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一個病患丟大馬路上,你覺得好嗎?”傅言真問。


    曾如初啞口無言。


    她眼下還帶著瓜皮,牽著一隻大型犬很多地兒都去不了。


    連洲際酒店的門估計都進不去。


    本來想送他回去的。


    “有手機可以導航,你不認識路也沒關係,”她硬著頭皮跟他扯淡,“現在科技很發達。”


    “我手機沒電了。”傅言真說。


    “……”


    “我現在走路都走不利索了。”傅言真又說。


    “…………”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欠人一個人情,就得把他供奉起來。


    曾如初沒辦法,後麵隻得又給爺爺打了電話,說她有事去不了,也沒撒謊,實話實說有同學被狗咬了,需要個人照拂一下。


    爺爺也沒說什麽,還關懷了兩句,囑咐她好好照顧人家。


    打完電話,她轉過身看著傅言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要不你先去買件衣服吧。”


    如果不是他倆這體型差的有點大,她願意把外套摘下來給他穿。


    路口處就有個小商圈,也有男裝店。


    曾如初進門之前詢問了一下可不可以帶狗,裏麵的人不多,店員說“可以”。


    但瓜皮卻不願意進去。


    門口倒是有很多行人,走過來路過去都願意跟它打招呼。


    瓜皮是個臭美的,也知道人家喜歡它。


    就蹲坐在地看著人,尾巴搖來搖去。


    曾如初拿它沒辦法,陪它站在走廊上沒有進店,一時撇過視線,看到店員給傅言真拿了兩件毛衣。


    一件曜石黑,一件珍珠白。


    傅言真想也沒想,直接要了黑的。


    她一時間想到他之前那次穿的校服,白衣黑褲。


    幹淨清爽。


    其實他穿白的,會讓人看起來溫和許多。


    但她什麽都沒說。


    很快就將視線撇過。


    傅言真拎著幾個購物袋很快就出來了,身上的衣服也換了。


    往前走幾步有個精品店,曾如初想去買個發圈。


    今天有點風,她頭發這樣散著,風吹來吹去有些不舒服。


    她讓傅言真在原地等她一會兒,可她到店時,發現這人也跟來了。


    不是說走路不利索嗎?


    她就拿了一個很普通的黑色皮筋,能把頭發圈住就行。


    但付錢的時候,傅言真的手也遞向櫃台。


    “這個也要。”他說。


    傅言真拿了兩件東西,一個印著小白花的淡青色發圈,一個鑲著水鑽的發夾。


    燈光下,發夾盈盈閃著。


    少女心爆棚的一個小玩意。


    他從錢夾裏抽了張紙鈔遞了過去。


    店員很客氣的拿了一個小禮品袋將東西給裝好。


    這麽一個小發夾要好幾十,能買好幾十根黑發圈了。


    出了店門,傅言真拿出自己買的那根淡青色的發圈,什麽話都沒說,就去撩她頭發。


    沒給女生紮過辮子,動作不是很流利。


    曾如初很不自在,身子往邊上避開了些。


    “我自己來。”她說。


    “你摸了狗頭,又想摸自己的?”傅言真說。


    話音很輕,帶著點揶揄。


    曾如初不以為然:“養狗的人不都這樣……”


    “講究點衛生也沒錯吧。”傅言真說。


    曾如初:“……”


    他五指微張,像梳子自她發間穿過,自上而下地理了幾下,將她頭發簡單的打理了一番。


    確實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手法很不純熟,卻無意間給她紮了個蓬鬆的馬尾。


    “好了。”他對自己的作品還挺滿意,點了下頭,又說了句“好看”。


    曾如初不太確信地抬起眼,卻撞上他未收回的目光。


    他的眼神裏繾綣著淡淡溫柔。


    發自內心流露出來的,也根本藏不住。


    一個驕縱的人,忽然的溫柔,讓人猝不及防。


    也讓人心動。


    喜歡上傅言真是很簡單的事情。


    簡單到腦子都不用動。


    不喜歡他才麻煩。


    得動腦子。


    得耗理智。


    就這人來人往的長街,經受他這麽看的,不知道能找幾個出來。


    曾如初收回視線,悶頭理了下心緒,費了一番功夫才讓心情恢複平靜。


    沒一會兒,這脾氣卻上來了。


    她倒要看看眼前這位大爺想做什麽。


    他太過反常。


    也必定有妖。


    帶著狗去哪兒都不方便,想吃個飯,好幾個餐廳都不讓帶瓜皮。


    大型犬,還掉毛掉的厲害。


    曾如初其實也能理解。


    最後隻能帶傅言真回了家。


    她沒辦法核實他在北城是不是一個人都不認識,順著他的話茬,她把他一個行動不便的人丟酒店貌似是有點不合適。


    特別是他用那種有點幽怨的眼神看著她,讓她有點良心不安。


    回家後,她給傅言真拿了條新浴巾,注意到他腳踝上的傷口,又拿來保鮮膜,蹲下身,將他腳踝處都裹起來。


    傅言真低著眸,看她蹲在腳邊,拿著東西忙前忙後。


    曾如初將保鮮膜纏了好幾道,才緩緩起身,又簡單提醒了句:“你自己注意一點,別沾水。”


    傅言真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沒由來地一陣堵,堵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隻能自鼻腔發出一聲,以回應她的囑咐。


    路上的時候,曾如初便在網上買了菜。


    傅言真洗完澡出來時,她正在廚房做飯,腰間係著圍裙,抽煙機轟轟作響,肉湯的香味飄了出來。


    自外邊站著看了一會兒,覺得就這麽著她忙前忙後,自己卻什麽都不幹有些不好意思。


    他虛咳一聲,問了句:“要幫忙嗎?”


    曾如初側過身看他,既為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到驚訝,同時也又有點嘲弄。


    “你會幹什麽?”她問。


    傅言真:“……”


    貌似,隻會吃。


    曾如初看在他是個病人的份上,也沒再諷刺,她收回視線,繼續做自己的事,“你可以去看電視,也可以去跟狗玩。”


    說完,想了想,又補充,“如果你喜歡狗的話。”


    傅言真:“……”


    十分鍾左右,曾如初發現他哪都沒去。


    就這麽靠在外麵的牆上,靜靜看著她。


    沒進來搗亂,也沒出聲打擾。


    她也沒再管他,隻盯著灶台上的兩隻鍋。


    曾如初其實也不太會做什麽大餐,就簡單煮了份肉湯麵,炒了兩個青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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