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讓人不省心!」


    時月低聲罵了一句,轉向銀杏∶「快去跟王後娘娘借車啊,否則等我們走到太子宮,他都……」


    他都得涼了!


    片刻後,時月從馬車上下來——王後特權真不錯,還能在深宮跑馬。


    太子宮果然大亂,太醫、宮女、麵生的侍衛進進出出。


    齊鬆煙站在門口指揮∶「還不把血水端出去倒掉?」


    「牛老太醫呢?還沒進宮嗎?再派人去催!」


    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


    時月歪了歪腦袋,抬腳走進去。


    有些宮人認出了她,遲疑道∶「姑……姑娘……」


    時月讓她們去忙,走到了門邊,作勢要進去。


    齊鬆煙攔著一條手臂∶「太醫正在給殿下治傷,你不能進去。」


    時月看了一眼,起碼八個太醫!


    好傢夥,慕容野不會真要死了吧?


    「好,那我不進去。」時月轉身就走。


    「哎!你這人……怎麽這樣冷血無情?」齊鬆煙跺腳。


    時月覺得好笑∶「我怎麽冷血無情了,不是你不讓我進去的嗎?」


    齊鬆煙瞪眼∶「殿下遭了這麽大的難,你連哭都不為他哭?」


    時月認真想了一下,慕容野要是這會兒死了,她肚子裏這個就叫遺腹子。


    那她就得代孩子給他披麻戴孝,是得哭幾聲。


    「人還活著,我哭什麽?」


    齊鬆煙∶「……」


    「等殿下醒過來,我會將你的話全跟他說,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你隨意。」時月隻想找個地方躺一下,腰不太舒服。


    牛老太醫被赤金和白銀架著跑進來∶「哎喲,老夫的鞋要掉了!」


    赤金急得不行∶「到了到了,您快進去看看吧!」


    時月一瞧,兩人跟剛挖煤回來似的,赤金的頭髮都燒掉了一截,整個人散發著糊味。


    牛老太醫扶穩發冠,帶著藥童進去了。


    仿佛完成了終極任務,赤金兩兄弟忽然脫力,坐在地上不停喘氣。


    時月讓銀杏端水過來,上前說∶「換個地方坐,坐地上容易岔氣。」


    赤金雙眼迸發光彩∶「您、您回來了?您回來真是太好了,太子宮總算有主心骨了!」


    齊鬆煙送水的動作一頓——明明剛才都是她忙裏忙外的!


    什麽叫李時月回來才有主心骨啊!


    時月掩嘴笑∶「可不敢貪功,我也剛來不久,剛才都是這位煙姑娘忙的。」


    齊鬆煙不禁挺直腰板——明明她更適合當太子宮的女主人。


    赤金和白銀對視一眼,白銀道∶「煙姑娘還是回去吧,太子宮有二姑娘,你這是僭越。」


    齊鬆煙像被人照臉扇了一巴掌∶「你們!」


    門忽然被打開,牛老太醫探頭∶「誰進來幫老夫一下?」


    赤金兄弟剛要站起來,齊鬆煙立馬毛遂自薦∶「小女學過幾年醫術,粗通岐黃,讓小女進去幫您吧。」


    時月壓根沒有競爭的想法,血肉模糊的場麵她不想看。


    牛老太醫看了她一眼∶「你不行。」


    「二姑娘,還是你來吧。」


    齊鬆煙的臉一下就扭曲了∶「老太醫要拿殿下的性命開玩笑?」


    「我懂些醫術!」齊鬆煙指著時月∶「她才什麽都不懂!若是治差了,可是你的責任!」


    牛老太醫皺眉∶「哪怕二姑娘進去了,也是老夫親自給殿下治傷,治得怎麽樣關別人什麽事?」


    「老夫就直說了吧,這事兒隻能殿下的女人來,不適合黃花閨女!」


    所有人∶「……」


    老太醫,你把話說清楚,這事兒是什麽事兒??


    時月死死扳著門框,還是被牛老太醫一把拽了進去。


    第39章 039(一更)


    時月被牛老太醫拽進來以後, 才發現太醫們忙得井然有序, 處理傷口的處理傷口, 磨藥的磨藥, 壓根用不上她。


    時月:「……那您叫我進來幹嘛?」


    牛老太醫一吹鬍子:「你還想在外麵跟她吵架不成?」


    其中一個太醫讓開身子, 時月這才看到慕容野居然醒著。


    他趴在床上,太醫正在處理他背上的傷,歪著頭, 深邃的雙眼盯著時月,看不清情緒。


    「殿下您忍著點,刺破燎泡可能會有點疼。」太醫按著他的肩, 輕聲道。


    慕容野悶聲不吭,臉上全是煙燻出來的碳黑, 然後被他的汗打濕, 整個人像剛從煤裏爬上來似的。


    「等等。」時月上前, 太醫捏著針,正要刺開他的傷。


    「刺開水泡是什麽療法, 不刺不行嗎?」衛生條件這麽差,也真不怕細菌感染。


    「這……」要紮針的太醫看向牛老太醫:「不刺破,藥進不去。」


    「那起碼要把傷口洗幹淨吧,這些細……髒東西會要了他命的。」


    時月阻攔道, 看了眼慕容野虛弱的臉色:「有迷藥嗎, 把你們殿下藥倒吧。」


    牛老太醫:「??」


    「李時月。」慕容野眼含淩厲:「你敢?」


    「這麽大一片傷, 你不疼啊?」時月挽起袖子, 用手帕擰水給他擦臉:「少給你餵一點, 聽話。」


    慕容野的嘴唇疼得蒼白,微微顫抖:「不必,直接來!」


    他背上有一道長長的燒傷,估計是被燃燒的木頭砸到的,周圍則像衣裳著火後燎出的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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