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染這邊倒意外沒預料那麽忙。


    晏姝是個很好相處的人,要求沒有其他客戶那麽刁鑽。


    傅野也一點都不心疼錢,要求什麽買什麽,從不討價還價,確保了現場效果和規劃相差無幾。


    實在是神仙客戶。


    想起賀南初唱了好幾首歌,陶染進了廚房開火燒水。


    憑良心說,他唱得還挺好聽的。


    片刻後,她的手機響個不停。


    是個陌生的號碼。


    她劃開屏幕,接起。


    對麵是個男人的聲:“桃子姐,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今天喝多了。”


    陶染遲疑地問:“您是?”


    “我是程離參啊!”


    原來是程離參。


    賀南初提早把程離參送回家,買了盒醒酒藥,還交代別鈞幫忙照看下。


    聽這清澈的聲音是酒醒了。


    陶染笑了下:“哦,是你啊。”


    程離參:“嫂子,真抱歉。我今兒喝高了,好像說了好多不該說的話。是不是影響你們關係了?我該打!真該打!”


    話筒裏傳來清脆的聲音。


    像是自己扇了巴掌。


    陶染趕緊製止他:“沒事兒。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有些事兒不說明白就像個定時炸.彈。”


    程離參:“那個……嫂子,我今晚都說啥了啊?”


    陶染笑,沒想到他已經糊塗到這個地步:“也沒什麽,就是蕭嵐那個事。我和南初都說開了,是個誤會。我們關係反而更近了,真沒事的。”


    程離參的聲音明顯送了口氣:“哦,原來是這個事兒。真抱歉啊,我這嘴,一喝多就亂說話!唉,我以後一定注意。”


    程離參忽然鬆懈的態度,讓陶染不禁想起他的另一句醉話。


    他說賀南初是個“籌碼。”


    她忍不住又暗示了句:“哦,不光蕭嵐的事。你還說了他是個籌碼的事。”


    程離參一愣:“哈?我連這個也說了?!”


    “嗯,”陶染的心底有一絲懷疑,接著問:“所以,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知道打賭的事兒。”


    程離參:“啊,哈哈哈哈,他怎麽會知道呢,哈哈哈哈……他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


    程離參沒有問什麽事。


    而是一直在否定賀南初知道那件事。


    陶染心底的懷疑仿佛得到了印證。


    水壺咕嘟嘟地響,聽起來水已經開了。


    陶染手忙腳亂把壺拿開,對程離參說:“你喝了酒,還是早點休息吧。”


    程離參如釋重負:“真是太抱歉了,回頭請你倆吃飯。”


    ……


    陶染盯著窗外能吞噬人的黑暗,想起那個同樣黑漆漆的大三下學期。


    那次“辰光杯”比賽後,聞姿的宿舍也搬到陶染那層。


    兩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


    當時,全校傳遍了賀南初追求陶染這個事。


    但是,聞姿還是百折不撓地追人。


    對此,陶染倒是沒太多想法,因為她那會更多的精力放在學業上。


    有一天,陶染從自習室折回寢室的路上,碰到聞姿。


    破天荒地,聞姿竟然和她談起自己的私事:“跟你說個事,我初二就開始早戀。”


    陶染“哦”了聲,沒接話。


    也不是很感興趣,聞姿有沒有早戀過。


    聞姿趾高氣揚:“我不喜歡跟我表白的,我喜歡追人。”


    陶染嗯了聲,接著往宿舍走。


    聞姿又追上來,上趕著說:“我追的男生,從來不超過三個月,就會和我在一塊。”


    請問,這些和她有關係嗎?


    陶染加快了腳步,沒理聞姿的茬。


    聞姿看著忽然快走的陶染,在人來人往的校園馬路上,大聲叫住她:“打賭嗎?三個月滿了,我能跟賀南初在一塊?”


    陶染不可置信地回頭。


    聞姿是不知道嗎?


    賀南初已經追她一年了。


    顯然,這是一個她必贏的賭注。


    可學校裏傳的沸沸揚揚,按理來講,聞姿肯定是聽說的。


    難道,聞姿覺得那隻是傳聞?


    還是聞姿覺得,盡管那是事實,她還是勢在必得?


    還沒等陶染問出口,聞姿下了賭注。


    “要是我贏了,你每個月最多和我媽打兩通電話。少來煩我家。”


    忽然被提及她的母親,陶染忍不住問:“要是,你輸了呢?”


    聞姿想都沒想:“我不可能輸。”


    “嗬,”陶染幹笑了下。


    見狀,聞姿十足把握地說:“我輸了,我勸勸她,春節陪你過,怎麽樣?”


    這樣一個賭注,陶染動了心。


    在最盛大的節日裏,她從來都是和父親一起過。


    她的母親盡管在幾年前再次離婚,也並沒有一次帶著聞姿和她一起過年。


    她和父親從來都是簡單地吃個年夜飯,便各回各房。


    沒有一丁點過年的氣氛。


    她不知道別人家是怎麽過年的。


    也想知道和母親一起過年是什麽滋味。


    “打賭嗎?”聞姿昂著下巴:“我追他好像有快兩個月了吧。還差一個多月。”


    那時候的陶染,一心隻想著學業,並沒有想談戀愛。


    所以對於賀南初,一直是明確的拒絕態度。


    別人追不追他,老實說,和自己的關係並不大。


    這個賭注,她好像並不虧。


    反而贏了的結果,充滿誘惑力。


    打賭嗎三個字像梵音,繞在陶染的腦子裏遲遲不散。


    當時的她,點了頭。


    “那好啊,”聞姿繼續說:“那為了公平,剩下一個多月,你不能和他一塊自習、要躲他遠一點,最好連麵都不露,行嗎?”


    “……好。”


    -


    片刻後,陶染端著杯泡好的茶水端進房間,遞給他溫聲說:“昨晚熬夜,今天還唱那麽多首歌,嗓子都啞了。喝杯茶吧。”


    賀南初接過杯子,笑:“這不是你在。”


    陶染揚起唇笑了笑,他確實一副好嗓子。


    想起晏姝會編曲,他這個音準說不定是遺傳因素。


    陶染又問:“餓了嗎?要不要我給你煮個麵?”


    賀南初擺手:“不用,你歇著就行。”


    “早點睡,不要熬夜了。”陶染走過去,輕輕捏捏他的肩膀:“今天看你都有黑眼圈。”


    賀南初點頭:“嗯,忙完這點就睡。”


    餘光瞥到牆角散開的行李箱。


    他昨晚剛出差回來,大概還沒來得及收。


    陶染指了指箱子:“我幫你收一下東西?”


    賀南初笑:“你今天還挺賢惠。”


    陶染盡量笑了笑,走到行李箱邊,彎腰拉開拉鏈。


    她該怎麽說呢。


    她心裏真的非常抱歉。


    怪不得那天,麵對聞姿在酒吧裏的挑釁,賀南初絲毫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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