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冷笑一聲:“道兄倒是菩薩心腸,隻是不知道這些死去的青塘百姓願不願叫你一聲菩薩。”


    這冷嘲熱諷的話語並未讓賀蘭修有什麽不快,或許他也是早就習慣了大家這般的反應。


    等那些離開後,阮璃才上前與他打招呼:“修公子。”


    本來按照親戚關係,她應該叫他哥哥的,但是賀蘭家上下都這樣叫他,她便也如此了,據說是因為他命中和賀蘭氏有些犯衝,所以才改口的。


    賀蘭修見了她,神色也溫和許多:“阿璃,你怎麽出來了。”


    “屋子裏呆久了,隨便轉轉。”她回了一聲,然後問道:“修公子剛才說,妖和人一樣,應該犯了錯才受懲罰?”


    賀蘭修以為她也是來說教的:“你也要來說我麽?”


    “當然不是。”她將頭搖的像撥浪鼓:“我其實……和你一樣的看法,妖也是這三界裏的生命,也不是個個都是壞的,眼下人妖對立雖然不知究竟是為何而起,但長久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出大事的。”


    賀蘭修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她竟然也有和他一樣的想法,從小到大,他因為自己的人妖平等觀被多少人說教和嘲笑,此刻仿佛有遇到知己的感覺。


    阮璃也是如此,兩人很快就談到一塊去,互相發表著自己的看法,有不謀而合之處時都會心一笑,有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賀蘭陵等了阮璃許久也沒見她回來,便去尋她,但也能表現的太刻意,就把淩霄叫上裝作是散步。


    還沒走到珊瑚那邊,就聽見阮璃的笑聲傳來,她笑的很開心,聲音銀鈴一樣,無拘無束的,是他從未聽過的。


    她在他麵前雖也總是笑的,卻少有現在這般自在,也不知是得了怎樣的趣事。


    不由得,他也被她的笑聲感染,嘴角也揚了起來,便走過去看看她是在笑什麽,然後就看到了在她身邊的賀蘭修。


    珊瑚旁,賀蘭修玉樹臨風的站著,阮璃則小巧的坐在珊瑚上,手托著小臉仰頭看著賀蘭修,一隻腳還在那晃啊晃的,看得出很是愜意。


    他神色漸漸冷了下來,手不由自主的就握緊。


    “少君,怎麽不走了?”淩霄疑惑的問道。


    他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這讓淩霄很納悶,明明剛才少君還心情挺好的啊,怎麽突然就生起氣來了。


    阮璃與賀蘭修聊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分開,她來了這麽久,除了孟心慈,就隻有賀蘭修不討厭妖,這讓她覺得自己也沒那麽孤單了。


    賀蘭修也是如此,他也像是找了那個懂自己的人。


    “修公子,你以後還會回九淵嗎?”她殷切的問道。


    賀蘭修點了點頭:“會,那裏畢竟是我的家。”


    阮璃眼中都是期待:“那就好,以後我們還可以一起說說話,我好久好久沒和人這麽聊天了,真的快憋死我了。”


    賀蘭修愣了一下:“阿陵都不同你說話麽?”


    阮璃從珊瑚上跳了下來:“他呀,悶葫蘆一個,我與他說妖的事,他總是批評我,說起來也沒勁,我就先回去啦。”


    “好。”賀蘭修笑了笑,然後目送她離開。


    回去的路上,阮璃見到一隻好看的貝殼,便撿了起來想要給賀蘭陵,他這些日子呆在房中養傷也是悶壞了。


    到了屋外,隻見淩霄正蹲在地上扒螞蟻窩,便問道:“淩霄,你怎麽在外麵,不是讓你看著少君麽?”


    淩霄嘟囔道:“少君嫌我嘀嘀咕咕,不讓我進去,少夫人,你剛才和修公子在說什麽啊,怎麽那麽開心?”


    阮璃疑惑:“你怎麽知道的,你去找我了?”


    淩霄點了點頭,委屈的說道:“是啊,我和少君一起去的,然後就看見你們了,然後少君就回來了,還嫌我煩。”


    “他也是奇怪。”阮璃也是個呆瓜,並不能明白賀蘭陵突然煩躁的情緒。


    正要進去的時候,淩霄忽然神神秘秘的對她說道:“少夫人,我知道你一個大秘密。”


    “什麽大秘密?”阮璃不解的看著他。


    “我不能說,要是說了,主母會罰我的。”淩霄是怕沈姒的,可以他現在的神智,他又是個守不住秘密的。


    阮璃一聽這事還和沈姒有關,便來了興致:“好淩霄,你就告訴我吧,我也會保守秘密的,你現在告訴我,我以後再幫你算卦。”


    淩霄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算卦的吸引力比較大,於是小聲道:“其實,你真正的夫君不是少君,而是修公子。”


    阮璃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意思?你說什麽呢?”


    “就是你應該嫁的是修公子啊,是修公子母親不同意,你才嫁了少君的。”淩霄又解釋了一遍。


    阮璃有些懵:“你聽誰說的?”


    淩霄回道:“主母說的啊,被我不小心聽到的,主母說少君應該娶謝姑娘那樣的宗門千金,不應該娶你的,但是我覺得少夫人你很好。”


    “謝姑娘,哪個謝姑娘?”阮璃問道。


    “就是謝嫵姑娘啊,她本來才是少君的妻子,因為少夫人你嫁了過來,所以少君就沒能娶她了。”淩霄把所有事都說了出來。


    阮璃聽了默默的走進院子裏,不知怎的,她覺得心裏有點堵堵的,像是墜了一塊石頭。


    原來是自己擋了他的姻緣啊,怪不得他一開始就與她定了和離的契約,看來是為了謝姑娘吧,為了以後再娶她。


    而且他那麽重要的縛仙繩在謝姑娘手裏,甚至他們兩個還有著她不知道的秘密。


    到了房中,隻見賀蘭陵又在拭劍,寒光一片,讓她都不敢將手裏漂亮的貝殼給他。


    “手裏拿著什麽?”賀蘭陵發現了。


    “哦,路上撿了個貝殼,覺得挺好看的就帶回來了。”她說著攤開掌心,一枚蟹青色的貝殼出現在賀蘭陵眼前。


    “你管這個叫好看?以後不要在外麵隨隨便便撿東西回來,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我虧待你似的,一枚貝殼都當寶貝。”賀蘭陵說完將劍用力歸鞘,發出一聲鋒利的聲響。


    他平日裏也未對她這樣嚴詞厲色過,但今天他就是看不起這撿來的野貝殼,明明他給她的那些珠寶隨便一個都比她手裏的珍貴千萬倍。


    阮璃心裏有些難受,看向手裏的貝殼,然後慢慢握緊,聲音低低的:“哦,以後不會了。”


    第35章 一人做事一人當


    阮璃最終還是沒有將貝殼扔掉,而是偷偷藏了起來,這枚貝殼像她的朋友渠貝,她有些想故鄉了。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生病的人很多,大多是因為喝了被汙染的水的緣故。


    修士們也是頭疼,食糧傷藥他們尚可以解決,但是對需要最多的水就有些難辦。


    阮璃看到這一切後,一個人偷偷來到河邊,她是海月,雖然隻在幹淨的水裏生長,但是也有一些淨化水源的能力,隻是會損她的修為。


    城裏的百姓是因妖而遭的難,她責無旁貸的要為他們做些事來彌補。


    於是一連幾日她都在為城裏淨水,每天太陽還未升起的時候出門,到了晚上才踉踉蹌蹌的回來,虛脫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而賀蘭陵也在忙著無之祁的事,並未發現她的異常,有時候見她臉色蒼□□神不濟,也以為是這裏飲食不足的緣故。


    到了第十天,對無之祁的處理意見四大世家終於達成,那就是和九尾一樣用印鑒封印起來,封印在這青塘城。


    而這枚印鑒,就是謝嫵。


    消息傳來的時候,阮璃和賀蘭陵都很震驚,震驚謝嫵竟然做了這枚印鑒,要知道,一旦做了印鑒,生命就是和妖相連。


    這也就表示,如果有一天妖失控,人無法殺死妖的時候,那麽為了天下蒼生,這個身負印鑒之人就要選擇自殺,或者被人殺死,以此來結束這一切。


    所以作為印鑒的人,必須有高度的責任心和視死如歸的決心。


    阮璃跟著賀蘭陵一起去了關押無之祁的地下岩洞,到了那裏後,賀蘭陵去給謝嫵說一些注意事項。


    看著認真說話的兩人,阮璃默默的走開,自從知道賀蘭陵和謝嫵才應是一對之後,她就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


    甚至還覺得虧欠謝嫵,她不知道謝嫵知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謝嫵是知道的,那她和賀蘭陵成親的時候謝嫵還來當她的娘家人送她出閣,那時候的謝嫵一定很傷心吧。


    既然來了岩洞,她就想去看看無之祁,問一問它為什麽要來人間造成這麽大的殺戮,明明它已經好幾百年不曾在人間出現了。


    她憑著感應向岩洞裏麵走,不久就看到一個冒著紅光的洞穴,洞裏有一隻小小的猿猴,正無力的蜷縮在洞裏,正是被強製壓製的的無之祁。


    “少夫人,這裏危險,您別靠近。”看守這裏的人說道,而且這些看守還是賀蘭子弟,所以對她還是十分恭敬的。


    “謝謝提醒,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妖,我就靠近一點點行嗎?”她笑著問道。


    賀蘭弟子看著她期待的眼神,又見無之祁現在虛弱無力,便同意了:“那少夫人不要離的太近。”


    “好。”她說完就走了過去,然後在結界外蹲下。


    無之祁感覺有人靠近,不由睜開眼睛,然後從地上坐了起來,一雙和人一樣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她。


    阮璃緊張的小聲問道:“你是因為我才來這裏的嗎?”


    無之祁不屑的搖了搖頭,然後說了一句什麽,但是聲音傳不出來,她這才知道結界將無之祁的聲音阻隔了。


    她想貼近一點再聽聽,卻不料身後一隻手伸過來將她拉開,緊接著賀蘭陵冷厲的聲音傳來:“你怎麽到這裏來了,不是讓你不要亂跑麽。”


    “我就是好奇看一看。”她說完才發現四周都是人,有謝嫵,有賀蘭延賀蘭修,還有各個宗門的人也在。


    而賀蘭陵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凶她,一點麵子也不給,讓她很是尷尬,像做了一件罪不可赦的事。


    “阿璃,無之祁很危險的,不要靠的太近了。“賀蘭修在一旁解圍。


    她感激的看了賀蘭修一眼:“嗯,那我就先走了。”然後就甩開賀蘭陵的手匆匆跑了出去。


    賀蘭陵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目光又掃了賀蘭修一眼,腦海裏浮現出兩人在珊瑚旁言笑晏晏的模樣,不由心裏又堵上幾分。


    如此又過了兩天,所有人才從岩洞裏出來,顯然無之祁已經被封印,謝嫵的印鑒也已經完成。


    但是,謝嫵是被抬出來的,作為印鑒她受到的傷害也很大,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複。


    謝嫵出來的時候,她遠遠的看著,她看到賀蘭陵一直跟在謝嫵身邊,時不時的還俯下身對謝嫵說著些什麽,臉上都是關切的神色。


    而謝嫵,雖然臉色蒼白的,但還是努力對他笑著,似乎是讓他不要擔心。


    “賀蘭家的少君和謝家千金可真是般配啊,隻可惜……”有人感歎一聲。


    “是啊,都是品行好性子堅韌的孩子,若是他們成了一對,那真是神仙眷侶,可惜了賀蘭小公子,娶了一個魔修的女兒。”其他人也在感慨。


    他們隻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卻不知道他們口中所謂的魔修的女兒,也曾不顧一切的去救賀蘭陵,也為了他們能喝到幹淨的水,身體都快被掏空了。


    阮璃聽了這些話語,默默將自己隱在陰影裏,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才回去。


    回到房中,賀蘭陵正脫了衣服在肩頭上抹藥,他原本已經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血淅淅瀝瀝的往下淌,看著也是可怖,應該是這兩天封印無之祁的時候他傷口崩裂了。


    “過來,幫我上藥。”他抬眼看著她,漂亮的眼睛裏帶著一絲別扭。


    她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叫淩霄來吧。”


    “因為你而受的傷,為什麽你要讓其他人來負責?”賀蘭陵不滿的說道。


    她隻好走了過去,先用清水將他肩膀上的血擦幹淨,然後又用藥膏輕輕的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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