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同行的趙傑舍友何明看不下去了,怒瞪春妮爸,“你什麽意思,我們進來就朝著我們扔東西,萬一砸到人怎麽辦啊。”


    春妮爸氣的胸膛起起伏伏,隻一個勁地用手指著趙傑。


    春妮媽旋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邊哭邊喊,“我苦命的女兒哦……”一如當初她知道春妮懷孕的時候。


    給春妮媽這一嚇,最小的冬妮愣了一愣,大大的眼睛登時蓄滿了淚水,“嗚哇”地哭了起來。


    大些的秋妮稍懂點事,忙攬過妹妹低聲哄她。


    眼見鬧到這個地步了,趙傑也不能粉飾太平了,他含含糊糊地對著春妮一家說了句,“錢我一會給你們。”


    又勉強扯起笑容對同學和周莉莉解釋,“沒事,這是,這是我之前下鄉認識的人,當時過的不湊手,找他們借了點錢,一時忘了還,人家一時氣不過,才這樣的,我等會就把錢給他們。”


    情急之下,趙傑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了,隨便扯了個謊。


    這是借了人多少錢,能讓人從鄉下地方跑來京市?


    看著同學和周莉莉懷疑的麵色,他心裏一個咯噔,趕緊把準備用來吃飯的錢和糧票掏出來,上前塞給春妮爸,含糊道,“拿了錢就回去吧,大老遠的,來一趟也不容易,以後就別來了。”最後幾個字加了重音。


    看見趙傑的第一眼,春妮的心裏是五味雜陳,說不上是啥滋味,等看到他身邊的周莉莉,這五味雜陳就化作了一股涼血直衝腦門。


    她連騙自己周莉莉和趙傑隻是普通同學都做不到,畢竟兩人摟的那麽近,甚至趙傑和周莉莉說話時的神態,都跟兩人還好時,趙傑哄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春妮登時站了起來,她麵色平靜,把趙傑硬塞在春妮爸懷裏的錢和糧票抄起來,甩在趙傑臉上,“誰稀罕你這點破錢,拿著你的錢,給我滾。”


    趙傑為了打發走春妮一家,也是下了血本了,足足拿了十塊的錢和糧票,有零有整,半截指頭這麽厚的一摞,被春妮灑的漫天飛舞。


    趙傑到底心虛,不敢直視春妮眼睛,隻蹲在地上,一張一張地把錢和糧票撿起來。


    站在一旁的周莉莉不錯眼地打量春妮,膚色黝黑,嘴唇有些幹燥起皮,頭發枯黃,一看就是很久沒打理過了,穿著一身土氣的薄棉衣,露出的手骨節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幹粗活。


    視線再移到春妮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女人的第六感直覺到不對勁了,拉著趙傑的袖子,“她誰啊?”


    周莉莉今天依舊是一身白裙,烏黑亮麗的長發梳成一條辮子,斜斜地放在一邊肩頭,鬢角是一朵粉色的頭花,整個人猶如時尚畫報裏走出的女郎。


    和大嗓門的春妮截然不同,她說話的聲音細軟,每個字的尾音都拉的長長的,更顯得吐字如蘭,聽的趙傑半邊身子骨都酥咯。


    趙傑訕笑道,“她是我借錢人家裏的女兒,我跟她不怎麽熟,人家好歹大著肚子,你別跟孕婦一般見識。”


    舌根卻是變得發麻,就算他走後春妮立馬找了新丈夫同房懷孕,現在這個肚子也不可能這麽大,算算日子,這個孩子隻可能是他的了。


    該死,怎麽就懷孕了呢!


    現在趙傑一萬個後悔,當初就不應該圖過得舒服,跟春妮結了婚,萬萬沒想到今天是這麽個局麵。


    趙傑低頭盯著國營飯店地板瓷磚那一厘米的縫隙,恨不得立馬鑽下去。


    聽趙傑話裏口口聲聲的不熟、不認識,春妮手腳冰涼,再看他安慰周莉莉的樣子,身上的力氣一點一點的消失,眼看就要倒下去。


    突然一隻手從背後扶住她,白月握住春妮冰涼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從春妮身後走出來。


    她粉麵含煞,啐了趙傑一口,怒罵道,“好一個陳世美,當初你跟春妮可是在整個白家村大隊和大隊長的見證下結的婚,整個隊裏的人都知道,現在竟然敢說不認識。”


    “你兩剛結婚的時候,吃著春妮家的,用著春妮家的,連你高考那段時間的工也是春妮幫你上的,你在家裏更是一點活都不幹,飯都是春妮做的,衣服都是春妮洗的,等考上了大學,自以為飛黃騰達了就拋妻棄子,就沒見過你這麽臭不要臉的人!”


    白月一字字一句句,猶如鋒利的飛刀一般,生生在趙傑同學和周莉莉的麵前剝下趙傑的一層麵皮。


    聽完白月的話,趙傑同學看著趙傑的目光都帶了幾分震驚和不屑,周莉莉更是愣在了原地。


    趙傑隻跟她說過他曾經當過知青下過鄉,這年代,上山下鄉的都是有思想有建設的好青年,也因為這個,周莉莉對趙傑頗有幾分好感,一來一回之下,兩人就在一起了。


    誰承想,趙傑居然有個鄉下妻子,而且還大著肚子找到城裏來了!


    白月說話就跟迫擊炮一樣,一轟一個準,不多廢話,直指問題重點,更另趙傑難以反駁,畢竟這些事,稍微有點關係的,去白家村一打聽,就都知道了。


    看著趙傑抓耳撓腮,急赤白臉跟個小醜似的樣子,春妮緊緊抓住白月的手,從她手上汲取溫暖,身上的力氣一點一點的回來了。


    春妮也想通了,大不了,大不了,孩子生下她一個人養,孩子就當沒有這個爸就是了。


    春妮媽看看春妮,又看看趙傑,心裏急得跟什麽似的,知女莫若母,春妮想什麽春妮媽用屁股想都知道,況且春妮本就不怎麽願意來京市找趙傑,更別提春妮現在臉上露出的釋然了。


    原本春妮跟趙傑分開她就是不答應的,更何況春妮肚子裏還有了趙傑的孩子。


    鄉下地方,夜不閉戶,兩個院子之間就隔著一道籬笆,探個頭就能把院子的全貌盡收眼底咯,而且鄉下人愛看熱鬧,愛說閑話,天天都是碎嘴的婦人走街串巷,根本就藏不住事。


    更別提春妮爸還去找了劉傳根借路費,一來二去的,春妮被知青拋棄,還懷了知青孩子的事,傳的連隔壁幾個公社都知道了。


    春妮本就難找人家,現在,就更難了。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讓春妮跟趙傑複合,然後讓春妮到京市來,生下孩子,沒看白月和邵英華那兩口子,就是一起來京市的麽。


    春妮爸和春妮媽到底做了一輩子夫妻,想頭是一樣的,是以他隻扔了趙傑拐杖,卻也沒說什麽,隻怕心裏還是盼望著兩人能複合的。


    春妮媽一拍大腿,嚎聲把冬妮的哭聲都蓋住了,“趙傑,我就問你一句話,春妮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你認還是不認。”


    場麵瞬間為之一靜,這番熱鬧,引來了不少路人,就連國營飯店裏的服務員,也拿著瓜子在一邊磕著看戲。


    冬妮給這麽一嚇,直噎了個哭嗝兒,在這安靜的環境裏顯得尤為突兀。


    認吧,就坐實了自己和春妮曾是夫妻的事,這要怎麽跟周莉莉交代。


    可這不認吧,那豈不是承認自己戴綠帽子了?


    趙傑左右為難,一急之下,話不經大腦,“誰、誰說這孩子是我的,說、說不定是我走之後春妮不知道跟哪個野漢子苟合懷的!”


    這話一說,果然給春妮媽抓住了話柄,“我放你娘的狗屁!你才離開白家村多久,這孩子不是你的是誰的?”


    趙傑也不甘示弱,吼道,“反正就不是我的!”


    這年代又不能查dna,孩子的父親說不認,那孩子的出身就真沒個正經名分了,真真的父不詳。


    說完,趙傑扭頭就對周莉莉換了一副表情,他一臉討好,“莉莉,你相信我,我之前下鄉的時候確實跟這個女的有過一段,但這孩子真不是我的,我回去慢慢跟你解釋。”


    又怕周莉莉不聽他的話,忙刻意貶低春妮,“你看看,她哪一點能比的上你,我就算豬油蒙了心也不會跟她在一起的。”


    趙傑看上周莉莉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周莉莉她爸是市裏的領導,家裏有權有勢的很,是春妮一家這樣的的泥腿子永遠也比不上的。


    周莉莉看著趙傑,遲疑地退後了一步。


    趙傑趕忙上前拉她。


    周莉莉看著周圍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以及嘲諷的目光,從小被嬌寵長大的她哪經過這種場麵,細如白瓷的皮膚登時漲的通紅,不顧趙傑伸過來的手,低下頭,“我、我先走了。”


    趙傑急了,他惱羞成怒,心裏騰地湧起一股怒火,不過這股火他不敢對著周莉莉發,而是對準了始作俑者,也是這一切事情的禍源——春妮。


    他上前就想推春妮,“都是你,你為什麽要來京市,你非要讓我麵子掃地,在同學麵前抬不起頭嗎!”


    白月大驚,但是她動作沒有趙傑快,春妮更是個孕婦,反應不過來。


    還好關鍵時刻,邵英華出手了,他一把抓住趙傑的手,一個用力,把他往後一推,趙傑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趙傑坐在地上,仰視著他們,突然想起之前春妮說周品蘭壞話,他要打春妮的時候,也是被邵英華攔住了,跟那時的場景多麽相似。


    而剛才,又是白月替春妮出的頭,怎麽哪裏都有他們兩口子!


    趙傑恨的牙都快咬碎了。


    第29章 你不是一個人(二更)   你還有我們……


    氣到極點,趙傑反而冷靜下來,他眼裏劃過一絲嘲諷,看著春妮,“我明明早就說過,我跟你已經結束了,說來說去,你不就是貪圖我是個大學生嗎。”


    他看了一眼圍觀人群,工大離國營飯店不遠,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幾個在學校見過的熟麵孔。


    趙傑眼底閃過陰狠,“你們敢發誓,對我那麽好,沒有一點是圖著我能考上大學,拿著補貼回去給你們改善生活的嗎。”


    他怒吼,露出脖子上的青筋,“現在我好不容易擺脫了你們,卻又借著一個莫須有的孩子,非要攀著我。”


    怒吼完,緊接著,他又低頭示弱,“你們一家人,就跟血蛭一樣扒著我,吸我的血,就是見不得我好,才千裏迢迢的來京市壞我前途。”


    趙傑能考上大學,又能把春妮哄得跟他相好,不得不說他還是有幾分口才的,寥寥幾句,就把春妮一家子塑造成了,借著孩子要挾知青大學生的惡毒村民。


    圍觀人群麵有異色,不知該相信哪方。


    不過因為趙傑外貌好,談吐不俗,又是工大的學生,相比之下,春妮一家就顯得有些土氣和上不得台麵,大多數人還是偏向於趙傑的說法的。


    頓時不少人都對趙傑麵露同情。


    春妮原本就對挽回趙傑不抱希望,但是見他貶低自己甚至汙蔑家人,還是氣的幾乎都站不住。


    關鍵時刻還是白月站了出來,“趙傑你口口聲聲說春妮要壞你前途,那我問你,你離開白家村且和春妮分開還不到一個月,就和那位女同誌在一起了,你敢說不是?”


    說到底,這就是一筆爛賬,趙傑和春妮確確實實已經分開了,春妮媽和春妮爸還想借著孩子讓兩人複合的想法是不切實際的。


    而且也會被趙傑抓住由頭和話柄,把事情平息下去,到時候還不是他趙傑說什麽就是什麽,更不能讓趙傑一直把話題都圍繞在補貼上麵。


    趙傑恨恨,卻又不能反駁,“那又如何,現在都講究自由戀愛,我和莉莉情投意合,你管得著嗎你。”


    白月意味深長的笑了,“自由戀愛?跟春妮分開不到一個月就找好下家的自由戀愛?你臉可真大呢,焉知你不是嫌棄春妮配不上你這個大學生,所以故意甩掉她,好跟自己的新歡雙宿雙飛。”


    又把趙傑帶偏的話題給拉回來了。


    圍觀眾人紛紛驚醒,是啊,就算真如趙傑所說,春妮一家是因為補貼來京市找他,但趙傑在京市另找新歡的事可是板上釘釘的。


    這個年代民風淳樸,很多戀人在一起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哪有跟人結婚了,然後分開不到一月,又找了新人的。


    而且按剛剛為人出頭的那女人所說,趙傑在下鄉地方用的東西都是丈人家的,不知受了多少照顧,等考上大學了,他就跟人提了分手。


    這,未免讓人不得不懷疑,趙傑有嚴重的作風以及人品問題。


    一時間,趙傑‘鳳凰男’的形象深入人心,本就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同情春妮的遭遇,有那彪悍的就叉起腰罵趙傑了,“呸,負心漢,不要臉。”“臭流、氓,吃著鍋裏的看著碗裏的。”


    無論於情於理,春妮一家都站在了上風,趙傑見狀,隻得在眾人的唾罵聲中灰溜溜的走了。


    跟他一起來國營飯店的同學麵麵相覷,其中一人眼裏劃過一絲幸災樂禍。


    周莉莉長得貌美家世又好,在工大裏追求者甚多,偏偏她看上了趙傑,兩人還如此甜蜜。


    這人是周莉莉的暗戀者之一,現在見趙傑丟了這麽大的糗,恨不得立馬就回學校,把趙傑的事情編排編排,非得傳到全校都知道,讓他丟人不可。


    沒人注意到,工大的校長在人群中黑著臉看完了事情的經過,又臭著一張臉走了。


    當事人走了,剩下的圍觀群眾見沒熱鬧看了,也都紛紛走了,隻留下春妮一家和白月、邵英華。


    都鬧成這樣了,也知道趙傑是不可能挽回的了。


    春妮爸歎了一口氣,背又佝僂了幾分,春妮媽也不說話,隻一個勁地抹著淚。


    秋妮和冬妮還小,雖然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也依稀知道自家大姐不好了,兩姐妹你挨著我我挨著你,兩張相似的小臉上是如出一轍的驚慌。


    邵英華幫提起行李,“叔、嬸,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帶你們去招待所歇息吧。”


    春妮爸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一行人朝招待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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