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麽說,青梨與葡萄都沒聽懂,蘭亭笑了笑,“簡單點給你們說吧。前朝有個很有才華的詩人,號為放翁,娶了表妹為妻,兩人太過恩愛,表妹為婆母所不能容,於是放翁尊母命,休妻再娶。現在明白了吧?”


    “這婆母真可惡,放翁也太軟弱了,表妹真可憐。”青梨感歎。


    “天下無不是父母,放翁要是不聽他母親的話,就是不孝,不但要被宗族責罰,甚至連官也不用當了。”葡萄則這麽說,然後問,“後來表妹怎麽樣了?”


    “表妹又嫁了一個好人家,丈夫疼愛,過得很好。”蘭亭想了想,這麽說。表妹鬱鬱而終的結局最終沒有告訴她們。


    葡萄再仔細想,宮裏發生的事情,可不就是這個故事的翻版,她擔心地問:“皇上不會像那放翁一樣吧?”尤其是太後還一直阻礙貴妃封後的事情。


    “放心,皇上不是這樣的人。他要是這樣的人,今日也輪不到他來當這個皇帝。行了,夜深了,你們服侍我梳洗吧。咱們早點睡,明天起來,太後的事情就該解決完了。”


    青梨與葡萄雖然不知道怎麽解釋,但她們相信自家娘娘,娘娘說的準沒錯。


    一夜無夢,蘭亭睡了個了好覺,次日醒來,天已經大亮了。梳洗完後,葡萄吩咐了擺早膳。青梨逆著陽光,喜滋滋地走進來,“娘娘,果然如您所料,沒事了。賢太妃也不必去永陵給先帝守陵了。”


    蘭亭慢條斯理吃著早飯,這事兒解決地出乎意料得快,還得多虧太後的配合啊。要是沒有昨天太後那出去奉先廟哭先帝的戲碼,這會兒她還在跟太後搞拉鋸戰呢。


    青梨小聲道:“皇上今日上朝時,特意召了榮安伯覲見,在朝堂上把榮安伯狠狠訓斥了一頓,說他縱子行凶,不,現在榮安伯已經不是伯爺了,皇上擼了他的伯爵,改封了一個指揮同知的爵位。”


    嘖,連降三級,看來劉禎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


    “高耀祖那邊呢?”青梨問。


    蘭亭攤手,“事到如今,就是我這邊想要放過高耀祖,隻怕皇上也不會放過他。高耀祖最不濟也會判了杖刑,隻看皇上的意思了。”


    太後想在奉先廟先帝的牌位前麵狀告劉禎不孝。劉禎重點拿榮安伯說事,榮安伯高大福受了皇家的恩賜,卻縱容其子作出奸。淫良家婦女的事,高耀祖被關進大理寺牢獄。


    皇帝不徇私,著令大理寺公正的處理此事,太後卻心疼弟弟與侄兒,逼著皇上徇私枉法,釋放高耀祖,以至於鬧到奉先廟。最後皇帝以大周為重,大義滅親,重重地處罰高家。


    此事無非是按這個樣子收場,劉禎不能落下不孝的名聲,大周也不能有一個不孝母親的皇帝,最後的罪名隻能由太後和高家來背。


    高大福勉強保住爵位,兒子高耀祖受了五十大板的杖刑,還得進宮來謝恩。劉禎沒有見他,陳安出來道:“皇上有要事,高大人請回吧。”


    高大福磕了三個頭起身,陳安扶起他,低聲道:“高大人,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您覺得呢?”


    “謝皇上隆恩,謝皇上隆恩!”高大福忙不迭地說。他膽子都被嚇破了,連太後宮裏都不敢去,直接出了宮。


    壽安宮裏換了一批人,太後的心腹都被換掉了,她咒罵不已,宮女們都神色漠然地看著她。


    高珍珠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怯怯地喊了一聲:“姑媽。”她很害怕,想回家,但不敢對太後提。


    太後轉頭看見她,眼淚掉下來,“珍珠啊,隻有你陪著姑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還有兩更。


    第63章


    太後伏在高珍珠身上哭泣, 高珍珠默默地安撫她, 將她扶到床上躺下。她尋思著怎麽對太後提回家的事情, 就聽太後低低地聲音說:“禎兒是皇帝, 已經不是我的兒子了。”


    高珍珠吃了一驚,禎兒?應該是皇上的名字吧。


    太後緊緊抓住高珍珠的手,道:“珍珠, 你就像我的親生女兒一樣,這一年多來,多虧有你陪著我。”


    高珍珠忙說:“不,姑媽,高家與珍珠現在的一切都是您給的。”


    以前高家過得是什麽日子,而現在高家又是過的什麽日子,高珍珠心裏還是萬分感激太後給高家帶來了榮華富貴。


    太後總算有點寬慰道:“你是個知道感恩的好孩子,以後就在宮裏陪著姑母。皇上,皇上他與我有了嫌隙,但我畢竟是太後,還是能為你做主的。”


    高珍珠心裏一喜, 害羞道:“姑媽!”


    “別害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今年虛歲十六了, 我這裏為你相看著,挑一個好人家,等一兩年再將你嫁出去,你的嫁妝也有姑媽來給你備。我早已跟你父母說好了。”太後慈愛地看著她。


    高珍珠低頭應道:“都聽您的。”


    高珍珠柔順聽話, 太後不禁神思恍惚起來,要是皇上能像珍珠一樣聽話該多好。她想起了眼前的困境,皇上重重地責罰了高家,立刻就能向京城裏出風聲,皇上對於高國舅並不如何看重,她這個太後也無足輕重。


    高珍珠見太後突然不說話了,揣度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說:“姑媽,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過幾日就沒事了。您畢竟是皇上的母親,生養他一場,他也不能不認您。您軟和些,皇上那邊自然也不會太強硬。”


    太後搖搖頭,“我生的孩子我了解,皇上……唉。”


    這次皇上給她警告了,高耀祖判的是杖刑,已是手下留情,再有下次可不是這樣,高家捏在皇上手中,他雖然不能對自己這個親娘怎麽樣,但他對高家絕不會手軟皇上,他就像先帝一樣無情,順他者昌,逆他者亡,於他不喜歡的,他可以絕情到底,他與先帝真是兩父子啊,太後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次日太後就下了一道懿旨,讚揚貴妃衛氏,秉性柔嘉,賢惠純善,又有才幹,堪為後宮女子的表率。之後劉禎在朝堂上重提冊封衛氏為皇後的事情。


    大臣們照舊議論紛紛,反對者說衛家犯事,衛妃的叔父更是犯下大逆不道的罪過,衛妃乃是罪臣之後,不能為後。


    支持者則說,罪不及出嫁女,先帝曾封衛妃為寧安郡主,而且太後也特地下詔嘉獎衛氏,可見衛妃的德行好,這是做皇後最重要的一點。


    劉禎這次態度十分強硬,當即令人寫封後的詔書。


    朝臣們都將目光放在大學士史彥齊、與光祿大夫張儼身上,隻見二人手持笏牌,對著皇帝行了個禮,道:“謹遵皇上旨意。”


    立後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來,待下朝,一幹臣子出了太極殿,便將史彥齊攔住,一個花白胡子的官員吹胡子瞪眼:“史大人,先前你不是最反對立衛氏為後,怎麽今日在朝堂上跟啞了似的?”


    史彥齊道:“此乃皇上的家務事,我等幹預到底不好啊。”


    出了宮門,眼見他家的馬車,史彥齊道:“你們不如去問問張大人吧。”然後快走幾步,上了馬車。


    張儼是武官,張家是世襲的英國公,一直深受皇家的信重,這幹文臣到底不敢去問張儼。


    史彥齊匆匆上了馬車,催促車夫快點趕車。小廝給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大人您是堂堂的大學士,今日竟有逃竄之舉,很掃您的威風。”


    史彥齊不以為意,“再留下來,估計要被那些人扒下衣服追問了。”


    小廝詫異:“您為何突然支持皇上立衛妃為後?”


    史彥齊沒有出聲,卻想起昨日晚上陳安過府說的那些話了,皇上一意已決,立衛氏為後的想法不會改變,皇上的意思很明確,希望他支持衛氏為後,不然就讓他致仕。


    史彥齊在先帝朝就頗得重視,但是先帝此人保守多疑,史彥齊的很多主張都得不到實施。劉禎不同,銳意進取,肯用人,史彥齊今年還不到六十歲,有滿心的抱負。於是抉擇一番,選擇支持皇帝,就算衛氏是罪臣之後,家世不清白,但畢竟是女流之輩,即使做了皇後,也不會對大周有太大的影響。


    當蕭敬拿著封後的詔書到含德殿宣讀時,蘭亭對著太極殿的方向叩頭,捧著詔書,心頭思緒萬千,這是她想要的嗎?傍晚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含德殿的人歡天喜地,最高興的當屬青梨與葡萄,兩人準備了幾大框的銅錢賞人,然後帶著眾人跪拜蘭亭:“參見皇後娘娘!”


    不多時劉禎過來了,牽著蘭亭的手在院子散步,他問:“高興嗎?”


    蘭亭笑笑道:“高興啊,這個位置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得到的位置,我要是說不高興,不是太矯情了嗎?”


    劉禎望著她的眼睛,“不管你怎麽想,我是高興的。我劉禎的妻子隻有你一個,也隻能是你。當年父皇失信,沒有選你做太子妃,我比你更失望與難過。想不到老天還肯給我們這個機會。”


    他的目光熾熱,蘭亭一時有些惘然,問:“你會一直對我這麽好嗎?”


    劉禎道:“我會用一輩子來回答你這個問題。朕已經讓人在修建朕的陵墓,以後你是唯一一個與我同葬的女子。”


    蘭亭忍不住笑出聲來,捶捶他的肩膀,“好日子還沒開始過呢,就說死後的事情。你要對我更好一點,不然我活得比你長,我就告訴兒子讓他不要把我們葬在一起。”


    劉禎:“朕不同意。”


    “那時候你都躺在陵墓裏睡覺了,不同意也沒辦法呀。”蘭亭打趣道。


    劉禎愣了一秒鍾,忽然狂喜,問道:“你剛說兒子,難道有了?”


    蘭亭道:“有沒有我不知道,不過我的葵水晚了幾日,我想著再過些日子請禦醫過來看看。”


    劉禎喜道:“我要做父親了!”


    蘭亭忙捂住他的嘴巴,“別這麽大聲,有沒有還說不定了。你說出來大家都聽到了,要是沒有我就丟臉了。”


    劉禎笑:“瞧,沒人聽到。青梨與葡萄識趣,早帶著人躲得遠遠的。”


    他要立刻去請禦醫過來看看,蘭亭拗不過他,隻能讓禦醫診脈,果然沒有看出什麽來,禦醫斟酌道:“日子太淺了,再過半個月應該能看出來。”然後說了一些注意事項,才離開。


    蘭亭氣呼呼道:“我就說吧,你非要請禦醫過來!”


    “看一下放心嘛,有些你也要注意忌口的地方。對了,我們孩子叫什麽名字,一定要提前起個名字。”劉禎興致勃勃地說。


    這一晚上,他都沒有睡好,同蘭亭講以後的孩子的名字,怎麽教他讀書,乃至於給他找個什麽樣的媳婦。


    蘭亭聽得昏昏欲睡,又覺得劉禎這樣很可愛,孩子的影兒都沒見到呢,就開始把孩子的一生都安排好了,照他這樣說下了,該說到孫子了。她捂住劉禎的嘴巴,作威脅狀:“啊啊,給你縫起來,求你別說話了,我要困死了。”


    劉禎親親她的臉頰,溫柔地說:“睡吧。”


    ……


    司天監挑了一個黃道吉日舉行封後大典,時間就安排在下個月初三。皇後居住的坤寧宮至少有十年沒人住了,需要修繕後才能搬進去。蘭亭並不著急,含德殿雖然小,但是住習慣了也覺得挺好的,青梨與葡萄則提前讓人把一些大宗的東西都先收拾起來,以免搬宮時忙亂。


    後宮有資格來給皇後請安的嬪妃隻有康妃與平妃。崔氏完全投誠,蘭亭也不虧待她,知道她喜歡花兒,把後宮中管花木這一塊的事情交給她做,平時對她的賞賜也不少。至於江氏,她越來越陰鬱,幾乎從來沒見她臉上笑過。


    蘭亭讓她們每半個月來請一次安,崔氏馬上高興地答應下來,“這是皇後娘娘體貼我們呢。您交妾管花木的事情,妾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江氏卻說:“皇後娘娘,每日請安是宮規,宮規不可違背。”


    蘭亭直視著她的眼睛,“宮規是前代皇後定下的,也不是自大周建國就有。江氏,現本宮是皇後,你是否不服?”


    江氏作出害怕的樣子,“妾不敢不服,隻是給皇後娘娘您提個醒,求娘娘饒恕。”


    蘭亭揮揮手:“行了,你們回去吧。”


    崔氏與江氏告辭。兩人出了含德殿的宮門,崔氏想刺江氏幾句,頓住腳步,剛要開口,江氏冷哼一聲,“崔妹妹怕不是要教訓我罷,你最好掂量掂量,你自己又是個什麽樣的玩意。”


    崔氏笑道:“我總要好過姐姐的,姐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妹妹勸你一聲,這做人,還須認命那!”


    第64章


    江氏憤恨的目光如刀刃甩向崔氏, 崔氏一點都不在乎, 在她眼裏江氏就是垂死掙紮的一條老狗罷了, 她輕蔑地看了江氏一眼, 扶著侍女的手揚長而去。


    看不清形勢,還沉醉在曾經太子妃的過往中,遲早玩完, 崔氏覺得自己以後應該離江氏遠遠的,免得她發瘋連累到自己。


    淑華宮處在後宮比較偏僻的地方,皇帝從來不踏足,跟冷宮沒什麽兩樣,空空落落的,沒什麽人氣。有門路的宮女太監都想辦法調去了別的地方,生下的笨手笨腳,江氏也看不上眼,最後服侍在身邊真心對待她的隻有郭嬤嬤與小惠。


    小惠見幾個宮女偷懶,連熱水都沒有燒上,嗬斥了幾句, 其中一個膽大的宮女說:“小惠姐,我們在做別的事情忙不過來,你要是閑著自己燒就行了。”


    她們幾個沒有門路, 留在淑華宮,服侍一個要死不活的主子。她們沒指望能夠服侍皇後娘娘,可是看看隔壁的景福宮,人家康妃也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還得了皇後的看重,康妃宮裏的宮女走出去都比她們淑華宮有體麵。


    小惠作勢去打她們,她們一哄而散。


    回頭見郭嬤嬤扶著江氏進來,訕訕道:“小丫頭們不聽話,奴婢管一管。”


    郭嬤嬤悄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江氏視若罔聞進了臥房。


    小惠拉住郭嬤嬤,兩人走到外間說話,小惠指著院子裏堆得幾盆菊花,“重陽節快到了,這是娘娘的份例。”


    郭嬤嬤一看愣住了,這幾盆菊花品種單一,看著很不精神,有幾盆甚至連葉子都開始掉了,“怎麽送來這花,娘娘到底是從一品的平妃啊。”


    小惠努努嘴,“咱們娘娘頂撞皇後,本來就為帝後不喜,底下的人見人下菜唄,這花木還是歸康妃管的,康妃這是故意的呢。今日送來的布料也不像話,顏色老氣,祖母輩的人穿都夠了,咱們娘娘才二十出頭,穿出去都會讓人笑話。”


    淑華宮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並不是故意克扣,隻是有意無意忽視,不管做什麽都把淑華宮排在最後,即使禦膳房做膳食也是一樣,宮人們最會見風使舵,上麵才露出一點苗頭,他們就開始爭相踩淑華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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