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像能勾人的明珠。


    她挪開頭,紅著臉說:“你回來還挺快的。”


    賀南初笑:“怕你等得急。”


    陶染趕緊解釋:“我不急,不差這三五分鍾……”


    剩下的話,被吞沒進腹。


    她被人牽引著,學著去解卡扣。


    他的聲音雜合著水流聲消散不見:“差這三五年。”


    從再次相見到今日,他們省去了很多熟悉的過程,像疾風驟雨。


    像這花灑又急又大的水珠。


    砸得她呼吸都有點疼。


    浴室的霧氣氤氳,越發透不過氣。


    一聲聲低啞的“九九”,喚得她幸福又心酸。


    心酸至混著花灑砸下的水珠,偷偷掉了顆淚。


    -


    後麵,他們進了臥室。


    沒什麽力氣,她站都站不穩。


    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嗓子都疼的陶染意識到這人應該算是個水怪,她確實是隻被水怪吃掉的魚。


    剛洗完澡的陶染這會身上懶散散都是汗。


    很不舒服,她撐著胳膊想坐起來。


    晃了眼手機已經近淩晨。


    “你怎麽了?”身旁的人翻起來問她。


    “一身汗,我再去衝一下。”陶染有氣無力地說。


    “那我也去吧。”


    賀南初把被子掀開,找了拖鞋站在地上,把手伸出來看樣子是要拉她。


    坐起的陶染看到剛從超市買來的新床單,現在皺成一團。


    剛在浴室的經曆忽然湧現腦海,她擺擺手,重新躺回去:“算了,我有點頭暈,再躺會。你先去吧。”


    一塊去?


    才不會重新落入敵手。


    賀南初:“那我也等會。”


    被子掀開,陶染又被人卷進懷裏。


    聽著他平穩的聲音還有毫無倦態的麵色,她有點忿忿。


    忍不住開口說:“你怎麽現在這麽黏人?”


    賀南初自我剖析了下然後說:“我有嗎?”


    陶染點頭:“有,黏人精。”


    “嗯?”


    倒也不好意思提,她沒膽跟他一起去的事。


    陶染想了下說:“你每天發好多消息給我,你不是說你很忙嗎?”


    真的很頻繁,她幾乎一會手機就要響一聲。


    記得當初賀南初那會很忙常常不能及時回她消息。


    她心裏很不舒服,就會也拖個幾分鍾再回他消息。


    現在想想,他大概是比賽訓練實在忙不開,也覺得當初自己做得挺不好的。


    賀南初:“不衝突吧?我也是個人,得有個放鬆的時間。”


    陶染想了下,張口:“我現在回的不及時,是因為在開會什麽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她沉默了下,承認:“我當初是故意的,因為你那會回得很不及時,我就為了所謂的公平。我跟你道個歉……”


    一聲低沉的笑。


    “我也知道。”


    “啊?你怎麽知道?”陶染意外地問。


    “輸入中半天,一個字都沒有。然後隔上好一會,發一句也不是太難打的字。”


    “……”


    “所以,現在多補給你點消息。鍛煉下你的輸入法。”


    怪不得那麽頻繁的發消息。


    窩在他胸口的人笑了下。


    她又問:“那我發現,你給我打電話都特別準時,整三小時一個,有什麽講究嗎?”


    賀南初靜默一瞬,然後說:“是秘密。”


    沒問到的陶染,繼續數他的證據:“你不光電話比以前多,還賴在我家不走。衣服非得穿我那個衣櫃的。連牙刷都和我買同一款。把我證件照擺你辦公桌上,上次你公司的新來的員工看到照片以為我是老板,電梯裏直接喊我領導。


    她總結一句:“你說你黏不黏人……”


    賀南初理直氣壯:“不黏。”


    而後解釋:“這是正常行為。”


    陶染幹脆把話題繞回去:“我就是不想和你一塊去案發現場。”


    賀南初愣了下,然後笑。


    “別笑!憋回去。”陶染皺著眉打了他一下。


    笑聲並未停止:“想什麽呢?我怕你站不住,再摔到浴室。打算扶你一把。”


    “……”


    “不過你要是有想法,我們也可以……”


    “閉嘴。”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的陶染,覺得嗓子疼。


    她懶得爭辯得轉了半個身。


    身上酸痛得要散架。


    腦子裏想起剛剛的事兒。


    她覺得魚肉要被整散架的時候,打算逃離這口鍋。


    卻被人拽住尾巴,按在蒸屜上。


    “別老往前跑,一會撞到頭了。”


    她的頭沒能撞到床頭,一直在撞空氣。


    想起這事的起因,還是因為聞姿的電話。


    陶染呼了口氣,跟他建議:“你還是繼續賽車吧,我覺得你繼續比賽挺好的。


    賀南初不甚在意地問:“怎麽好了。”


    陶染隨口說:“對身體好。能長壽,我覺得挺好的。”


    “你是說剛剛我身體好啊。”


    陶染有點忍無可忍,話題繞不開了是嗎?


    她打了他一下:“您能閉嘴嗎?”


    “嗬,行,那我說點你願意聽的。”他仍帶著笑意說:“我不打算再比職業了,把機會讓給年輕人。”


    這不是實話。


    陶染打斷他:“我不願意聽這個。”


    賀南初笑著問:“那你想聽什麽?”


    陶染一本正經地說:“我想聽實話。”


    賀南初頓了下,然後說:“實話就是……現在心態跟以前不一樣了。想做點有意義的。”


    有意義?


    從這三個字裏,陶染很難不聯想到父親斥責他不務正業的話。


    她很難過得說:“你當年做的事也很有意義。每一場訓練,每一次比賽都很有意義。你喜歡,就是有意義。”


    她不管那些身份地位和金錢。


    他甘之若飴的向往,是最有意義的事。


    “繞口令啊?”賀南初笑。


    接著床頭的燈,陶染看到他毫不把當年的事放在心上。


    哪怕提及到最深刻的隱痛,也能淡然自作地在她麵前雲淡風輕。


    她不想讓他再一個人背負。


    想告訴他,哪怕是她父親的話,也並不是唯一正確的價值觀。


    他可以隨時、再次做出選擇,她會跟他一塊。


    陶染咬唇,把話說開:“我替我爸爸向你道歉……他當時遇到很大的難題,所以才說他那時候最迫切想有的東西才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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