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怎麽能比得上盛顏的速度,再回過神來時,盛顏已經來到了他身旁,雙手輕柔的落在的肩上,語調溫軟,輕喚:「玄魚。」


    姬玄魚眼中的迷茫再次浮現,可同時,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他「不能抬頭」。


    「別喊我!」


    他緊緊的咬著後槽牙,一把推開盛顏,可因為力氣過大,自己也被迫向後跌跌撞撞的退了幾步,後脊猛的撞上牆壁,身體不自覺的抽搐著,不自覺的弓成了一隻大蝦。


    盛顏穩住腳步後,眼眸微眯,又直接來到他麵前,微微彎下腰替他揉著受傷的地方:「玄魚,乖,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麽?」


    「我……」姬玄魚有些茫然,臉上多了些許平靜,可很快他的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不…不、不要簽,離開、不能……」


    因為抵抗,他的額頭甚至開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就連維持正常的站立都有些困難。


    可盛顏卻聽懂了他未說完的話,眼裏劃過一抹瞭然,突然將手移到了他的腦袋上,蔥白的手指插入他烏黑的頭髮中,更顯得白的觸目驚心。


    「我不會離開你的。」她溫聲溫氣的說。


    姬玄魚嘴裏連連說著:「可我是任務……」


    「你不是。」盛顏揉了揉他的頭,手指順著他臉龐冷硬的輪廓劃到下巴處,微微用了點力便讓他被迫昂起頭,「聽我說,你是我的宿主,我不會離開你的,所以你不要擔心,好嗎?」


    她眼波瀲灩,仿佛蘊藏了一汪春水,專注的盯著姬玄魚,眸中清晰的倒影出他的身影,就連語氣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磁性魅惑。


    姬玄魚訥訥的問:「真的嗎?」


    「當然。」盛顏笑魘如花,很是肯定的點點頭,看他麵上似有糾結之意,又趁熱打鐵:「我以前什麽時候欺騙過你嗎?」


    「可……」姬玄魚張了張口。


    盛顏垂下頭,看上去有些心情有些低落:「還是……你不相信我?」


    姬玄魚毫不猶豫的搖頭,慌忙說:「不是!」


    「那就簽了這份合同吧。」


    「這份合同暫時還……」不能簽。


    後麵幾個字還未說出口,盛顏便趁他剛剛走神期間,再次輕晃腳踝,瞳仁邊櫻花瓣浮現,美艷而又神聖,帶來了幾分不可侵犯的感覺。


    「我不會傷害你的,聽我的,簽了這份合同,嗯?我的……宿主。」她輕笑一聲,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宛如情人般的呢喃。


    姬玄魚怔愣的點了點頭,眸子裏再次被茫然所充斥,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終於再度拾起地上的筆走到辦公桌旁,往文件夾上簽字。


    隻是動作卻分外機械,而且緩慢異常,仿佛剛學會寫字的稚童一般。


    他張了張唇,聲音有些嘶啞,夾雜著痛苦和掙紮:「不……不可以。」


    「可以。」盛顏心髒處再次有強烈發電流劃過,讓她甚至連腿都隱隱有些泛軟。


    看他又有擺脫控製的意味,便直接來到了他身後,握住他顫抖的手強硬的繼續寫下姬玄魚三個字。


    任憑姬玄魚這次用了多大的力氣想要控製住自己的手也無濟於事,身體裏被拘束著的靈魂分外清醒的觀察著外界的一切狀況,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一筆一畫欠下那份合同。


    清脆的鈴鐺聲像是在明晃晃嘲笑他的可悲,這種無望和不甘一遍遍摧殘著他的身心。


    「不、不要。」他一句一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眼底浮現一層薄薄的痛苦,一陣痛意撅住了他的心,讓他甚至連呼吸都薄弱了幾分:「求你。」


    他語氣帶了些許微弱和祈求。


    可任憑他怎麽掙紮,盛顏卻始終無動於衷,強硬的禁錮著他落下了他名字的最後一筆。


    盛顏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含笑,最後一次伸手替他拭去額頭的汗水,那種神情是姬玄魚以往從未見過的溫柔,又湊近他耳邊,吐氣如蘭,然後他聽見她說:


    「再見。」


    「不——」


    身旁的清香驟然消失,與此同時,剛剛禁錮他的力道也一同消散,失力的感覺瞬間襲來,他的雙腿驀地一軟,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地上。


    好在他及時扶住了桌沿,勉強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又慌忙扭頭去尋找她的身影,可身旁空無一物,隻有冷漠的空氣席捲著他,又哪來的盛顏?


    哪怕心底明白盛顏絕不可能留在自己身邊,可當他真正看到盛顏消失之時,無可自抑的疼痛還是湧上心頭,使他被迫弓下了身子。


    「不是說好了不會離開我嗎,騙子……大騙子……」他眼底薄的悲涼浮漫出來,捂著心髒,另一隻手不停的在空中揮舞,像是想要找到她曾經存在的痕跡,口中還在不停的喃喃:「為什麽…為什麽……」


    大掌不自覺的緊緊攥起,他死死的按著胸膛,似乎這樣才能減輕心髒處密密麻麻的疼痛。


    直到此刻,他才確認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盛顏,並且遠遠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多。


    餘光不經意的掃到了桌子上的文件夾,他瞳色瞬間冷了下去,剛拿起文件夾想要將它揮到地上,卻在看到「盛顏」那兩個字時驀地頓住。


    他臉上一貫的冷靜自持終於在此刻破裂,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拇指卻細細摸索著那兩個字,像是要感受她所留下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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