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周品蘭愈加心安理得,有時候還會主動找劉鐵要東西。


    她想著,反正兩人除了送禮物以外也沒什麽接觸,大不了到時候不認賬嘛。


    心裏又挺美的,她隻需要付出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就能勾的劉鐵神魂顛倒。


    在白家村裏,論樣貌,劉鐵可不差,更別提他還是公社大隊長的兒子,多的是三姑六婆想把侄女、外甥女嫁給他。


    這樣一想,還是邵英華沒有眼光。


    第4章 春耕會議   壞孩子打屁股,好孩子有糖吃……


    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白家村裏的大部分人家昨天忙了一天的農活,都在酣睡之中,就聽見村裏的廣播突然響起,傳出大隊長劉傳根粗獷高昂的聲音。


    “社員同誌們,今天上午上工前,所有人都來打穀場集合,我們簡短地開一個春耕會議。”


    “再通知一遍……”


    白月翻了個身,從床上起來,揉了揉眼睛。


    大隊長這是抽的哪門子瘋?


    春耕動員大會前不久已經開過了,怎麽今天又開一次?


    村裏抱有這樣想法的人家不在少數,整個白家村在一片哀嚎聲中動了起來。


    太陽漸漸升起,地平線染上橘色的霞光,整個白家村的社員們和知青點的知青都聚集到了寬敞的打穀場。


    劉傳根還沒來,社員和知青們涇渭分明,各自三三兩兩地湊做一堆說著閑話。


    白月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邵英華,她三兩步跑到他跟前,揚起一個甜甜的微笑,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煮雞蛋,塞進他手裏。


    “待會大會不知道還要開多久,你先墊墊肚子。”


    剛煮熟的雞蛋還帶著一些餘溫,這溫度似乎暖到了心底。


    邵英華握著雞蛋,卻沒動,“你吃了沒?”


    白月拍拍肚子,“放心吧,我吃了才來的。”


    兩人相視一笑。


    看見劉傳根走來的身影,白月朝邵英華揮揮手,跑回社員的隊伍。


    劉傳根走上打穀場臨時搭的台子,拿起喇叭,清了清嗓子。


    “各位社員,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裏,是想重新分配一下春耕的活計。”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知青們一眼,才接著道。


    “自打恢複高考的消息傳來,我知道很多知青都想通過高考回城,但是春耕在即,所有人都是公社的一份子,有義務要為春耕出把力。”


    “所以,我給大家重新安排了任務,周品蘭、陳蓮,負責去西頭的甸田種苞米,王慶、胡瑩瑩,去南頭平坡……”


    說是給大夥重新安排活計,其實隻是給知青安排活計罷了,這念到的都是知青的名字。


    大家麵麵相覷。


    等劉傳根分配完,知青的隊伍裏傳來一片哀嚎。


    這些農活跟真正的活計比起來已經很輕鬆了,但知青們個個都想念書,考大學,回城,一分鍾恨不得掰成三分鍾用,現在讓他們去春耕,嗬嗬。


    就有刺頭冒出來了。


    “報告!”女知青方文心舉起了手。


    “說。”劉傳根大嗓門一亮。


    “大隊長,偉人說過,飯可以一日不吃,覺可以一日不睡,書不可以一日不讀。”


    “我們這些知青都想學知識,考上大學,然後為祖國出一份力,你在這時候給我們分配春耕的農活,就是不想我們報效祖國。”


    這話說的,可給劉傳根扣了個大帽子。


    方文心從下鄉以來就是刺頭,組織了好幾次知青‘起義’,說偉人派他們來是來指導農民,不是來做耕地的老黃牛的,惹得知青們紛紛撂挑子。


    恢複高考的消息一傳來,她就組織了知青們集體罷工念書。


    現在聽到劉傳根要給知青們安排春耕農活,果不其然,她又冒出頭了。


    這丫頭在劉傳根心裏早就掛上了號,他冷冷瞥她一眼,“方知青,飯可以一日不吃,可不可以十日不吃?怎麽滴,你們知青不春耕就想吃白米飯?”


    “我已經給你們放了小半個月的假了,不要得寸進尺。”


    自打這幫少爺小姐們下鄉他就知道,這些人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幾個知青幹的活還頂不上村裏一個半大小子的勞動力。


    但是隨著春耕開始,社員都幹起了活,唯有知青們還在念書,每天村裏還要勻出一部分口糧給他們。


    很多社員就開始不滿了。


    咋地,誰還不是公社的一員了?


    有好幾個社員都來他這裏抱怨過,劉傳根一合計,這樣下去不行,這才有了今天重新給知青們安排春耕農活的一出。


    方文心給劉傳根掀了麵子,剛養得白些的臉蛋漲的通紅,壓低了音量,“我、我們也不是說不幹活,就是能不能安排些輕省點的活計……”


    “這已經是春耕最輕省的活計了,我們白家村半大小子幹的農活都比你們重,不幹活可以,以後知青點的口糧也別要了。”劉傳根一錘定音。


    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了,在劉傳根的雙重攻勢下,知青們再不滿也隻能扛著鋤頭,到各自任務的地點開始幹活。


    周品蘭和陳蓮到了西頭的甸上,因為兩人互看不順眼,所以一前一後走著,誰也不理誰。


    周品蘭用鋤頭在田中間劃了一條線,“我種這邊,你種那邊。”


    陳蓮不說話,看了她一眼,算作回應。


    兩人扛著鋤頭,先在田裏刨垵,再將種子灑到坑裏,然後培土,沒一會就累的直不起腰。


    回首一望,還有三分之二的田地沒種完。


    無獨有偶,知青們時隔小半個月,身子骨都鬆散了,重新撿起農活的滋味可想而知。


    等到天都擦黑了知青們才回到知青點,澡也顧不得洗了,隨便扒兩口稀粥,啃兩口饅頭,就兩眼一黑進入了夢鄉。


    一連幾天,知青們就像霜打的茄子,個個蔫頭巴腦,走路都像是踩著棉花。


    當然,也不是個個知青都這樣。


    有的知青就分配到了喂豬的活計,好家夥,那可比播種輕鬆多了。


    一部分知青的心思就開始活躍了。


    雖然每個人都分配了活,但有的累有的輕鬆不是?


    不能不做,咱還不能換個輕鬆點的了?


    第一個上劉傳根家走後門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知青點挪耶邵英華的黑瘦男知青王慶。


    他提著一包糕點上門,沒說兩句就給攆了出來。


    雖然革命尚未成功,但是知青們都從他的行為裏得到了啟發。


    於是知青點開始浮躁起來,每天都有人趁著天黑的時候上劉傳根家的門,給他弄得煩不勝煩,直想罵人。


    周品蘭今天做完農活,在回知青點的路上,就看見邵英華和白月兩人說說笑笑的,一人背上背了個背簍,裏麵裝滿了鵝腸草。


    邵英華分配的農活不是別的,正是喂豬。


    這活計輕省,他每天打兩次豬草,然後剁豬草喂豬,趁著豬吃豬食的時候就拿本書在旁邊看,可把知青點的眾人羨慕壞了。


    有的知青就想學,也拿了本書到田裏看。


    結果幹農活幹的差點爬不起來,這書怎樣帶過去的就怎樣帶回來,一頁也沒翻。


    還遭了老把式們好一頓排揎。


    幹農活還看書?能耐的你,咋不上天呢?


    周品蘭心裏不舒服,特意繞了遠路,就為了避開這兩人,結果正好遇到剛幹完農活回來的劉鐵。


    劉鐵赤著上身,肩上扛著鋤頭,看見周品蘭就眼睛一亮,隔老遠就快步走來。


    他一近身周品蘭就聞到了他身上的汗臭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捂住鼻子退後一步。


    劉鐵對她的動作不以為意,城裏人嘛,嬌貴。


    他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明天你活幹慢點,我做完我這邊的就去幫你。”


    周品蘭忍不住露出笑意,鼻子也不捂了,“真的?”


    “那還有假,我可不舍得你累著。”說完這話,他耳朵一紅。


    她正想誇他兩句,轉念一想,就算劉鐵能幫她,一次還行,兩次呢?三次呢?


    劉鐵可是劉傳根的親兒子,要是讓劉鐵去跟他爸說,把邵英華喂豬的活換給她……


    想到這,周品蘭展顏一笑,也不顧劉鐵身上的汗臭味了,拉了他的胳膊撒嬌道,“哎,你跟你爸說,讓我去喂豬唄。”


    周品蘭對於劉鐵來說,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神。


    他何時跟女神這麽近距離接觸過?


    話都不會說了,“啥、啥?”


    周品蘭嬌滴滴地斜了他一眼,“我說,我想去喂豬。”


    “喂豬的活計多輕省啊,我省下時間來,就能看書,還能跟你……”她故意不說下去,給劉鐵畫了個大餅。


    劉鐵整個人都暈陶陶的了,滿口答應下來,“好,好,我回去就跟我爸說。”


    “不行!”劉傳根一煙筒敲劉鐵腦門上,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劉鐵一回家,鋤頭都沒放就跟劉傳根說了這件事,沒想到遭到了老頭的強烈反對。


    劉傳根睨了劉鐵一眼,自家兒子啥德行他是知道的。


    要是他回來是替白家村裏任何一個女孩說換活的事,劉傳根都會應了,但偏偏是周品蘭這個女知青。


    村裏人跟知青搞對象的事情劉傳根早有耳聞,這些知青們想的啥,他用屁股想都知道。


    偏偏村子裏這些愣頭青們一個個都像吃了迷魂藥一樣,見天地往那些男知青女知青身上撲。


    咋滴,城裏人就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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