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周修齊也全程跟著看過了這封信,今日他本可以阻止秋霜俞洛南調戲秋霜的,可秋霜告訴他自己早就不是清白之身,這隻是為了加重了鄭宏的怒氣。


    沒想到,這姑娘早就存了死誌,這一步棋走的.....


    與周修齊對看了眼,李均竹趁鄭宏無暇顧及自己之時把那封帶血的書信收到了自己懷裏。


    “鄭公子,我剛親眼所見,是俞洛南搶過來匕首刺進了秋霜的胸口。”朝著鄭宏拱手,懷裏的信一直燙著李均竹的心。


    霎時明白了李均竹的用意,周修齊也上前悲痛的沉著臉:“我也看見了,秋霜姑娘死的太慘了。”


    鄭宏渾身顫抖的從李均竹手裏接過了秋霜之父寫給秋霜的信,艱難的展開掃了幾眼。


    “秋霜姑娘已失了家人,恐鄭公子就是她生的希望,哪想到連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這才.....誒..”


    一直靜靜盯著鄭宏的雙眼,見他雙眼恨意漸起,李均竹才接著又說道:“我們幾位都給鄭公子作證,上順天府丞給秋霜姑娘報仇。”


    似是被李均竹提醒回了神,鄭宏最後看了眼秋霜的屍身,找來小廝拆了門板蓋著白布送去了順天府。


    這一路上的招搖過市果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在知道了,女子被玷汙了清白之後憤而怒殺壞人,還被壞人反殺了,紛紛都唏噓不已。


    李均竹一行人就跟在告狀的鄭宏身後向著衙門走去。


    季長恒轉頭打量著李均竹,“你此舉是為了這女子報仇?你當時不是打算的好好的怎麽改主意了。”


    他打算的可是,讓鄭宏對上俞洛南,再讓宮裏的自己加上一腳,就夠俞洛南生不如死的了,可從沒打算自己出頭做這種能把俞家得罪死的事。


    “長恒,這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就因為一個不順眼,秋霜就已經家破人亡了。”今日秋霜之死讓他感到難過,還提醒了自己。


    要護著自己的家人,朋友,隻能強大,到時才能毫無顧忌的出手,也不用像他這次似的算東算西,最後被一個女子的悲壯行徑推上了明麵。


    餘光裏,錢進舉鬼鬼祟祟的跟著一行人,李均竹突然轉頭對著他燦爛的笑了笑。


    就是這一笑驚的錢進舉差點跪在了當場,他知道自己將大難臨頭了。


    再也不敢跟著幾人,錢進舉縮著身子轉身拔步狂奔。


    身後一直跟著的成海,不等李均竹的示意身形早已跟上了錢進舉,沒一會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


    順天府三個大字立在眾人眼前的時候,李均竹這才想起了,這順天府丞不就是被老師給殺了的周縣丞的大哥嗎。


    按了按額角,李均竹附在季長恒的耳邊把此事說了說。


    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的季長恒,原本還指望著看看李均竹如何在公堂之上舌戰府丞,現在也知曉了此事的嚴重性。


    點了點頭,季長恒拍了拍李均竹的肩,領著周修齊二人跨進了公堂。


    堂裏發生了什麽,李均竹隻能模模糊糊的聽見,他站在人群裏麵看著周長春原本是支支吾吾的推脫。


    直到季來陽憤怒出堂作證,周長春才猶猶豫豫的派人去請俞洛南。


    俞洛南還沒來,被周長春氣到了的季長恒跳上公堂當堂怒扇了周長春幾個耳光。


    這順天府府丞這才看見前來作證的人領頭的竟是太子,這下好了,皇家的子嗣這裏站著一半。


    他現在不敢想自己會不會得罪俞貴妃了,派了半府衙的衙役去把俞洛南抓了來。


    這跟著來的還有俞家的當家人,沒看到堂前躺著的秋霜,隻被站著的幾人嚇到了。


    最後不出意外的,俞老爺根本沒把秋霜的死當回事,隻對著季長恒求情,言語中還不自覺帶出了俞貴妃。


    季長恒挑眉一笑,好啊,你竟然眼裏隻能看到我父皇,那我就讓我父皇來定罪。


    這通官司,李均竹隻看到了開頭,等季長恒派人回宮之後,這府丞就關了府衙的大門,把看熱鬧的百姓們關在了門外。


    人群漸漸散去,李均竹坐在門外的石墩上,心裏隻記得大門關上前,秋霜的屍身靜靜的躺在地上。


    俞老爺隻顧著對季長恒求情,從頭到尾都沒看一眼這被他兒子害死的可憐女子。


    “權利,真是個好東西啊。”摸著懷裏的信,李均竹囔囔自語。


    月已升起,前來傳旨的一隊侍衛,舉著聖旨打不踏進了府衙,坐在暗處的李均竹拍了拍坐麻的雙腿。


    秋霜終於能安息了....


    果然,進去不久,俞洛南就被侍衛壓著直接往大理寺的衙門去了。


    俞老爺東倒西歪的被隨從扶著從門口出來,李均竹聽著兩人商量著進宮找俞貴妃求情去。


    這蠢的可真是一脈相承。冷笑一聲,李均竹不再理會這家人。


    隻等著打贏了官司的季長恒意氣風發的走出府衙,李均竹才從暗處走了出來。


    “均竹,你看看,這還是得我出馬啊。”無視了一直在身後獻殷勤的周長春,季長恒對著李均竹挑了挑眉。


    歎了口氣,李均竹看像周長春,果然見他佝僂著的身子一震,抬頭看向了李均竹。


    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嘴太快了,季長恒撓了撓臉,不好意思的看著李均竹。


    “是啊,你很了不起。”無所謂的一笑,李均竹當初既然敢跟著傅長卿做這事,就沒想著躲在老師身後。


    隻不過是思量著自己現在的力量還小,把對上的日子往後延了些。


    “李均竹?傅長卿的學生。”周長春陰惻惻的聲音傳來。


    “學生見過,周縣丞,正是在下。”淡然一笑,李均竹隨意拱了拱手。


    盡管心裏已經恨的壓癢癢,周長春還是克製著自己的表情,甚至還恭維了傅長卿幾句。


    直到季長恒擺手讓不用送了,周長春才咬著牙低哼:“你們等著。”


    看著周長春捏著拳頭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李均竹一行人才在夜色下,緩步在街上走著。


    “我也不知道秋霜死的值不值。”周修齊看了眼月亮,剛才的聖旨裏隻說了把俞洛南帶回大理寺,可沒說會判刑。


    季長恒驚訝的挑眉:“人都帶回大理寺了,還能走著出來?”


    意外的看了眼周修齊,李均竹明白了他的話,這皇上不僅是看在二皇子的麵上,還是俞老爺子的麵上,恐怕都會重拿輕放。


    “這恐怕就要看長恒兄的了。”李均竹眯起眼睛,拍了拍季長恒的肩膀。


    這皇帝或許會看在許多人的麵子上,但是這前提可是在季長恒之下的,若是傷害到了太子,恐怕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我?”驚訝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季長恒陷入了思考。


    最後他猛的一拍腦袋,想明白了,二話沒說的就帶著侍衛往宮裏的趕,他要趕在俞老爺子進宮前去喊委屈,否則就晚了。


    今日一直很少說話的江宏才看季長恒的身影消失在了轉角,才拍著胸口,感歎起今日所經曆之事。


    李均竹隻是微笑著靜靜的聽著,直到周修齊的聲音響起。


    “均竹,你說這人命在權利麵前到底是些啥。”


    “秋霜為了給家裏人報仇,把鄭宏也算計了進去,俞老爺關心的隻有自己的兒子會不會受罰,一點也沒想有看到他兒子害死了多少人。”


    早發現今日的周修齊與往常的不一樣,李均竹歎了口氣:“你這樣也很累吧。”


    周修齊的身子僵在了當場,又不自覺地翹起了蘭花指,指著李均竹。“你,你,你”了半天,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呼出口氣,他皺著眉頭點頭:“累”


    “那就不要裝,誰說紈絝一定要出入酒樓,青樓,賭坊的。”看季來陽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李均竹又轉頭對著他笑盈盈的說:“還有你。”


    夜色漸濃,月光朦朧的照在幾人身上,李均竹幽幽的聲音打在了幾人身上。


    “要哭就哭,要笑就笑,似笑非笑最難看。”


    “既然現在沒有辦法,那就帶著麵具活著,可這時間長了千萬不要讓麵具長在臉上了,那可就真要帶一輩子了。”


    街道上,隻有李均竹的聲音,三人誰都沒有回答。


    特別是周修齊,這會的他隻緊緊握著雙拳,連一貫的蘭花指也忘記翹了。


    噗嗤一聲,周修齊似是自嘲,似是無語的笑開了,伸手僵硬的比了個蘭花指的動作。


    “還真是,你瞧,這蘭花指翹的多自然。”


    “娘們唧唧”是季來陽的聲音。


    “是娘。”是江宏才的聲音。


    “小爺,弄死你們。”


    “哈哈哈。”是四人一起放聲大笑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街上產生的回音。


    “改日,去秋霜姑娘的墳前看看吧。”幾人分開之時,李均竹平靜的說。


    “好....”


    ***


    季長恒進了宮就沒有在出來,隻寫了份手信派人交給裏李均竹。


    幸虧李均竹提醒,他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宮,趕在了俞老爺進宮前找到了父皇。


    重點把俞洛南此前對二皇子一事,添油加醋的跟皇上哭訴。


    果然,惹得本就猜忌心較重的皇上大發雷霆,把前來說情的俞老爺噴的一頭口水,逐讓大理寺嚴查此事。


    在大理寺開審之間,李均竹找人把秋霜交給他的信呈上了公堂,這一下,俞洛南就又加了一條逼死國子監學子的罪名。


    這條罪狀就像打開了閥門的水閘,一條條的罪狀雪花一樣飛進了大理寺,□□擄掠,明搶暗傷,一樁樁,一件件,直令人發指。


    這讓老百姓拍手稱快的案件,在後世被冠上了太明案,意思就是太子明察才得以水落石出。


    後來新皇每次跟李均竹玩笑的說起此事,就說是他成就了自己的明君稱號。


    數罪並罰,俞洛南被判斬立決,俞府罰銀兩萬餘兩,用於賠償受害人家的賠償。


    俞洛南執行砍頭的這日,天上下了不小的雨,可斷頭台的周圍,圍滿了撐傘披著蓑衣的百姓。


    他們圍著斷頭台興奮的討論著一會的快意。


    李均竹幾人撐著傘,就站在人群的外圍。


    看著俞洛南被劊子手按在了台上,雨太大,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從他不停扭動的身子看出心裏的不甘。


    手起刀落,血順著台子被雨水快速的衝了下去。


    李均竹看著那些血,心裏隻覺得快慰無比,胸中一直堵著的一口氣,終於得以舒展。


    “第一回 覺得這血的顏色看著如此親切。”嘴角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李均竹看著俞家派來收屍的人衝上了台子。


    “你說啥?”周修齊扯著嗓子問,他剛看李均竹的嘴一動一動,還以為他在和自己說什麽。


    淡淡一笑,李均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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