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妹,你怎麽了?」李錦樂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二哥,你覺得他……會怎麽解這局?」時月轉頭問。


    李錦樂當真思考起來——放慕容駁吧,別的犯人是不是也要放?


    不放吧,一是悼公不讓殺,二是民眾在指責他執法者不能自罰,哪怕今天殺了慕容駁,也會給人落下口實,不利日後新法執行。


    慕容野進退兩難。


    「二哥覺得他進退兩難。」


    李錦樂搖頭,忽然暴躁:「要是我,誰敢多廢話一句,就砍了他的頭!」


    時月轉回去,望著高處:「不,他有法子解的,看他想不想得到了。」


    輿論沸騰,民眾在有心人煽動下,紛紛擠開士兵,衝進法場!


    一部分想趁亂放了人犯,一部分逼著高台,要太子給個說法。


    「哈哈哈哈哈!」慕容駁放肆大笑。


    「我早說過,慕容野,你殺不了我!」


    慕容野斂眸,不慌不忙:「交代?」


    田本臉色一變。


    慕容野拿起案上一卷新法,揚手丟到李綽懷裏。


    接著,他開始脫衣服。


    「連坐者,按律應罰鞭刑五十。」


    「!!」


    圍觀群眾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褪下上衣,露出線條結實的上身。


    「勞煩田司寇執刑,丞相替孤數著。」


    「這五十鞭,一鞭都不會少!」


    第14章 014


    大風呼嘯,沸騰的人群逐漸安靜,直到無人敢出聲。


    田本手裏被塞進一條刑鞭,他慌了,不知所措。


    慕容野背對所有人:「打。」


    田本敢嗎?他不敢。


    求助的眼神轉向李丞相,李綽怒斥:「田本,你這是大不敬!」


    「丞相,你這是在阻礙新法。」慕容野泰然道,凝視田本。


    「打。」


    田本身心都受著折磨,他扔下鞭子,跪在太子身邊:「殿下,求殿下起來,是臣錯了!」


    法場上,慕容駁勃然大怒:「姓田的,你怕什麽?撿起鞭子打他!」


    李錦樂露出看傻子的表情:「他是傻子嗎?」


    一旦田本把太子打了,那斬慕容駁就勢在必行了啊!


    這種傷敵八百,全家團滅的操作,隻有傻子才幹得出來啊。


    時月附和:「是啊,傻子。」


    今天風很大,太陽也很大,時月不停地走神,又不停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心罵道,這人……皮膚還真白!


    慕容野平靜道:「田司寇剛才說,孤身為負夏封主,治下出了這種兇殺大案,應有責任?」


    田司寇結結巴巴:「是、是老臣錯了,您接手負夏才……才不到一年,很多積年陋習都與殿下無關才是!」


    慕容野勾唇,似在嘲諷,到大笑出聲:「哈哈哈哈。」


    「田司寇過謙了,孤覺得你言之有理,不愧為當朝大司寇,將負夏新法,研讀得十分透徹。」


    田本誠惶誠恐,太子的每句話都像鈍刀子,在片他的肉。


    慕容野麵向所有人,有負夏和桑村的百姓、有犯人和士兵。


    「孤覺得田司寇做得很對,想我衛國先祖,周室嫡出,分封時為諸侯之長,榮光無限!武公時曾一度強盛,百乘大國,兵強馬壯,打得泗上十二諸侯無一不服!」


    在場,有的人默默低下頭。


    這個時代,民族認同感大多來源於大家都有一個風光的祖先,衛國先祖康叔封,是周天子嫡出九子,血統尊貴無匹。


    可到底是什麽,讓衛國一步步淪落成這個樣子?


    一連百年,竟無一個英主,在禮崩樂壞的時代被異性諸侯打得落花流水,隻能不斷獻上珍寶美人換幾天偷生日子。


    悲哀!恥辱!


    「所以,衛國變法勢在必行!就從負夏開始,從這一刻開始。」


    慕容野說完,背過身,麵朝新法和狴犴劍跪下,脊背挺直,眼神堅定。


    「負夏是孤的封地,教化民眾是孤的責任,出了這麽大的兇案,孤責無旁貸。」


    「依照新法,受五十鞭刑,一鞭都不能少!」


    在場無人敢應,慕容野轉頭:「定邦?」


    李定邦咬牙,瞪著田本:「請,田司寇宣刑——」


    所有人都盯著田本,盯得他手心直冒冷汗,恨不得當場昏過去才好。


    「宣!」慕容野沉聲喝道。


    「太子……受刑。」田本的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話脫口的瞬間,兩眼一翻。


    執刑的變成了軍中的行刑手,他道一聲得罪,高高舉起鞭子。


    「啪——」


    所有人心驚肉跳!


    慕容野差點朝前一撲,他的脊背上漸漸出現血痕,一道、十道、三十道……


    血痕上重複血痕,往往一鞭還沒忍過去,又是狠狠落下!


    整個過程是那麽漫長,所有人仿佛被定住一樣。


    等到五十鞭挨完,慕容野整個人已經像從水裏撈起來似的。


    赤金和白銀急忙衝上去架住他。


    慕容野站起來,看向呆若木雞的慕容駁,聲音嘶啞:「行刑。」


    李定邦揚聲:「擂鼓——」


    鼓聲震震,慕容野緩慢穿上衣裳,揮退兩個侍衛:「不必跟來。」


    隨即下台,步伐虛浮地離去,似乎不打算觀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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