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突然被對方拉到麵前死盯著,換誰都受不了。


    「沒…」江逸抬手遮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


    「就是熱熱的,」許寧寧摸了摸自己額頭,再把江逸的手扒拉下來,仔仔細細摸了摸,「你又發燒了!」


    江逸耐下性子回答她:「沒發燒。」


    「不行,」許寧寧跳下床,「我去叫護士姐姐。」


    「等等…」


    江逸拉住許寧寧的手腕,牽連著他另一隻手也跟著大幅度動了一下。


    「嘶——」江逸疼得眉頭一皺,放手捂住了自己的手臂上方。


    「你拉我幹什麽呀!」許寧寧連忙坐回床邊,心疼地碰了碰胳膊上的傷口,「疼得厲害嗎?」


    不過是動了一下傷口,對江逸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可是許寧寧這幅緊張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他的胳膊要斷了。


    「現在不疼了。」江逸怕自己說疼的話,許寧寧又要急吼吼地去找護士姐姐。


    「那你好好睡覺,不要動了,」許寧寧雙手按著江逸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躺著,「媽媽明天要給我們帶早飯吃,你有沒有想吃的?我讓媽媽給你做。」


    像是這種「吃什麽」之類的小事,江逸從來沒有特別喜歡,或者想要的。


    他什麽都行,什麽都可以,家裏的阿姨隻會注意營養搭配,做出來的飯也非常可口。


    可是,總少了些什麽。


    江逸看著許寧寧,小姑娘的眼睛裏麵像是藏著星星,即使在深夜,也亮得讓人心動。


    「想吃…蒸雞蛋。」江逸說。


    江逸也可以和家裏的阿姨說,阿姨也會做給他吃。


    可是這和於知白不一樣。


    阿姨是出於義務,江逸說了她就必須要做。


    而於知白是寵愛,因為江逸是孩子,是於知白寵著的孩子。


    「好!」


    許寧寧滿滿應下,笑了起來。


    原本藏著的星星的夜空彎成了一道銀河。


    江逸情不自禁抬起手,指尖擦過許寧寧的側臉,微微帶著些許留戀。


    許寧寧的笑停在臉上,因為突如其來的觸碰一動不動。


    「笑起來真傻。」


    江逸把許寧寧的髮絲別在耳後。


    他的指尖劃過姑娘家的皮膚,指腹擦著耳廓,一路帶下來。


    江逸想起了自己少得可憐的童年記憶中,某部不知名的動畫片裏,戴著粉色蝴蝶結穿著紅色花裙子的小豬也是這樣開心地笑著。


    「就像頭豬。」


    作者有話要說:  江逸:那頭豬很可愛,是我小時候的理想型。(拚命解釋)


    許二寧:你跟豬談戀愛去吧。


    第47章 互懟日常


    就像頭豬。


    許寧寧臉的笑就像潮水退潮, 「唰」的一下消失得幹幹淨淨。


    「你說我是豬,」許寧寧瞪著眼睛,抬手就把江逸的手給打開, 「你才是豬呢!」


    江逸一時語塞, 做出解釋:「我說的豬很可愛。」


    許寧寧不聽他的話:「再可愛也是豬。」


    江逸無奈:「你歧視豬。」


    「我不歧視豬,」許寧寧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床上,「我歧視你。」


    「我是在誇你, 」江逸微微抬起上半身, 看見許寧寧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這才放心的躺了回去, 「不知好歹。」


    「你才像豬,」許寧寧把臉埋進被子裏, 悶悶道,「江豬豬,豬豬江。」


    兩個人豬來豬去,吵到深夜。


    許寧寧眼皮打架, 終於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江逸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太能睡得著,他躺了一會兒,又重新坐起身來。


    許寧寧的摺疊床就在他床邊, 一步遠的位置,依稀可以看見小姑娘烏黑的發。


    江逸掀開被子,嚐試著挪動自己打著石膏的左腿。


    病床發出一聲清響, 江逸動作一停,屋內又重新陷入安靜。


    他的手上還帶著手術需要的手環,傷痕交錯的皮膚帶著病態的蒼白。


    江逸坐在床邊,一點一點挪到床尾。他彎下腰, 撿起了許寧寧散在被子外的一縷長發。


    姑娘家的髮絲烏黑、柔軟又細滑。


    江逸唇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把那縷髮絲掖在許寧寧的耳邊。


    她喜歡我。


    江逸的眸子裏像是藏著一汪清澈的泉眼,默無聲息地往外湧著溫柔甘洌的泉。


    他看著許寧寧的睡顏,像是跟她一起沉浸在夢裏。


    然而夢終會驚醒,江逸抬眸看著被晚風吹起的窗簾,突然間有些迷茫。


    這種心情江逸有過一次。


    那是在他小的時候,江銘城突然對他一改常態,分明沒有犯錯,可是還要被拳腳相向。


    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江銘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吧。


    江逸抬起左手,垂眸看著那一處疤痕。


    那是像山一樣的父親,就這麽倒塌了。


    那時候的江逸,也塌了。


    他不知道要怎麽辦,最後選擇了極端的方式。


    可是這並沒有讓情況變得更好,於是江逸就在漫長的時間裏,漸漸地妥協了。


    像一隻乖巧的雛鳥,本來柔軟天真,卻被逼著豎起根根倒刺。


    然而周圍的一切卻又將他的尖銳打磨挫鈍,把人逼向一個哀莫過於心死的境地。


    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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