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當著亞瑟王的麵逃婚了。不愧是伽德莉切,很厲害。」


    亞希萊恩誇得很真摯。他是我認識的所有變態中唯一會誇我還不會給我造成心理壓力的男人。


    但他沒有回答我問題的意思。


    「不過。沒想居然是跟這個男人一起。」


    如春般柔和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紫羅蘭色的眸子用冰冷的視線注視著角落裏的艾斯,「我覺得伽德莉切是不會看上這種男人的——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啊!我快要感動到哭出來了!終於有個能理解我的人了!


    「哈哈!你說的對哦。公主大人的確看不上我這種冒牌騎士呢~」


    爽朗的聲音猶如一盆冰水瞬間澆涼了我的心。艾斯繼續用毫不在意的輕鬆口吻說道,「她喜歡的是真真正正的騎士啊。我和你一樣都被甩了喲。」


    ……我覺得那個對公主沒有絲毫尊敬可言的水母沒資格做真正的騎士。而且你們兩也從來沒追求過我吧。


    空氣中瀰漫著冰冷的硝煙味,我的問題也沒有人回答。然而正當我準備硬著頭皮把問題再提一遍的時候,亞希萊恩卻對著艾斯開口了。


    「英蘭的艾斯。我是代表白露希斯的大主教來跟你談判的。」


    冰冷與硝煙一瞬間消失,萬物歸於了虛無。


    震驚與困惑割斷了之前所有的思緒。我看向亞希萊恩的眼睛。


    冰冷而沒有情感。仿佛隻是機械在完成一項設定好的任務。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角落。


    然而在昏暗的光線中。隻能看清那雙如暗焰般的赤紅的眼睛。


    「哦……交易什麽呢?」艾斯笑著。銘刻於基因中的第六感告訴我現在的他很危險,「難道是軟乎乎的麵包和熱騰騰的牛奶?」


    「大主教所追尋的東西和你是一樣的。」


    沒有理會艾斯的嘲諷,亞希萊恩繼續說道。


    「百年的搜尋,百年的憎恨。你的這些感情他都明白。」


    「因為他和你是一樣的。」


    「而現在。他已經有了找到她的方法。」


    艾斯沒有回答。


    隻是在短暫的沉默後。他從陰影中站了起來。


    「餵……喂!等一下艾斯!!!」


    我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想去拉住他。卻在站起來的瞬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咚——


    不受控製的身體撞擊在地麵上。發出重的悶的聲音。


    明明應該很痛才對,我卻感受不到痛意。明明應該很冰才對,我卻感受不到溫度。


    知覺在逐漸離我而去。即使是掙紮到最後的大腦,也因為極度的困意而無法再支撐下去。


    「……好好睡一覺吧。伽德莉切。一切都會過去的。」


    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亞希萊恩的聲音。這些天來所積壓的困意與疲憊也似乎要在此刻全部傾瀉而出。


    但是不行。


    現在絕對不能睡過去。


    「……不要自說自話的把我剔除在外。你們兩個。」


    鐵鏽味充斥了鼻腔,劇烈的痛苦在緊要關頭為我喚回了理智。


    「不要過去。艾斯。」我拖動著手抓住了他即將離開的長靴。口中的話因為不斷溢出的鮮血變得模糊不清,「有可能是愛德華的陰謀。很危險……」


    糟了。神誌又開始開始渙散了。靠一時的刺激根本抵抗不了藥力,而我又不能咬第二口,否則這齣血量就是咬舌自盡了。


    怎麽辦。


    思緒在大腦中攪成亂麻。我知道我說出的話很空洞。所謂的「危險」對艾斯來說就像是一個笑話。


    但我還是用盡全力抓住他的腳腕。哪怕這微不足道的力量隻要他甩甩腿就能掙脫。


    「……艾斯。」


    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我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而他也回應了我。


    有力的臂彎攔著我的腰,將喪失力氣的我提起。然後就像是對待重視之人那般,他將我抱在懷裏。


    什麽嘛。即使沒有我。那副手銬也根本銬不住艾斯啊。


    我沉沉的想著,腦袋被摁在了艾斯的胸口。隔著一層黑色的裏衣我能感受到他比自己更高一些的體溫。提醒著我艾斯和亞當不同,即使活了百年他也是人類。擁有人類的溫度,人類的情感,作為人類所無法放下的執念。


    身體已經完全不能動了。我真的很懷疑那杯牛奶裏99%都是安眠藥。連喊出一個名字的力氣都沒有了。


    「旅行結束了,伽德莉切。」


    低沉的男聲在耳旁響起,那是艾斯的聲音,「這段時間我玩的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


    雖然嘴巴上說著嫌棄,麻煩。但有艾斯在身邊總感覺無論什麽事都可以辦到,什麽都不用害怕。一個人的旅行終究是太寂寞了,我才是應該道謝的那個。


    「接下來的旅程。沒有我也不要緊吧。」


    艾斯的低語迴蕩在耳邊。我已經分不清楚這些字和音中的情感。


    而他也沒給我機會分清。


    後脖頸處傳來不亞於咬舌的劇痛。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我就這麽暈死了過去。


    ……


    苦苦掙紮的少女終於變得跟死魚一樣一動不動。棕發的男人輕而易舉的將她抗在肩頭。走向欄杆外等待著的亞希萊恩。


    「太粗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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