衛少兒曾與阿母出入平陽侯府,所以練就了相當毒辣的目光:“那樣富貴的人家為何會停在那兒?沒聽說過藍田縣裏有徹侯人家啊!”似乎有什麽衝入腦海的衛穆兒瞥了眼好奇的衛少兒,感歎同樣是衛媼的子女,怎麽這個顯得畫風不同,倒像是被衛媼抱養的:“興許是軹侯家的子弟吧!”“軹侯?那不是國舅嗎?”即便不對關中的富貴人家如數家珍,但也對薄竇二姓如雷貫耳:“國舅來這兒做什麽?藍田縣裏有什麽值得國舅專門跑一趟?”“有,美玉。”“美玉?”“藍田縣以美玉和玉匠著稱,據說那枚傳國玉璽就是在藍田縣雕成的。”衛穆兒收回遙望的目光,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玉之美者為藍,得國正者為君。鳳棲枝者為梧,人有才者為士。”衛少兒聽得迷迷糊糊的,隻得笑道:“小娘又說些奴婢聽不懂的話。”“你啊!真是讓人沒法評價。”衛少兒表示她就這個德行,想改也來不及了。…………劉瑞待自擬npc回過頭後便放下車簾,隨口吩咐道:“讓人打聽下那邊的小娘姓甚名甚,是否是還未出嫁的良人子。”此話一出,假裝自己是車內擺件的李三還以為是耳朵出問題了,於是瞅著閉目養神的太子求證道:“家,家上,奴婢怕是聽差了,您是說……”“孤是說讓你查查那邊的小娘姓甚叫甚,家住何方。”劉瑞覺得莫名其妙道:“這很難嗎?”“……”內心不免“嘶”了一聲的李三表示這可不是難不難的問題,而是他家不近女色,幾乎要與奏章成婚的太子居然鐵樹開花了!!!這一刻,幾乎是看著劉瑞長大的李三真的有種阿父嫁女的欣慰感,想必宮裏的貴人們得到消息後也會感到非常開心。畢竟跟年輕時的劉啟和已經成婚的庶出兄長相比,劉瑞實在是太冷靜了。冷靜到薄皇後和劉啟懷疑他是不是有難言之隱,甚至還派太醫私下調查。這下好了。原來不是他家的太子有問題,而是能讓太子動心的女人沒出現啊!並不了解李三想法的劉瑞正在思考自擬npc的上位之路。按照西漢的慣例,太子妃要麽是後台很硬的天降係,要麽是母憑子貴的拚搏係。而以自擬npc的出身當個天降係是沒啥可能的,所以隻能……一想到這兒,劉瑞的心情又不美妙了。而這落到李三眼裏便是太子相思成疾的最好證據。作者有話說:劉瑞:老子隻想安靜搞事業。李三:太子這是相思成疾啊!科技生子,沒有感情線。問就是主角上輩子是女人,價值觀和取向的烙印太深了,他過不去那個坎兒。鄭青就是衛青,他和衛子夫等人是同母異父的姐弟。之所以姓衛是因為渣爹一家虐待他,他跑回母親身邊後就改姓衛與渣爹一家一刀兩斷了。第139章 考慮到自己的品味甚是脫俗,絕非凡夫俗子所能想象,劉瑞還特別補充道:“是問那個腰間佩劍,身材高挑的小娘,你可別找錯人了。“李三不知劉瑞為何要特別提醒,不過當他派人拿到衛穆兒的全部信息時,臉上的空白昭示著劉瑞的提醒還是有作用的。“確定是她嗎?”愣了三四秒才回過神的李三看著滿臉躊躇的小黃門,再次問道:“確定是她?”“義兄,這可是太子要找的人呐!小弟我就是有三四個腦袋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胡編亂造啊!”被問的小黃門是李三新收的義弟,因為是難得再見的同鄉,而且生得機靈謹慎,所以跟在李三身邊打打下手。小黃門怕李三嫌他不夠用心,於是用相當委屈的聲音解釋道:“小弟那是跟著太子相中的小娘一路找到貴人的住處,然後又向當地的裏正仔細打聽過才敢回來向您交差。”李三瞧著小黃門那無比真誠的眼神,也是不信此人會在這種事上張口胡來,於是又把對方收集的資料看了兩遍,臉上全是“要不要把此事告訴大長秋”的糾結。本來嘛!碰上這事的李三還想著向椒房殿邀功,多少能得幾金賞賜。可是瞧著太子相中的小娘那叫一個超凡脫俗,李三又怕皇後詢問太子的品味是不是受他的影響才會變得如此怪異,所以壓下前去邀功的心,找機會將收集的資料呈給太子。彼時的劉瑞設宴招待了北宮的官員,借機將自己的班底一一認清。除去文黨,汲黯,顏異,張湯這幾個打過照麵的臣子外,餘下的官員裏也隻有主父偃和寧成在曆史上名氣較大,而趙綰是申培的得意門生,同時也是廢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推動者之一。還有因為首鼠兩端而被一貶再貶的鄭當時。“諸位,還請與孤共飲。”劉瑞一邊評估他們的能力,一麵舉起盛酒的陶杯輕抿一口,努力不讓五官飛移:“這杯敬陛下。”“這杯敬諸位。”一口不夠的劉瑞繼續說道:“祝陛下與兩宮太後福壽安康,諸位前程似錦,官運亨通。”兩口下去,劉瑞酸到想要反芻,舔下上牙都會感到一陣鬆動。酸死他了。忙著製鹽做豆腐的劉瑞終於想起他還沒有改進這對牙口特攻的酸酒,於是想著過幾日就讓思賢苑的墨者把蒸餾器給做出來,然後搞出不酸的蒸餾酒來增加營收。聽說匈奴和西域諸國也甚愛美酒,而亞洲的啤酒花大都分部在新疆等地,所以要想喝上不苦的啤酒還得打通西域諸國的商路。西域……新疆……他的芝麻……他的石榴……他的葡萄西瓜與大蒜……還有那些小蠶豆……他異父異母的新疆親人啊……你們快帶著種子回來吧!不然這啥都沒有的日子他過不下去啊!想入非非的劉瑞下意識地拿過最近的杯子喝了口,結果酸到懷疑人生。雖說是太子設宴,但席上的諸位沒幾個享受北宮的酒菜,而是關注著太子的一舉一動。說來也是他們倒黴,好不容易從上萬學生中殺出重圍,金榜題名,但關中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太子無暇顧及這些韭菜,隻能將其晾在陽陵。好在陽陵的驛站對上班學生免費開放,而且有像呂不韋一樣懷著奇貨可居之意的富商徹侯承擔他們的日常開銷,所以也不算難過。結果等皇家父子處理完手頭上的事,終於想起可憐巴巴的進士時,皇帝又因太子插手關中的城防問題而將太子趕去高廟思過。不過在太子離開前總算記起還在陽陵瘋狂扣腳的上榜進士們,所以在思過前將已經快成幹蘿卜的進士們給安排到位,然後扔下入職考驗(來不及收拾的攤子)便款款走了。新出爐的太子宮官員們拿著任務麵麵相覷,隻得窮盡畢生所學來讓太子滿意,好在太子那兒留下一個能力很強的印象。酒過三巡後,劉瑞讓人端來賞賜,側身看向放下筷子的文黨,舉杯道:“關於安撫受遊俠所迫的關中閭左一事,太子家令的表現真是讓孤大為驚喜。”文黨起身行了一禮,隨即托起沉甸甸的酒杯說道:“太子所托,臣等自是盡心盡力,還請太子毋將首功歸之於臣。”能在席間得到太子的表揚自是意外之喜,但是文黨生性比較低調,更不喜歡獨攬大功,惹人嫉恨,所以麵對太子的敬酒,他也是把情商點滿地回道。“卿真是不爭不搶,人淡如菊的典範。”劉瑞捧起文黨自是想看別人的反應,以及曾是郡守的文黨能不能與顏異聯手壓製後期很強的張湯:“隻是這太過無欲無求了也不好。”“臣以為,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孤以為,中為調和,其詞有庸。既是調庸,又何以至賢至德,為福一方。”劉瑞瞬間杠精上身道:“調者,迫也。”“孔孟喜中庸之道,可這大漢的郡縣正如大漢的群臣一般各有其長,各司其職。”“山川異而食不同,豈可以中庸之道而辜天賜之物。”劉瑞對文黨的期待很高。畢竟是公學鼻祖,而且還在為官的中後期讓百越之地的黔首過來學習經典,入京為官,可以說是思想超強到差點搶了宗教活計的人。這種情況下誰信他奉中庸之道啊!“孤很喜歡你的作風。”放下酒杯的劉瑞似乎是怕在座的各位不解其意,於是聲音微微調高道:“孤不吝嗇賞賜那些有功之人,也不計較你們的一點兒小小貪欲……”劉瑞故意把“貪欲”二字拉長了音,目光掃過肩膀僵硬的幾人,緩緩說道:“凡事都得適可而止,也得明白什麽東西該拿,什麽東西不該拿。”太子不說倒好,一說便讓其他人都下意識地明白了什麽,隨即露出各式各樣的表情。有羞愧難當的。有咬牙切齒的。還有怕太子秋後算賬而手腕抖動的。總之在暗地裏的群魔亂舞下,劉瑞的表情晦暗不明,同時也想看看那群膽大包天的人要如何收場。高官厚祿。貪官酷吏。劉瑞借著晚秋的冷風吹醒有些混沌的腦子,同時露出一個苦笑:“最怕高官又貪又狠,還喜酷吏。”相信宴會結束後,那些沒有得到劉瑞表揚的會把手腳不淨的當作自己首戰失敗的借口,然後替劉瑞教訓一二。“對了,昨日讓你調查的小娘有消息嗎?”回到寢殿的劉瑞喝了薑湯,突然想起交代李三的任務。因為此事糾結一晚的李三肩膀一僵,暗歎這逃不過的難關終究是來了:“奴婢無能,雖已盡力去找,但是……不知是否合您心意。”“你這話怎麽這麽耳熟啊!“劉瑞放下熱氣未消的碗,回頭打量著似乎已經泥鰍化的李三,輕輕笑道:”這是拜了哪門子的師父啊,竟也學得油嘴滑舌起來。““當著您的麵,奴婢哪敢賣弄那點粗淺見識。”李三見狀自是賠笑道:“隻是這衛家的小娘絕非凡人,奴婢也怕擾了貴人,以免讓太子憂心,所以想請太子明示。”言下之意就是這姑娘怎麽安排我聽您的,但要是薄皇後問起您選中的姑娘為何如此出挑,您可要自己解釋。聽出李三言外之意的劉瑞拍了下對方的腦門,直截了當道:“既要明示,那自是怎麽正統怎麽來。隻是這衛小娘初來咋到,你可要照顧一二。”得到準話的李三鬆了口氣,但又被太子提到的照顧弄得心髒一緊,感歎這儲君真是眼光不凡,隻是那椒房殿的皇後見了英姿颯爽的衛家小娘會不會眼前一黑,心髒驟停,那就是大長秋要考慮的事了。果不其然,當太子看上藍田縣少女的消息傳入椒房殿後,一直擔心兒子沒有正常欲望的薄皇後終於鬆了口氣,隨即對著欲言又止的李三問道:“既是瑞兒喜歡,那便把衛護軍家的小娘登進選入北宮的名冊裏。還有,那衛家小娘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讓瑞兒那個榆木腦袋開了竅。”雖說皇家難覓真情,可是因為自己吃夠了包辦婚姻的苦,所以皇後還是希望選進北宮的家人子不要步上自己的後塵。“這……奴婢不敢非議那位衛家小娘,隻能說太子的眼光……頗為不俗,讓人觀之難忘。”李三不知如何回答皇後的問題,更不敢在皇後麵前說太子的“心上人”不好,所以隻能絞盡腦汁地想了幾個不好不壞地詞,頗有後世紅娘推銷未婚人士的智慧:“奴婢已按太子的要求調查過衛家小娘的一切,還請皇後過目。”說罷便呈上文書與畫像,然後丟給接過二物的大長秋一自求多福的眼神。一頭霧水的大長秋:……李三這是中魔了嗎?要不讓他離皇後遠點。抱著這一想法的大長秋將二物呈給滿臉期待的皇後。結果對方打開畫像後笑容一僵,呼吸一凝,整個人竟嚇得後仰。“皇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