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


    白髮的魔法師站在窗邊, 抬起手輕碰了一下玻璃。如花般的巨大魔法陣於他指尖下綻放,旋轉片刻後又消失。


    他偏過頭,並沒有馬上離開。


    「既然我回答了你的問題。那你能不能也回答我一個問題。」


    白髮的魔法師輕聲「嗯」了一聲, 低沉又柔和的聲音算是回應。


    「為什麽要幫助英蘭。」


    「明明是幻想種。為什麽要插手人類的戰爭。」


    仿佛禁忌的歷史即將被揭開一般。我執著的問道。


    「……很久以前。我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


    百年前的回憶依舊清晰,僅僅是一個問題便會被毫無保留的牽起。


    也許真名並非為「梅林」的那個男人無言的沉默著。卻又在片刻後側過身望向我。


    「也許我會為此, 贖罪一輩子吧。」


    浮雲掠過。金色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傾撒進房間。男人的身影一半隱在靛色的晨光中, 金色的眼眸半明半暗。他不再對我多說什麽, 隻是一如既往的笑著。


    ……


    梅大仙走了。和上次一樣從窗戶走的。


    明明是玻璃, 卻如清透的水麵般隨風泛著微波。白髮的老神仙緩步穿過,在一陣漣漪後便不見了蹤影。讓人不由懷疑他是不是從城堡這高高的二樓掉了下去。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梅林走後我又站了一會兒。當窗外的陽光已經可以用「鉑金」來形容時我才走到了床邊,沿著床沿坐下。


    那一瞬間出現在玻璃上的魔法陣有明顯的「花」的形狀。但很可惜我還是看不懂上麵的任何一條迴路。


    不。


    元素聚集形成符文。符文排列形成迴路。迴路組合形成魔導陣。


    剛剛的魔法陣上沒有符文。卻有相似的文字取代其成為了「符文」。


    也就是說。魔導和魔法之間其實隻相差了一個「翻譯」的步驟?


    黑色的瞳孔猛的變得清明。卻又在片刻後沉澱了下來。


    直覺告訴我沒有那麽簡單。


    仔細想想。還有什麽不同,魔導和魔法陣之間還有什麽不同。


    「……形狀?」


    堵塞的思路豁然開朗。我甚至驚得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


    魔導陣的迴路多數用得是幾何圖形。但魔法陣的——無論是之前小肥龍用來傳送的魔法陣還是梅林的,其陣型在日常生活中都可以找到原型。


    分別是「門」和「花」。


    畢竟在百年戰爭前幻想種曾與人類共同生活。兩者也曾有著同樣的文明。


    哪天有空了把這個發現和阿諾德說一下吧。


    魔導器的時間指示在五點半。我壓抑著興奮的心情迅速換上了睡衣(身為少女的尊嚴不允許我穿著睡衣麵對亞當),再次鑽回了被子裏。


    出乎意料的。睡得很好。


    但我做了一個夢。


    那是和很久以前的關於艾斯的夢相似的情況。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我看到了那人的記憶。


    鬱鬱蔥蔥的茂盛森林。除了溪水與風聲,鳥啼與蟲鳴外沒有其他的聲音。而在這座寧靜的森林深處,站著一位白髮的魔法師。


    雖然是幻想種,卻有著清秀俊美的青年人形。兩個穿著破爛的老人匍匐在他的腳邊,嘴唇翕動著。似乎在懇求著「森之賢者」授予人們使荒田重獲生機的辦法。


    他回應了村民的請求。出於同情。


    我似乎明白。梅林口中的「罪」指的是什麽了。


    明媚的陽光穿過落地玻璃窗傾瀉進來。又透過紗質的帷幔撒在我的身上。早已習慣早起的身體自動將我喚醒。


    但就算強硬的撐開了沉重的眼皮。睡眠不足的大腦還是無法立馬工作。


    果然就連「中藥」也取代不了睡眠啊。這個世界的人也許喝不出來,但我在第一口的時候就明白所謂的「提神醒腦茶」就是咖啡裏加中藥一起燉了。


    不提藥效。光是那味道就足夠「提神醒腦」。怕不又是哪個上古幻想種族留下的偏方。


    被姐姐關在聖恩露斯城堡的這段日子睡眠太足,如果是以前在拜德求學的時候,現在我已經能靠意誌力起床學習了。


    「……唉。」


    在床上緩了許久後,我終於嘆出了這口早該嘆出的氣。


    我的決心仍未動搖。但看著這樣的梅林和格溫·伯特萊,仍是忍不住唏噓。


    就算是他們。也無法預料到自己做出的決定在將來會導致怎樣的結果。


    也許。幾十年後我也會因為今天的決定懺悔或痛苦吧。


    「……唉。」


    為自己多舛的命運再次嘆出一口氣。在最後不舍的蹭了蹭被子後,我終於從床上挪了下來。


    換衣服,洗臉,刷牙。作為公主我臥室的自帶衛生間也是大的可以。巨大的鏡子泛著冰光,占據了整麵高牆。而清澈的活水源源不斷的自鏡子中間的出水孔湧出,由高處落進荷葉狀的水晶洗漱盆中。


    一年四季,循環往復。硬要用上輩子的話來形容的話就是永不關上的水龍頭,亦或是直接把噴泉當洗漱台用。隻不過這裏的水在魔導器的作用下更清澈,水溫也永遠控製在溫暖的溫度。


    就算是聖恩露斯。皇室的生活也是奢華精緻的。


    在十二歲之前。我的生活可謂是錦衣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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