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根本不理會青梨,隻盯著衛蘭亭看,神色複雜,隱隱帶著怒火。


    衛蘭亭這會兒反而冷靜下來,道:“青梨,你先出去。”她就不信太子還能真殺了她,他現在還隻是太子,而不是皇帝。


    青梨放下燈,憂心忡忡地說:“奴婢就在門外,您有什麽事就喊奴婢一聲。”


    借著燭火,衛蘭亭抬頭打量太子,太子長身玉立,高挺的鼻梁,眉目深邃,頭戴紫金冠,穿一身藍色錦衣,很有氣勢的站在那裏,乍然看一眼,確實是一副優雅的貴公子模樣。


    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衛蘭亭脖子上殘存的淡淡的疼意提醒著她,太子來者不善,甚至想要她的命。


    衛蘭亭在打量太子的同時,太子也在打量她,她看自己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太子心中一痛,麵上卻依舊是冷冷的。


    “我失憶了。”


    他不說話,衛蘭亭被他看得不自在,打破了沉默。她坐在床沿上,光著的雙腳~交疊,透露出她心裏的緊張。


    失憶了,一句簡單的失憶就能抹掉她做的那些事嗎?怒氣頓時衝上來,那日她與裴賢親昵的樣子浮現在太子眼前,心口如同插了刀一般疼。


    太子俯身重重地按住衛蘭亭的肩膀,冷笑道:“你一句失憶就能輕描淡寫抹掉你的過失嗎?”


    衛蘭亭掙紮不動,太子表情凶狠,她不敢惹怒他,決定以柔克剛,軟軟地衝他笑,“往日都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你做下的醜事,難道輕飄飄地對不起三個字就能化解?”


    煩死了,他不停地反問,衛蘭亭的頭又開始隱隱做疼,她隻想趕快把太子打發走,勉強按捺住不悅,好聲好氣地說:“我失憶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我做了什麽醜事自然也不記得,你告訴我,我保證認真並深刻地反省自己。”


    “你……”太子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說不出地難受。


    “既然你不說,那麽就請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衛蘭亭順勢下了逐客令。


    太子手下用力,指節發白,衛蘭亭隻穿一件薄薄的寢衣,肩膀頓時一陣劇痛,她驚呼一聲:“好痛!”


    “我比你痛一百倍,我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要背叛我?”太子眼睛泛紅,嘶聲吼道。


    衛蘭亭頭痛欲裂,無法思考,大聲道:“你這麽凶,沒人喜歡你!”


    太子愣住了,收回了手,眼神複雜看著她。


    衛蘭亭根本無心顧及太子,她想起自她失憶後的種種事情來,擔驚受怕、委屈無助,滿滿地心酸充斥在胸腔,她“哇”地一聲,索性不管不顧放聲大哭起來,哭得傷心極了。


    她在外人眼裏從來都是高貴端莊的國公府大小姐,受了委屈,隻有私下麵對自己親近的人,才會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哭泣。兩人青梅竹馬這些年,每當她在自己麵前這麽哭,太子都會心軟,滿足她的各種要求,這一次毫不例外的,太子的心又軟了:“別哭啊。”


    太子無奈極了,她做錯了事,理直氣壯地哭,自己這個苦主反倒要安慰她。


    青梨在門外聽到哭聲,不顧侍衛的阻攔,衝進了,伸手擋在衛蘭亭的麵前,“殿下,小姐她身子不好,禦醫說她不能情緒激動,您就放過她吧。”


    她像老母雞一樣把衛蘭亭護在身後,虎視眈眈看著太子,仿佛太子是一頭傷人的凶獸。


    衛蘭亭這會兒由大哭轉向低聲抽泣,她扶著頭,眉頭皺地緊緊的,顯見十分不舒服。


    太子的手動了一下,最終沒有走上前去把她抱在懷裏寬慰,他苦笑一聲,估計她現在畏他如虎吧。他今晚本來隻是想要來看看她,隻是沒有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既傷到了她,他心裏也同樣不好過。


    “你好好保重。”


    留在這句話,太子轉身準備離開。這時孟老太君與衛浚帶著人過來,孟氏見孫女哭得渾身發抖的可憐樣兒,心都碎了,厲聲道:“太子殿下,我昌國公府不是那等小門小戶,你夜半私闖我府上,老身就是告到皇上麵前也是有話說的!”


    衛浚臉色通紅,不自在地解釋道:“母親,太子殿下使人過來通傳了兒子,兒子還沒來得及跟您說。”


    孟氏瞪了兒子一眼,氣道:“你為何不早說!”


    太子身心俱疲不欲多說什麽,拱拱手,“老太君見諒,孤先告辭了。”


    他向門外走去,耳邊傳來孟氏的驚呼聲:“蘭兒,蘭兒你怎麽了,別嚇祖母啊。”


    太子使勁掐自己的手心,不讓自己回頭去看衛蘭亭,貼身侍衛小聲道:“殿下,衛良娣暈過去了,您要不去看看?”


    太子嘴硬,“暈過去了就去找禦醫過來看,孤又不是禦醫,找孤有什麽用?”


    隻是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蘭亭瘦了很多,剛才又哭得那麽厲害,自己也嚇到她,她不會真有事吧,心裏忐忑不安起來,於是又吩咐侍衛,“快馬加鞭,拿著孤的令牌去找禦醫過來!”


    侍衛接了令牌,匆匆而去。太子雖然擔憂,但是想到明日還要早朝,當然他也拉不下麵子,隻能先回了東宮。


    衛蘭亭受了刺激,再加上哭得太狠,暈過去,再醒過來時,已經是次日了。


    天氣放晴,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照亮了半間屋子,明亮而溫暖。


    青梨見她醒了,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小姐,您終於醒了,奴婢擔心死了。紅棗,你快去萱和堂報給老太君,她老人家也是擔心了一夜。”


    紅棗應聲而去。衛蘭亭洗把臉,清醒一些了,昨夜發生的事情浮現在腦中,那個很凶的太子說自己背叛了他,她到底是怎麽背叛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明天見。


    第3章


    用過早膳,丫頭們服侍衛蘭亭梳洗打扮,衛蘭亭瞅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蒼白消瘦,一雙眼睛顯得愈發大了,看著楚楚可憐,一副好欺負的樣子,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青梨以為她自傷自憐,忙笑道:“您是因為病了,才顯得消瘦憔悴,養些日子就好了。奴婢與紅棗替您打扮打扮,您又能恢複往日的光彩。”


    衛蘭亭默默不語,隨她們替自己換上一身銀紅色的衫子,烏黑濃厚的頭發挽了一個流仙髻。


    榴園石拱門邊上長著一叢木芙蓉,碗口大的花兒開得正豔,紅棗特地去剪了一朵簪在衛蘭亭頭上。木芙蓉鮮妍嬌美,還帶著早晨的露珠,衛蘭亭看得心喜,親自去剪了幾朵,遣了紅棗送到萱和堂孟氏那裏去。


    待紅棗走後,衛蘭亭拉著青梨的手,牽她進了內室,青梨惴惴不安,“小姐,您怎麽了?”


    衛蘭亭搖搖頭,“我沒事,青梨,昨天夜裏,謝謝你。”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青梨能奮不顧身擋在自己麵前,衛蘭亭心生感動。


    “這是奴婢該做的事情,您不用謝奴婢。”青梨急忙擺手,很不好意思地說。


    衛蘭亭把她拉到身邊坐下來,微笑道:“其實我乍然失了憶,很多事情,甚至連我自己要誰都是別人來告訴我,我知道祖母是真心愛護我,其他人我卻不敢輕易相信。但是從昨夜我知道了,青梨你也是我能夠真正信賴的人。”


    青梨心裏生起了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豪邁之情,她大膽地望著衛蘭亭的眼睛,認真地說:“青梨絕不辜負小姐。”


    衛蘭亭頷首,“嗯,我相信你,青梨,你知道嗎,我從一醒過來,看見你陪在我身邊就覺得心安,我想,我未失憶之前,我們倆也應該很親密。”


    青梨眼睛酸熱,落下淚來,咽哽:“小姐,奴婢從小就在您身邊侍奉您……”


    “果然是從小的情誼,”衛蘭亭替她擦幹眼淚,“好了,別哭了,咱們都會否極泰來。”


    “嗯!”青梨重重地點頭。


    衛蘭亭問道:“你說太子與有我青梅竹馬之誼,但他昨日對我的態度很明顯不對勁,青梨,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你放心,今日我隻做一個聽者,不去回想,若是我頭疼,我就讓你立刻停下來,不會有事的。”


    青梨猶豫了下,道:“那日,您與太子殿下爭吵過後,拿著令牌出宮回了國公府。老太君疼惜您,帶著您去了西山別苑遊玩,家裏的夫人小姐們都一齊去了。裴家姑太太帶著表少爺也跟著來。”


    “裴賢?”衛蘭亭記起昨日太子口中說的那個名字。


    “對,表少爺姓裴諱賢。”


    說到這裏,青梨吞吞吐吐起來,“裴少爺從小愛重您,他一表人才,老太君甚至想要親上加親,玉成美事,隻因您入了東宮才作罷。那日您去騎馬,裴少爺來了,您與他在林子裏騎馬,後來不知怎地,殿下也來了,見到您與裴少爺有說有笑,奴婢遠遠跟在後麵聽得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吵起來,後來您一氣之下揚鞭策馬急奔,不慎墜馬。”


    “我與裴賢騎個馬難道就是背叛了他嗎?”衛蘭亭一陣無語。


    “奴婢也覺得是誤會,可能是您情急之下,說了一些話惹怒了太子?”青梨小聲說。


    “他是太子,我不過是他的妃妾,我敢跟他發脾氣?”


    衛蘭亭不相信,但是青梨的眼神很明白地告訴她,她敢,她就是有這個膽子。


    天!衛蘭亭扶額歎息,她現在失憶,就算是想向太子解釋,也無從開口啊。她想了想,問:“裴賢現在怎麽了,他可有說什麽?”


    青梨搖搖頭,“奴婢不知道,隻聽說裴少爺被姑太太打了一頓,如今正關在家裏閉門思過。”


    衛蘭亭撐著頭,總結了青梨說的話:自己這個良娣,脾氣驕縱,居然敢常常對著堂堂儲君發脾氣,還疑似給他戴了綠帽,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青梨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忙說:“小姐,這都是誤會,您是絕對不可能與裴少爺有什麽的,您是貴人,去哪裏身邊都有一群丫頭婆子看著,也沒那個機會呀!”


    這解釋,估計要是太子聽了更生氣……衛蘭亭幽幽地想。


    見她不信,青梨急得不行,“真的,反正老太君一口咬定這點,太子不能把您怎樣,再說,您的親姨母賢妃娘娘還在宮裏呢。”


    “賢妃?”


    “是啊,賢妃娘娘得皇上敬重,與麗妃總領宮務,連太子都要敬她三分呢。”


    “哦!”隻怕她敢在太子麵前囂張放肆,也是因為仰仗著賢妃姨母做靠山,可是太子總有一日會登基呀,到時候該怎麽辦,衛蘭亭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她不敢再想,忙讓青梨扶著她去塌上躺著閉目養神。


    ***


    昌國公府議事廳,衛浚與衛淹兄弟倆難得湊在一起說話,衛浚苦著臉,衛淹則在一力說服兄弟,“蘭亭身為太子良娣,卻不知潔身自愛,實在太讓人失望,將她送到廟裏反省,省的日後犯了更大的過錯連累我們整個昌國公府。”


    衛浚當然不願意送自己女兒去廟裏,辯解:“她與阿賢是一起長大的表兄妹,在一起說說話,怎麽就是不檢點了?”


    “哼,表兄妹之間長大了也該避嫌,”衛淹道,“瓜田底下,難免會惹人閑話!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蘭亭與阿賢差點兒定下婚事,阿賢又那麽喜歡蘭亭,兩個年輕人難保不會做出了苟且之事。”


    “二弟,這事沒有憑證,你不能平白無故的誣陷你的侄女,你自己還有兩個女兒,若是蘭亭的名聲不好,淑亭與芳亭的親事也會受阻。”衛浚瞪了兄弟一眼,厲聲說。


    “可是蘭亭脾氣驕縱,得罪了太子,這是真的吧?”


    “這不能怪她,她是心情不好。”衛浚歎了口氣,“咱們衛家老太公跟隨高祖起兵,立了大功,那麒麟閣上現在還擺著老太公的畫像,雖說我們這些做子孫比不得先祖,可是昌國公府的牌子還在,蘭亭合該是太子正妃,如今卻陰差陽錯成了妾妃,她自小心高氣傲,心裏難受得緊。”


    “可是太子不提接她回宮的事情,她留在家裏算怎麽回事呢?家裏人來人往,閑話容易傳出去,蘭亭聽著也心煩,還不如送到龍泉庵去靜養,等她身子完全好了再做打算。”


    衛浚這人,文不成武不就,仰仗著祖蔭,襲了昌國公的爵位,在五軍都督府任閑職,而衛淹恰恰跟他相反,自小就會讀書,順利地中了進士,他好鑽營,一路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


    衛家到了衛浚兄弟這一代已是第四代,昌國公的爵位不是世襲罔替,傳到衛浚就是最後一代了,下一代就要摘了昌國公的牌子,子孫若是不爭氣,家門免不了會衰落。這些年衛氏子弟養尊處優,好逸惡勞,不管是嫡係還是旁支,竟沒有出幾個有出息的人,衛淹已經算是他們這一輩的佼佼者了,是以衛浚很聽這個兄弟的意見。


    衛浚遲疑,“宮裏有賢妃在,太子應該不會棄蘭亭於不顧吧,等過幾日他消氣,就把蘭亭接回去了。”


    “大哥,”衛淹加重了語氣,“難道您還在指望太子嗎?太子日後就算登基當了皇帝,那受益的也是江家,高家,跟我們衛家有什麽關係!”


    衛淹從小就痛恨自己為什麽不是長子,不能繼承爵位,而大哥衛浚資質愚笨,就因為是長子,昌國公的爵位與蔭恩就到了他頭上,現在更對衛浚更是鄙夷之極,昌國公府交到他手上,完全是糟蹋祖業。


    “母親素來疼愛蘭亭,這事兒還得母親同意。”衛浚說。


    衛淹道:“母親月初都會去相國寺禮佛三日,我們趁著母親去禮佛時將蘭亭送過去就行了。待母親回來後,跟她老人家好好說道說道,她會理解我們的苦心。”老太君雖然疼惜蘭亭,但衛浚是蘭亭親父,若是蘭亭由父親做主送到廟裏,老太君也無話可說,就算真怪罪下來,也有衛浚頂著。


    衛浚拿不定主意,“我再想想,明日給你答複。”


    “行,大哥還是盡快決定。”


    衛浚從議事廳出來,心裏思緒萬千,隨意走著,跟著的小廝問道:“公爺,您這是去榴園看望良娣?”


    衛浚定睛一看,竟然不自覺走到了榴園門口,他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進去,蘭亭三歲時,元妻就過世了,後來由老太君接過去親自撫養,相處的少,父女並不親近。


    小時候的蘭亭乖巧可人,見到他會甜甜地喊爹爹,後來他續娶了苗氏,苗氏接連生下了兩個兒子,蘭亭就漸漸跟他生分,父女倆見了麵,尷尬無言。衛浚頓足,最後還是擺擺手,對小廝說:“我就不進去了,回吧。”


    兩人正待離開,突然聽到榴園裏有孩子的哭嚎聲,小廝凝神去聽:“公爺,好像是三少爺的哭聲。”


    作者有話要說:  先慢慢鋪劇情~太子目前很凶,差點掐死女主,以後讓他追妻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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