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點了點頭:


    “前幾天,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遭到了槍擊……好在沒有人受傷。”


    “那是夠嚇人的。”蒂塔評價說,“不過以他的身份來說,這樣的事大概經常發生——恨他們的人可多了。”


    女巫沒跟蒂塔說水晶球的事,就算沒有這種來自上天的預兆,他們之間的這些情況也已經夠亂了。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這副表情了?”


    “也算可以理解。”蒂塔聳了聳肩,“不過……這和你們倆之間的事,有什麽關係?”


    女巫沒太聽懂蒂塔的意思:


    “嗯?”


    蒂塔把兩手支在吧台上看著她:


    “你喜歡他嗎?”


    如果蒂塔這個問題是在幾天之前問的,女巫可能不會承認。但是現在,女巫已然可以更誠實地麵對自己的內心:


    “喜歡。”


    “所以說,為什麽你要想那麽多?”蒂塔這樣對她說,“他是個大富豪也好,是個混蛋也好,這是你唯一的戀愛機會,你不該輕易錯過。”


    “話不能這麽說,”女巫衝她搖搖手,“他可不是個混蛋。”


    “你看,你還在為他說話。”


    “這不是一回事。”女巫說,“我本來也不想戀愛。”


    “口是心非。”蒂塔衝她做了個鬼臉,“這樣的女人不可愛。”


    “我不需要可愛。”女巫說,“我是靠自己掙飯吃的女人。”


    “行啦行啦,怎麽扯到這兒了,我知道你很為此自豪,但我說的和你說的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蒂塔這樣說著,凝視著女巫的眼睛:


    “不要忘了,你是人類,你是會老的。”


    女巫衝她翻了個白眼:


    “你認為我年紀大了之後就要沒人愛了嗎?”


    “不是的。”蒂塔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隻是到了那個年紀之後,你有可能就不會想戀愛了。人類的愛就像鮮切花,是有保質期限的,當戀愛的年齡過去之後,如果你還沒有戀愛過,你就永遠失去了那種能力。”


    “很多人都沒真的戀愛過,大家也都活下來了。”


    蒂塔深深地看著她:


    “如果曾經有一個機會擺在你麵前,而你沒有抓住,將來總有一天,你會感到後悔的。”


    女巫沉默了。她低下頭喝了一口酒。


    “如果他真是個混蛋,我肯定不這麽勸你。”蒂塔一本正經地說,“可憐的小夥子,他唯一的缺點是太有錢了……考慮到他的錢主要是繼承來的,我想,這應該不能算是他的錯。”


    蒂塔的表情讓女巫忍不住笑起來:


    “有錢不能算缺點。”


    “你看,就連你自己也認為這不算缺點,所以……給他一個機會?”


    無論遇到什麽事,蒂塔給出的解決方案總是那麽簡單明了,這也是女巫總要去找蒂塔的原因。她永遠能從一團麻似的混亂之中找到其中最重要的那個點,一針見血地指出來。


    女巫喝光了杯裏的酒,向著蒂塔綻出一個笑容:


    “好吧,我答應你,以後我會對他稍微好一點。”


    “用不著以後。”蒂塔指了指門口,“他來了。”


    第21章 酒吧再會。


    雖然女巫剛剛說要“對他好一點”,可當黑桃k先生走到吧台前,女巫還是翹高了鼻子,對他很不客氣:


    “我好像跟你說過,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這也是我的生活。”黑桃k先生一臉無辜,“這裏是公共場合,無論我還是我的助理,誰都可以來。”


    胡說八道,到設在商場地下二層的廉價酒吧喝酒,可不應該是巨人集團董事長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女巫在心裏偷偷吐槽,瞥了一眼站在他後麵的助理,站在這間位於地下二層的酒吧,那家夥滿臉緊張,感覺隨時要掏槍。


    她撇了撇嘴:


    “讓你的助理放鬆一點,這裏是大家休閑娛樂的地方,我可不希望鬧出什麽亂子來。”


    黑桃k先生轉頭看見裏德的表情,皺起眉頭,轉身和他說了幾句話。


    女巫沒去細聽他跟自己的助理說了什麽,輕輕快快地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蒂塔譴責地看了她一眼。


    她衝著蒂塔吐了一下舌頭,笑嘻嘻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小聲說:


    “之前有點習慣了,要一下子改過來有點難。”


    這時候黑桃k先生已經和裏德溝通完畢,裏德臉上的表情還有點僵硬,不過總還是比之前放鬆了許多。黑桃k指了指女巫旁邊的座位:


    “我可以坐這兒嗎?”


    女巫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兒沒人。”


    黑桃k先生忖度了一秒鍾,在女巫身旁坐下,蒂塔走過來招呼他:


    “還要藍色月光嗎?”


    黑桃k先生微笑了一下:


    “麻煩你了……另外,女巫小姐的酒好像喝完了,再給她也來一杯吧。”


    蒂塔轉向她:


    “火星漂浮?”


    “不了,這次我要冰川初融……換個口味。”


    蒂塔又轉過頭問坐在黑桃k先生另一邊的裏德:


    “您呢?您要喝點什麽?”


    裏德很謹慎地往四下裏看看:


    “我要一杯水,不加冰。”


    蒂塔翻了個白眼,先倒了杯水遞給他:


    “我是不會往冰塊裏下毒的。”


    聽了蒂塔的刻薄話,裏德露出有點窘迫的表情,但他什麽也沒說。


    蒂塔開始忙著調酒,女巫點的冰川初融需要用工具把冰塊切成冰山的形狀,很麻煩。在她低頭操作的這會兒,黑桃k先生把頭往女巫的方向稍微側了側,但並沒有看著女巫,今天她有點凶,他的心裏也有點虛,不是很敢往她那邊看。


    女巫也沒有看他,她的眼睛直直看向前麵,好像不想和他的目光碰上。但他們離得很近,即使不往那邊看,她也能大致感覺得到他的動作,也能感覺到他的熱度從旁邊傳過來。


    他的身上還殘留著一點點她自己的洗發水味道,這感覺有點怪,有點怪又有點讓人心動,她很喜歡自己的洗發水味道,可惜平常自己聞不到。女巫在心中祈禱,蒂塔最好不要覺察到這一點,否則她就該知道,他昨晚在她那裏過了一夜。


    兩個人沒有說話,都在假裝很認真地等著自己那杯酒,心思卻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真要說的話,大概還是黑桃k先生心裏更焦灼些。他們之間的進展不算快,他原本想要再過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再把自己的事情慢慢告訴她。


    然而昨晚那一顆子彈將後麵一切的順理成章都打碎了。黑桃k先生想,如果他是個女孩子,他也不要和隨時可能被槍擊的人約會,而且約會的時候後麵還跟著體型像一座山一樣的巨大電燈泡。


    想到這裏,黑桃k先生不無怨念地瞥了裏德一眼。在嫌棄裏德礙事的同時,黑桃k先生也明白自己完全沒法輕易擺脫他——如果他隻是簡單粗暴地把裏德退回去,公司隻會再給他派來一整支行動小組。


    那可就更糟糕了。


    往好的方向看,這會兒他們的座位緊挨著,就像是一對親親密密的好朋友——她並沒有躲開他,他還有希望。


    就是這樣一點希望還在支撐著黑桃k先生。


    這時蒂塔已經做完了調酒,把酒杯放在他倆麵前:


    “藍色月光,還有冰川初融。”


    黑桃k伸手拿起酒杯,他發現蒂塔在衝他使眼色,這是什麽意思?他之前已經注意到這個酒保蒂塔好像是她的朋友,不知在他沒來之前,她都和蒂塔說了些什麽,不過蒂塔此時的表情多少讓他鼓起了一點勇氣,向著女巫問道:


    “以後我還能約你嗎?”


    “沒什麽不行的。”女巫說。她的語氣顯得溫柔了些,讓黑桃k先生原本不太安穩的內心有所恢複,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就把他再度打入地獄:


    “不過,我和人約會的時候可不喜歡有人跟著。”


    當然了,誰都不會喜歡的。


    “那大概要一個月以後了。”黑桃k先生的臉色有點發灰,“如果一個月之內不再出什麽危險,他們才會把額外的保全人員撤掉……我到時候再去約你。在那之前,我能去店裏見你嗎?”


    “你來的次數最好少一點,”女巫很懇切地說,“那家夥站在我店門口,別人會以為我欠了高利貸。”


    好吧,又是一個完全無法辯駁的理由。


    黑桃k先生看了裏德一眼。


    有裏德在這裏,他什麽也不能對她說,無論說什麽都不對勁。雖然裏德這會兒背對著吧台,正在把注意力集中在酒吧裏其他的人身上,確認周圍的安全狀況,一點也沒往這邊看。可隻要他還待在附近,黑桃k先生就別想有一丁點隱私。


    該死,為什麽從前他沒發覺公司設定的安保計劃這麽討厭?集團的效率平常很高,但如果他想要對製度作出一點更改,比如說改變一下他的安保模式,至少要花掉半年時間,就算他現在開始下定了決心要改,好像也有點來不及了。


    這時候,女巫已經把她的酒喝完了半杯。她喝得很快,好像故意要讓自己稍微醉一點。他想要勸她幾句,卻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


    唉,他知道她,無論是誰,在經曆了從昨晚到今天的這些事之後,都會想要醉一場。黑桃k先生開始有些後悔,他或許不應該來這裏,應該給她留一點……空間。


    如果他現在走,她會感覺舒服些嗎?


    黑桃k先生正遲疑著,肩膀上突然沉了一下。


    他吃了一驚,稍稍往那邊偏過頭去,他的麵頰碰到了她的發絲——坐在他旁邊的女巫,把頭靠在了他肩上。


    她的氣息靜悄悄從旁邊傳過來,黑桃k先生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整個人都僵直起來,一動也不敢動,隻是用肩膀支撐著她的頭。


    她是有點喝醉了嗎?是有點困了嗎?他是不是應該……送她回家?


    他有點慶幸,之前過來的時候,他選擇坐在她的右邊。這樣她此時靠著的,就是他真實的肩膀,而非用仿生技術做出的另外半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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