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時候吃太多血液一時間都往胃裏流,腦子容易暈。”冉愷明說。


    “有道理。”樂之翊點頭,心想看他的模樣,今天是打算放縱一下了。


    “對了,上一回你和那個男人也是坐這裏吧?”冉愷明忽然問道。


    樂之翊心想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冉愷明也就隨意一提,看出樂之翊不願回答便不再繼續該話題,懶洋洋地吃起薯條了。


    樂之翊正吃著冰淇淋,突然背上一涼,整個人一抖,回頭一看,一個捧著托盤的女孩正滿臉歉疚地和她對視,並不停地道歉。


    “沒事,不過是可樂。”樂之翊大度地表示,“你不用一直道歉啊。”


    “我幫你擦一擦吧。”女孩說。


    “不用了,我自己去洗手間擦一擦就行。”樂之翊從來不忍心責怪比她個矮的女生。


    “啊,你好高啊。”女孩在樂之翊站起來的一瞬間驚訝道,“簡直和男生一樣。”


    樂之翊“哈哈”一聲便瀟灑走去洗手間了。


    女孩收回驚訝的目光,一不小心又看見對麵的冉愷明,目光立刻轉變成驚豔了,完全沒料到吃個快餐能碰到一個長相和明星般驚豔的男生。


    冉愷明遞給她一個淡漠的眼神,而後移開目光。


    去搭訕等於被羞辱,女孩收到信號果斷和他擦肩而過。


    樂之翊簡單處理完後背的可樂漬跡便快速回來坐下。


    兩人繼續麵對麵坐著吃東西。


    很快,冉愷明發現樂之翊身後那桌的兩個男生,其中一個一直饒有興致地看著樂之翊,邊看邊笑,還小聲說著什麽。


    “你轉過來讓我看看。”冉愷明說。


    “嗯?”樂之翊不明就裏,乖乖地轉了半個身給他看,當然她轉頭的時候也發現了那個男生的異樣目光。


    “你的衣服太薄了,什麽都看得見。”他輕輕皺眉,“你站起來,和我換個座位。”


    “別麻煩了,有人看就看唄。”樂之翊無所謂,她又不是沒穿衣服。


    冉愷明丟下手裏的薯條,直接來到她旁邊,手指敲了敲她的肩膀,吩咐說:“你去坐對麵。”


    見他如此執著,樂之翊隻好站起來和他換了座位。


    作者有話要說:


    冉同學的保護欲開始了。


    9、第九章


    換了座位後,冉愷明繼續慢慢吃,他的胃口還真是好,雖然吃的速度慢,但全部吃完了。最後,樂之翊點了點桌上空的紙袋和紙盒後問他:“不如再給你加份薯條?”


    “不用,飽了。”冉愷明喝了一口自己帶的礦泉水,一臉是“我不是豬”的明示,然後說,“謝了。”


    樂之翊對他微笑說:“別客氣,其實應該是我謝謝你那天幫我抹藥膏。說起來你買的藥膏真不錯,抹上後當天晚上就消腫了。”


    “是我在網上買的。”


    “哦?是什麽牌子?”


    “我看一下。”冉愷明滑開手機屏幕,沒多久甩了一個購物鏈接給她。


    “以後被打也不用愁了。”樂之翊飛快下了單。


    冉愷明想起那天她一直保護他,無懼咆哮派的晾衣杆襲擊,他心裏的感覺很鮮明,說起來那是他第一次被一個女生保護著。


    “你經常被打嗎?”冉愷明問她。


    “現在不了,以前有段時間會。”樂之翊解釋,“像是被人欺負了,幫朋友還擊啊,多多少少吧,畢竟這個世界存在著壞人。”


    冉愷明一時半會兒沒開口說話。其實他還是不太能理解樂之翊為什麽會在關鍵時刻擋在他前麵。說到底他們並不熟,他僅僅是她的房客,平常互相幫點小忙尚算正常,遇到難纏的事,照理說她應該躲開。


    “你小時候有沒有被人欺負過?”樂之翊看著他的臉,忽然聯想到一件事,“我總感覺你小時候應該長得和洋娃娃一樣,整個人柔柔弱弱的,被欺負了也不太敢還手。”


    “洋娃娃?”冉愷明聽到這三個字不由皺眉,小時候確實聽人這樣說過。


    “因為很多漂亮男生小時候長得都像洋娃娃啊。”樂之翊直言。


    “我從小到大被欺負的次數多了去了。”冉愷明坦然地說,“如果每次都還手,沒時間做別的了。”


    “啊?”樂之翊聽到答案心裏湧上了一陣心酸,他小時候那麽慘啊。


    “說到底我又不會一直和他們生活在一個區域。”他說,“很多時候就忍了。”


    樂之翊明白了,他骨子裏是很瞧不起那些欺負人的人,隻不過明白“越搭理對方對方越嘚瑟”的道理,於是就忍了,況且他應該不願意分散精力在那些無趣的事上。


    他夠隱忍的,要換成是她,是忍不下去的。


    “幹嘛?”冉愷明看清她臉上心痛的表情,反問一句,“你覺得我可憐?”


    “嗯,很可憐。”樂之翊承認自己對他的同情。


    他卻笑了一下,笑容轉瞬即逝,無所謂地說:“我這樣的出身,早就習慣了被人可憐,至於被別人欺負,那也是避免不了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樂之翊本來飽得都快趴在桌上了,一聽這話挺起了背,“你這個出身怎麽了?很正常啊,不就是母子倆被渣男拋棄了嗎?這又不是你的錯。”


    “沒說這是我的錯,隻是描述一個存在的事實。”


    樂之翊抿了抿嘴,然後說了聲“等等”後暫且離開了。


    等她再次回來,冉愷明發現她手裏多了兩個香芋派。


    “再吃點甜的吧,吃點甜的有助心情恢複。”她遞過去一個。


    冉愷明本想說“你哪裏看出我心情不好”,但還沒說出口,手裏已經被她塞了一隻香芋派,隻好拆開紙包裝,咬了一口說:“我怕今天會撐死。”


    “吃不完就帶回家吃。”樂之翊笑了。


    “我在想,”冉愷明低頭看著香芋派,琢磨後說,“你是不是有同情心泛濫症?”


    好像當他是小貓小狗一樣。


    “我一直很有同情心啊,尤其是對好看的東西。”樂之翊大咧咧地說,“像是冬天看見路邊受凍的流浪貓,長得一般的就給它做一隻墊放棉布的紙箱,長得好看的就給它精心搭一個漂亮的小窩。沒辦法,人就是視覺動物啊,這是劣根性,我明白是不對的但暫時改不了。”


    冉愷明不說話。


    “你長得太好看了,任誰看著都會起同情心吧。”樂之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心想如果他有了難處,就憑這張臉任何姐姐或妹妹都不會坐視不理,本能地想照顧他一下。


    她是用平常的口吻說出這句話的,但不知為何在冉愷明聽來有些不適。他仿佛覺得自己被她當成一件物品了,這是他從小到大很反感的一點。他知道她應該沒這個意思,但聽她拿小貓小狗做譬喻,他愉快不起來。


    於是他沒有接任何話。


    樂之翊又說了一會兒話,發現他麵色淡淡的,一直沒有要繼續聊天的意思,猜到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具體哪一句不清楚,怕多說多錯,隻好閉嘴到此為止。


    過了很久,等兩人慢慢把手裏的點心吃完了,樂之翊看了看時間,善解人意地對他說:“估計還沒來電,你就留在這裏看會兒書,我不打擾你了,先回去了。”


    “嗯。”他看了她一眼。


    就在樂之翊起身的瞬間,剛一直坐她對麵不停偷看她的男生走過來了,忽然和她緊貼似地擦肩而過,沒走幾步又回頭看她一眼,輕浮地說了句:“所以從後背看根本看不出來嘛。”


    樂之翊還沒明白這人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就看見冉愷明拿起桌上的一個紙袋,迅速揉成一團後朝對方丟了過去。


    一個很隨意的拋物線,沒想到還丟準了。那個沒素質的男生回過頭,驚愕地看了一眼冉愷明,也許是自知嘴賤理虧,他沒有發作,就這樣瞪了冉愷明一眼就作罷。


    “幹什麽?”樂之翊趕緊勸住冉愷明,“何必和這麽無聊的人計較?”


    “沒計較。”冉愷明收回手,冷冷說,“我看他長得太惡心,沒忍住自己的手。”


    嘴賤男生比較慫,裝作沒事人一樣快步走出去了。樂之翊見狀鬆了一口氣,然後看了看冉愷明,有些話想說但忍住了。


    “你回去吧,我再看一會兒書。”冉愷明說,“走慢點。”


    “嗯,拜拜。”樂之翊和他告別。


    樂之翊走出門,心想: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從小到大因為平胸被男生嘲笑過的次數已經超過十個手指了,她早習慣了。


    不過除了莊漪萌和許凜,他應該是第一個因她被人嘲笑而動怒的人。想到此,她心間又有了一絲暖意。


    冉同學果然和一些冷眼旁觀的男生是不一樣的,不僅是不一樣,而且有本質區別。


    吳娥憐出院了,莊漪萌爸爸去借了一輛輪椅,和女兒一起費力推著輪椅把她帶回了家。


    莊漪萌也回家住了,她爸爸明確說了不許她再住別人家裏,嫌丟臉,也不許她再去欣欣麵館幫忙,嫌那不是體麵的工作。


    莊漪萌回了家,晚上伺候好奶奶大小便後,拿出手機把出院那天的一個小插曲告訴樂之翊了。


    原來那天曹衍皓竟然來病房探病吳娥憐了,還熱情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忙,但被莊爸爸一個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莊爸爸當著曹衍皓的麵質問女兒:“他是哪位?”


    結果莊漪萌賭氣地說:“他是我的朋友,你態度放好一點。”


    曹衍皓為此樂了幾天,樂之翊看他在朋友圈的狀態好像快瘋癲了,心裏莫名其妙,聽莊漪萌這麽一說,她總算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後麵幾天,一直在家忙碌的莊漪萌可被吳娥憐罵慘了。吳娥憐的話越來越難聽:“瘦不拉幾的一個人,我看著比他都壯,能有什麽用?你啥眼神找了這麽一個?趕緊去問清楚他家準備為他結婚出多少錢!我把話擱著了,沒錢趕緊滾蛋!倆都滾蛋!別想著先上車後補票忽悠我,我還沒老年癡呆……”


    莊漪萌忍無可忍,終於丟下一堆要洗的衣服,摔門而走,任由門後的聲音驚天動地。


    她不好意思再去麻煩樂之翊,自己跑去好善橋那邊散了一會兒心。待她靜立在橋上,耳機裏流瀉出憂傷的音樂,她不禁流淚,為這些天忙得精疲力竭還要備受折磨的自己流淚。她覺得萬分痛苦,又不知何時可以結束,想不出辦法,一個人孤獨地站在橋上低頭看河水。


    一直到快吃晚飯的時間,莊漪萌才有氣無力地走回來。她剛進老小區的大門,迎麵就碰見了樂之翊的房客,見他背著包似乎要出去,她腳步慢了下來。


    冉愷明分明也看見了她,不過什麽也沒說,慢慢往門口走去。


    “同學,請你等一等。”莊漪萌猶豫後出聲喊住他。


    冉愷明停下,轉過來問:“什麽事?”


    “我家門把上掛的那袋玻璃彈珠,是你過來放的吧?”莊漪萌委婉地問。


    吳娥憐出院前的一天,她抽空回家了一趟,意外發現門把上掛著一個袋子,她打開一看是眼熟的玻璃彈珠。除此之外,袋子裏還放了一張折疊的紙,她立刻拿出來後一看,見紙上流暢地寫了一行“人多積德才能活得長”,她看呆了。


    冉愷明沒否認,直接說:“本來就是你家的東西。”


    他這話有物歸原主,再合理不過的意思。


    “我有一個請求,請你以後別再過問我家的事了,就算再聽見什麽也當沒聽見吧,這也是為你好。”莊漪萌語氣很客氣,但明確帶有一種大他兩歲的學姐對學弟的忠告,“你放心,我爸他是打不死任何人的。”


    “打不死就行了?你的標準真夠奇葩的。”冉愷明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


    莊漪萌沒想到他的話忽然帶上了攻擊性,默了默後說:“你以為她是什麽值得同情的弱者?她具體做過什麽你又知道多少?同學,你這個年紀應該專心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有些事情你以為是幫忙,實際上是添亂,你懂嗎?”


    想到自家奶奶以後還會因為他住在對麵想各種辦法折騰,莊漪萌很煩躁。


    “我確實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我看見一個女人在被打,她臉上流著血,想逃跑但逃不出去。這樣的情況下,請問我報警有什麽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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