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是誰在裝神弄鬼!”蘇躍文緊蹙著眉頭, 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短短一瞬間, 他腦袋當中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念頭,他想到了中式的妖魔鬼怪, 想到了誕自外國的魔鬼。它想要什麽?它到底是誰?對方怎麽知道他想要去上海?從北平去往上海沒有直達的火車, 他必須換乘才能抵達。先去天津再乘船去南京,再由南京去往上海, 這一路上經停的站點這麽多, 對方怎麽知道自己要去上海的?蘇躍文無意識地握住脖間掛著的相機繩, 驚慌失措的當下,心中還夾雜著一股隱秘的難以言說的激動。【三秒尚未應答, 已默認為願意。】三秒時間很快過去,蘇躍文沒有給到答案, 那聲音再次響起, 已默認蘇躍文答應了上海三日行。瞬間,蘇躍文感到眼前一陣眩暈,身體逐漸開始不受控製。有種靈魂和肉-身各做各的感覺,他腦子當中湧現出一段帶著畫麵的解說, 仿佛電影在眼前播放。畫麵和聲音結合在一起同他介紹起他要去的地方, 以及未來三天的大概行程。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則不受控製地站起身來, 步伐僵硬地隨著人流走下火車。隨著他動作,眼前的畫麵腳下的路越來越模糊扭曲,耳邊隔著一層薄膜的吵鬧聲開始變淡,到達某一閾值的時候,那聲音又猛地鼓噪起來變得刺耳。【祝您旅行愉快。】陰惻惻的聲音徹底消失時,耳邊蒙著的那層薄膜也隨之不見,人群的哄鬧聲傾瀉灌入蘇躍文的耳膜。“快走吧,要趕不上車了。”“誒,你看這些人怎麽傳承這樣?文藝複興嗎?”“大夏天穿這麽多不熱嗎?”“會不會是在這裏取景拍戲啊,怎麽還有人穿著學生裝和旗袍,就好像從民國穿越過來的一樣。”“......”蘇躍文拎著手頭的行李,茫然地看向四周。他眼前的場景正在逐漸變淡,像是斑駁的相片一樣,大片大片的剝落,又與另一個場景詭異到的融合在一起。破舊的站台變得嶄新變得廣闊,周圍步履匆匆的人群被另外的人群所代替。他們衣著光鮮,外表整潔。身上穿著的衣服都是蘇躍文從未看到的陌生款式,手中拿著一個類似攝像機的東西又或者一個四四方方的行李箱。這一切超過了蘇躍文的想象,他愣愣地看著從他身旁經過的人,這些人一個兩個發型奇怪打扮迥異不說,站台也嶄新廣闊的和他印象當中的不同。這裏絕對不是天津又或者上海!絕對不是!蘇躍文惶恐地來回看著,很快就找到了和自己來自同一個車廂或者說是來自同一個時代的人,無他,他們的穿衣打扮以及表情與這個時代有著明顯的差別。他暗自鬆了口氣,不假思索果斷地走向了對方。同一節車廂的遊客此刻正在站台附近聚攏,有抱著孩子的一家三口,穿著旗袍的姑娘,幾名學生,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和身著長衫的青年......“大家...”蘇躍文快步走過去,喉嚨一緊悄聲問道:“那聲音你們也......”“是。”回答他的是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對方眉頭微微簇緊,麵上閃過一抹愁緒。“那聲音到底什麽意思?是要帶領我們在上海玩嗎?”一名學生緊張而又好奇地四下環顧道,年輕的臉上有對未知的期許也有恐慌。“上海?這是上海嗎?”長衫青年搖搖頭,難以置信道:“可我們下車的地方分明是天津呐!”“......”“你們...”穿著旗袍燙著流行卷發一直沉默著的女人,忽然開口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那聲音說的年份?”“二零伍伍年。”蘇躍文看了她一眼,從腦海當中找出了那個數字,“你是說?!”他眼睛驀的瞪大,音量難以控製,“你是說我們這是來到了二零伍伍年的上海?!”“這...這怎麽可能?”他身子不可置信地打了個冷顫,頗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也就是說我們來到了一百多年後的上海?”“這...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餘下幾人麵麵相覷,意識到這一點後半是忐忑半是新奇地打量起四周,心中的疑惑也算是有了解答。怪不得月台中的一切顯得都是那麽古怪,要是是百年之後的上海這一切或許就能說得通了。蘇躍文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頭大受震撼。憑空來到百年後的上海?要不是親身經曆,不論這句話從誰的口中說出,他都會覺得對方在大放厥詞。可當自己成為當事人,初來的恐慌褪去,蘇躍文心中隱秘的冒險因子占據了上風。他貪婪地看向四周,看向百年後的上海。蘇躍文此刻的位置正對著樓梯,映入眼簾的就是攢動的人頭。無數步履匆匆的行人拎著行李從他身旁穿梭而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迥異,有急切有期待有興奮......唯獨不見麻木。大家不論穿著什麽衣服都幹淨而又整潔,瞧不見一定點兒補丁。蘇躍文拿起相機對著拍了張照片,看著看著,他的視線忽然一頓,連帶著他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一瞬。蘇躍文瞧見了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發色膚色不同的外國人夾雜在華國人中,他們背負著行囊,正嘰嘰喳喳地說著話。“洋人?”蘇躍文身旁的長衫青年小小的驚呼一聲,他豎著眉毛眼中醞釀著難以察覺的失落,“百年過去,洋人...洋人竟然還在我華夏境內?”蘇躍文沒有回話,他緊攥著拳頭,顯然同青年想到了一起去。心頭籠罩的新奇感瞬間散去,他苦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時代在發展,誠然百年後的世界要比他認知中的要富裕很多。可富裕又有什麽用?國不國,家不家?百年過去,他們的國家仍舊被列強所踐踏。臨行前,蘇躍文心中懷抱著的理想有片刻的動搖。但少頃後,他眼神再次堅定起來。他不應該片麵的否定同胞們的努力,眼前的景象或許已經是無數人負重前行後的結果。真理不滅,代代相傳。蘇躍文堅信他們國家他們國人沒那麽容易妥協被打倒,即使一百年的努力無效。他們還有兩百年,三百年......“嚴究,莫要多言。”身穿西裝的男人的話把蘇躍文扯回了現實,他掃了身旁的青年一眼,示意對方噤聲。緊接著,西裝男又看向表情各異的同行人,朗聲道:“諸位,我們此刻相聚在一起也是緣分。”他自我介紹起來,“鄙人顧培學,是名布商。”“蘇躍文,是名記者。”蘇躍文率先回應,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一行人未來的三天時間都要在一起行動,互通姓名很有必要。“我叫嚴究。”“蔡文佩。”“......”一行十五個人很快互通了姓名,在相互介紹的時候,幾人也驚奇發現他們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粉色手環。蘇躍文嚐試著將其拿下,但不論他怎麽折騰那手環都牢牢地箍在他的手腕。他歎了口氣,很快釋然,心想:自己都能來到百年後的上海,胳膊上莫名其妙出現個手環應該也合理吧...“我們現在要怎麽辦?”蘇躍文放棄了與手環較勁,他看向站台越來越少的人流,問道:“原地等待嗎?”他記得那“電影”最後一句就是要讓現在原地等待,說過段時間會有一個穿著白色短袖的青年過來接應他們。不過眼下,蘇躍文並沒有瞧見那青年的半個身影。“先等等看吧。”顧培學應了一聲。話音未落,一道男聲自身後響起,“諸位久等了。”幾人應聲回頭,一個穿著白色短袖的青年站在他們身後,對方手中揮動著一個小紅旗,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這人和視頻中出現的青年長得一模一樣!遊明夏喘著粗氣,他其實早就來到火車站了。隻是,這次旅行團遊客們來自的位麵各不相同。二十五個人的旅行團,其中十五個來自新位麵,三個來自修真位麵三個來自古代位麵兩個來自平行清朝兩個來自靈異位麵。來自的位麵不同,降落的地點也各不相同。遊明夏花了一點時間,才在火車站的各個地方依次接到了十名遊客。然後片刻也不敢耽誤,就在官方人員的陪伴下進了站台內接人。旅行團眾人循聲回頭,愣了片刻後迅速反應過來,問道:“您就是本行的導遊?”“遊...遊明夏?”“是我。”遊明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指著前方的樓梯笑道:“諸位,先跟著我出火車站吧。”一行人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聞言忙不更迭地答應下來。第86章 幾人跟著遊明夏往樓梯口走時, 遠方正好呼嘯一輛火車,好像一條巨大的鐵龍從遠方破空而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蘇躍文下意識地拿起相機, 鏡頭對準盤踞在軌道之上的巨龍。“這...這是火車?”蘇躍文尾音帶著顫, 他們下車後震驚太過, 等想要注意身旁的火車時, 火車已經離開了站台。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 第一次全頭全尾看到火車的模樣。麵前的火車和他印象當中的火車有著天壤之別, 車頭沒有巨大的煙囪,沒有“況且況且”的噪音, 流暢的像是破開空氣的箭。“好快的速度。”顧培學推了推眼鏡, 眸中閃過一抹流光。百年之後火車都已經發展變成了陌生的模樣,那華國的其他地方呢?顧培學忍不住期待起來, 他迫切地想要看到國家的其他改變。同時心中又盤旋著一個隱秘的念頭, 如果這樣的火車出現在他們的時代, 如果他們掌握了這種技術。他們的國家是否能夠贏得話語權?是否能夠變得強大?是否能夠改變當前的走向?一行人盯著停靠在站台旁的火車,久久回不過神來。“大家先往前走吧。”遊明夏出聲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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