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午後,關押了一天的二十幾人被放出來,他們與家人抱在一處,三三兩兩回去。


    曹家人沒接到曹六,等到人群散去後圍上來:「時大人,我家小主人為何不在?」


    「你家小主人是誰?」時月不懂。


    「曹氏大房六子,曹海。」


    時月問白銀,後者翻看名冊:「曹六,他已於昨日交代了殺害桑村三人的全部惡行,現被關押,正要送交太子審理。」


    「什麽?」曹家人一慌,隨即露出怒容:「你們對小主人用刑了?」


    白銀臉色一冷:「你什麽態度?」


    「消氣。」時月將曹家人拉到一邊:「六郎君年紀小,幾句話就被激出來了,攔都攔不住!」


    曹家人神色一會青一會白,曹六衝動,確實容易被激將。


    「依我看啊,他一個人殺三個人哪有那麽容易的,定有同夥啊。」


    曹家人更糾結了,在權衡著什麽。


    時月拍拍他的肩膀,低聲:「上麵親自要查,這案子不好疏通哩。要怎麽救六郎君,你們快回去商量商量。」一副全然為他們著想的樣子。


    曹家人一抬手:「多謝時大人。」很快拉著兩匹毛驢回去了。


    日落西山,曬穀場重新安靜下來。


    時月從草垛跳下來,碰見一個提著柳筐的姑娘,她叫英娘。


    「姑……時大人。」英娘行禮道。


    「去給車婆婆送飯啊?」時月問,英娘點頭:「婆婆昨日還念叨,您怎麽不來了。」


    時月從懷裏掏出一捧梅子:「那天婆婆說想吃這個,我特意去摘的。」


    梅子在她懷裏捂了一天,是溫熱的。


    「您今日不去看婆婆嗎?」英娘接過來。


    時月幹笑:「這幾日我很忙,車婆婆就託付給英娘了。」


    「小女明白。」英娘把梅子放進柳筐:「那小女先走了,您也快去用飯吧!」


    遠處,一個老婆婆扶著木棚的柱子,似乎在盼著誰來。


    那是車周的奶奶,她的丈夫跟兒子去得早,家裏隻剩下兒媳婦和孫子車周,結果車周死在負夏,兒媳婦死在西圍裏,隻剩她孤身一人。


    英娘是孤女,吃桑村的百家飯長大,現在由她照顧車婆婆。


    時月怕看到車婆婆空洞無助的眼神,每每看到都會很難過。


    她收拾情緒,對白銀笑∶「走,看看鄉親們都給我帶了什麽好東西。」


    白銀跟上,心說這些人送來什麽,還需要看嗎??


    李定邦特意叫人收拾了個帳子出來放這些東西,門口有登記的小卒,他把名冊交給時月,上麵很貼心地記錄了什麽人家,送來什麽東西,要保釋什麽人。


    時月對他道一句辛苦,拿著名冊往裏走。


    時間倉促,大包小包來不及碼放整齊,帳子裏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時月皺眉,心說以後一定要教他們整齊歸納的方法,要不真是氣死個強迫症了。


    身後忽然伸出一雙手,捂住了她的口鼻,下一刻,透心涼的劍鞘壓在她鎖骨上!


    時月∶「!」


    慕容野一手捂著她,另一手持劍,橫在她纖細的脖子上。


    年輕女人的肌膚滑得像羊脂一樣,不可謂不美麗。


    「別動,若不慎將你勒死,可就不妙了。」


    那人的口氣雲淡風輕地仿佛問她吃什麽,時月心一沉,知道是誰了。


    隨即點頭,表示她會安靜的。


    慕容野鬆開她,手裏的口水抹回時月身上,髒死了。


    時月∶「……」好氣哦。


    「塗裏正……你有事嗎?」時月後退了一步,想起門外是白銀,心裏閃過一絲後悔。


    輕敵了!


    「你要如何解這局?」慕容野目光灼灼,看了一眼堆積成山的財寶:「靠收受賄賂?」


    時月一口氣差點沒壓住∶「你就為了問這個!?」


    慕容野賞了她個冷冰冰的眼神。


    「……」


    時月先在心裏罵了他十遍,然後開口∶「車周的案子沒有人證物證,而曹家人為了保曹六,勢必會供出其它同犯,屆時從中挑撥,拿到所有人口供就可以定案,或許,還能獲得一些械鬥案的內幕。」


    「你如何能保證,他們一定會供出同犯?」


    「未免太過自信了。」慕容野不同意。


    何況據他所知,慕容駁快到了,這無疑是曹家人的一劑強心劑。


    「你傻啊?」時月皺眉∶「你這個太子是當吉祥物來了?還是壓根沒打算動慕容駁?」


    「你果然知道。」慕容野快準狠地又捏住時月的脖子。


    「嚶。」時月縮了一下。


    「李定邦說的?」慕容野問。


    「說……什麽?」時月不認。


    「孤的身份。」


    時月在心裏咆哮,還需要別人說嗎?


    寧壓根就沒打算收斂一身王霸之氣啊!


    「殿下說笑了,」時月幹笑∶「您的護衛身手不凡,吃穿用度都不是凡品,還有那位宦官大人。」


    「我若是看不見,才是對殿下的不尊敬啊……」


    慕容野笑:「滿口尊稱敬重,孤從你口中可沒聽出任何誠意。」


    時月諂媚∶「敬重是放在心裏的,不是貼在嘴上的,那不成饞臣了嗎?」


    慕容野笑了一聲,五指微微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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