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插曲後浩浩蕩蕩的押送部隊就這麽離開了, 沒有留下一個人把守。老三也明白吧,畢竟是那個艾斯。如果他真的想越獄, 留多少人都沒有區別。


    但好在他現在很老實。


    不僅是劍, 就連大衣也被扒了的男人也不顧及這沾染著青苔和血汙的地板有多髒,徑直靠坐在牢房的角落裏。那雙赤紅的眼睛百無聊賴的望著外麵, 冷淡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這和我想像中的有點不同。我還以為即使是在牢房裏這傢夥也會笑得一臉欠打。


    「艾斯。你不喜歡這裏嗎。」


    我找了一塊還算幹淨的地方, 用腳踢掉了苔蘚坐下, 跟一旁的艾斯搭話道。


    「一般人都不會喜歡牢房吧。」


    「你是一般人?」


    「嗯說的也是。」


    棕發的男人轉過頭, 對著坐在另一個角落裏的我露出了無比爽朗的笑容。


    「因為一些歷史原因。我討厭牢房哦。」


    我沒有接著往下問。畢竟一般人都沒有不惜傷害別人也要刨根問底的興趣,哪怕那個被「傷害」的人是艾斯。


    窄小的牢房裏濕冷又陰暗。隻有兩三盞用冰魔核的魔導燈發出微弱的冷色光芒。看不見晝夜交替的天空自然也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流逝。我嚐試著靠在心裏數秒來記錄時間,但很快就被枯燥與無聊所打敗。原本連續的數字變得跳躍又混亂,手邊又沒有石子那樣的硬物,可以像電影裏那樣每過一段時間就在牆壁上畫下一豎。


    但好在老三沒有餓死我們的打算。食物和水還是會人定期送來。我嚐試著將三頓飯算作一天,這樣的話我們已經過去三天了。


    「三天啊……果然。」


    艾斯支著一條腿,棕色的腦袋靠在牆壁上,「在拖延時間啊。」


    「……什麽意思?」


    「以這艘船的速度兩天就可以到白露希斯。但現在卻還在海麵上晃悠。」


    「會不會是他們擔心一靠岸你就把他們全殺了。」我對著棕發的殺神吐槽道,「你在他們心裏形象很不好。而且我感覺這種事很符合你的作風。」


    「雖然我也想。但很可惜不行。」


    棕色的腦袋傾斜著。不知不覺已經長過眉間的劉海半遮著他的眼睛,令我無法透過雙眼猜測他的情感,「白露希斯和英蘭是有協議的。為了不讓兩方的戰爭升級為真正的戰爭。」


    「我是無所謂。應該說巴不得。」低沉的笑聲在牢房裏顯得有些陰森,「但那傢夥意外的是個和平主義者啊。」


    「……」


    抱著雙腿的我注視著陰影中的艾斯,最終選擇了沉默。


    那傢夥。指的就是亞瑟吧。


    沒有追尋父親的腳步對剩餘幾個小國發動戰爭。即使像港口都市這樣不願附屬於英蘭的小國,隻要與英蘭簽訂友好條約也會承認其國家的獨立性。並在關鍵時候予以援手。


    英蘭的雄獅是位看上去危險而霸道,實則溫柔又有些理想主義的王。


    百年前的戰爭已經將大陸上所有的幻想種趕緊殺絕,如果在這個時代又發動第二次魔導戰爭,那這個大陸究竟會變得怎樣呢。


    而那時候。艾斯又會變得怎樣。


    變得沒有理智。單純服務於欲望與獸性嗎?


    我看著靠在牆角的男人。即使身上三樣魔導器都被收走,被人關入牢中,他依然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沒有絲毫的危機感。有的隻是不得不被關在這裏的無聊。


    很久之前我就奇怪了。為什麽艾斯這樣強大又變態的男人會願意聽從的亞瑟的命令(甚至還有點怕他)。


    但又不敢問。


    總覺得。


    如果我敢一臉認真的問艾斯「為什麽會怕亞瑟」,那艾斯就敢一臉爽朗的讓我人頭瞬間落地。


    但好在。現在這個問題的理由我找到了。


    亞瑟給了艾斯作為人必須的社會道德感。


    想要的東西,殺了搶過來就好了。妨礙到自己的人,統統殺了就好了。


    如果沒有這個。那艾斯的世界隻會剩下最簡單的「殺與被殺」。


    「不過那個小鬼說了吧。英蘭最近很混亂——」


    也許是因為之前的內心活動太豐富了。在艾斯說出這句話時我腦袋都不轉的回道。


    「你是在擔心亞瑟嗎。」


    ……


    …………


    ………………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我已經分不清是過去了幾秒還是過去了幾個世紀。隻知道低著頭。把腦袋埋入膝蓋中。反正不要去看對麵就是了。


    「哈哈,的確。如果亞瑟死了的話我就真的拿不到工資了呢~」


    你本來就沒有工資了吧。


    無比爽·朗的男聲在牢房中迴蕩。而我卻不敢出聲吐槽。隻能默默的又往牆角縮了一點。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白露希斯對英蘭開戰了。」


    「……什麽?」


    一瞬間我懷疑自己好不容易變得靈光的耳朵又出了問題。甚至連先前的尷尬和害怕都一掃而空,「白露希斯主動對英蘭?怎麽可能。即使同樣擁有瑪納白露希斯也絕不可能是英蘭的對手啊!」


    「事實的確如此。至少在外人眼裏這是毫無可能的。」


    「但對白露希斯奇這個國家可不一樣。」艾斯的嘴角微微揚起,他故意壓低了聲音,「那是一個為了所謂的『信仰』什麽都幹得出來的國家……可不能用常識去判斷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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