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山南人,我是去過山南。」那個男人縮著身體,用手擋著臉。


    趙琳琅眼神驚疑不定,好像在暗示那婆子解決她。那婆子有些顧忌,然後像是把心一橫笑眯眯地靠近她。


    「我此次到大京來,是和我家男人一起的。」她閑閑來一句。


    婆子臉上的笑容僵住,就見榮直站了出來。


    他身量高,又故意穿得多顯得壯碩。加上黑臉黑麵皮,看起來來像一尊煞神。婆子嚇了一跳,暗自慶幸剛才自己有些猶豫。


    趙琳琅的臉難看起來,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們的話被這對夫妻聽去,萬一傳出去她的計劃豈不是又要失敗。


    婆子給她一個安撫的眼色,和墨九套近乎,「這位太太有親戚在大京?不知是哪個府上?」


    墨九笑道:「什麽府不府的,我們不過是平頭百姓。這進京一趟不容易,我們夫妻二人差點把多年積蓄都給花光了。」


    那婆子是個會來事的,一聽這話就知道對方想訛些錢財。如此倒是好辦,就怕什麽都不圖二愣子。


    她悄悄地給墨九塞了一張銀票,道:「這位太太,今天的事你就當作沒有聽到。山南天高路遠,你們一路吃好喝好。」


    墨九笑納,露出一副貪財的樣子,「媽媽,這點錢…」


    意思是少了。


    趙琳琅咬碎銀牙,給那婆子使眼色。


    那婆子又取出一張銀票,塞到墨九的手裏。墨九大大方方地翻看兩張銀票,前頭一張是五十兩的,後頭一張是一百兩的。


    這點錢對世家來說根本不夠看,但趙家可是窮得很。沒看到趙琳琅一副肉痛的樣子,墨九見好就收。


    「媽媽放心,我嘴緊得很。這天寒地凍的我們夫妻還趕著回山南,以後怕是不會再來大京了。要說我們山南最大的花樓,當屬如意閣。我聽人說那裏的姑娘一個賽一個的美貌,什麽樣兒的都有。」


    那婆子心領神會,如意閣,她記下了。


    許是怕節外生枝,趙琳琅不願同墨九再多牽扯,更怕墨九轉頭又訛上他們。趕緊催促著車夫上路,卻要求車夫走慢一些,務必在天黑之後到達溫泉莊子。


    趙琳琅的算盤打得倒是好,一石二鳥。


    一來是借著這事見瑞王,二來是想賴在莊子住一晚,否則也不會趕在這個時辰去見瑞王。隻要住下了,自然還有其它的法子留下。


    她還是太天真,以為瑞王是心慈手軟的人。


    「那個如意閣?」榮直問她。


    她神秘一笑,「確有這個地方。」


    不過不是花樓,而是小倌館。


    「我們快走,還能趕在他們前麵看戲。」


    趙琳琅不是一直以瑞王的表妹自居,她倒在看看瑞王是怎麽對這位表妹的。還有那個男人,還有他們給自己潑的汙水,她有些迫不及待看到趙琳琅被瑞王的人轟出莊子的情形。


    他眸光微暗,「正事要緊,你把帳冊交給我。等會我去見王爺,你去看戲。」


    「也好。」她大大咧咧地從懷中把帳冊拿出來,拿出來後還拍拍了胸口,「我辦事你放心,你看我保管得好不好?完好無損。」


    他接過帳冊,正是之前他們找到的那一本。


    昨晚,她為什麽沒把帳冊交出去?


    她歡喜地幾步跑出破廟,一見他還在廟裏發呆。


    「易白,你快點!」


    他沒動,她一個心急進來拉他。


    剛碰到他的衣袖,手被他抓住。


    她震驚抬頭,對上他幽深一片的眼神。廟裏的光線昏暗,他的表情隱在暗中讓人不辯真切。她心下一跳,對他展顏一笑。


    「易白,你怎麽了?」


    第39章 共浴


    榮直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她剛才笑著跑出去的時候他心中莫名感到一陣恐慌。好像她是一隻出籠的鳥兒,一回歸山林便會如同水滴入大海,再也尋不見蹤跡。


    她遲早會離開。


    這一點他很清楚。她和自己不是一類人, 她活得太簡單, 追求的也太簡單。而他已經複雜到筆墨難書,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誰。


    為什麽剛才會恐慌?這不是他該有的情緒。


    他微斂著眸,「無事。」


    「你嚇我一跳。」她拍拍他的胳膊,不以為意,「我還以為你怎麽了,怎麽好好的突然站著不動?」


    「你擔心我?」


    「當然, 我可擔心了。」她笑起來, 「都說了我們是朋友, 又一起共事這麽多天。要是你出了什麽事, 就算王爺嘉獎我們這次任務成功, 我也不會開心。」


    說到這個,她真的有必要吐糟一下皇權貴族階級的冷血。他們暗衛出生入死, 為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務流汗流血,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獎勵。


    她都不知道暗衛一輩活著是為什麽,還有死士。難道他們存在的價值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不停地做任務,一直到死?


    可她是活生生的人,那些人也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會有感情,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永遠不知明天的活著, 這樣的活著有什麽意義。


    「我覺得封建製度不人道,完成這個任務後等待我們是下一個任務, 要是沒有完成我們還要受懲罰。隻有懲而沒有獎,你說這個活誰樂意幹。」


    「如果有嘉獎,你想要什麽?」他問。


    她大方表示, 當然是要銀子。什麽東西都虛的,隻有銀子最實在,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當然她覺得其他人可能還有另一個最想要的東西,那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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