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陶染的腦海裏浮現出賽場上,他奪冠後的笑。


    張揚又肆意,是戰無不勝的少年將軍。


    他怎麽可以有,現在這樣妥協的時刻呢。


    就好像,心口的石頭瞬間分崩離析。


    陶染抹了下眼淚,帶著淚痕衝他笑了笑:“對不起,我收回我說的話。”


    在意料之外的喜悅後,是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


    賀南初的胳膊攬得更緊一些,歎口氣,小心翼翼地說:“九九,你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陶染點頭:“嗯,我不說了。”


    仿佛是為了嚇唬她,賀南初帶著三分威脅說:“你下次再說這話,我會當真。”


    -


    “陶染,你怎麽了?”


    程離參忽然湊近她,冒出這樣一句貌似清醒的話來。


    陶染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思緒收回,笑了下說:“我沒事。”


    聽到陶染和賀南初的爭執,程離參的酒意醒了大半。


    他皺著眉,一個人愣了很久,若有所思。


    陶染把目光投向沙發角落裏的賀南初。


    他低著頭,捧著手機,時不時和身邊人說著什麽。


    屏幕的光影打在他的臉上,映射出他皺眉的神情。


    “啊!”


    耳邊忽然一句誇張的叫聲。


    陶染下意識看向右側的程離參,看到他睜大了眼睛,一副打通任督二脈的神情。


    等著程離參說後文的陶染,卻在一段鋼琴背景音後,聽到深沉又熟悉的歌聲。


    “……


    拉過怦然心動的雙手


    淪落千瘡百孔的感受


    最後言不由衷的分手


    我卻有好多話想說


    我想說世間萬物一切都不及你


    滿目星河中一切皆是你


    一塵不染的風景關於你


    是我心底的秘密


    ……”


    黑暗的房間裏,眼前男人站著的方圓似是唯一的光源。


    雖然,他一個字都沒有說。


    可陶染知道,這首歌是他送給她的。


    是一個委婉的道歉。


    剛剛,她好像也做得不對。


    在這個瞬間,她想學著去無條件的信任。


    她怔怔地看著他,看到他好聽的嗓子深情地唱完整首歌,然後朝她走過來。


    似是已經整理好心情,重新掛上笑,坐她旁邊不由分說地摟住她的腰,把整個人壓到他的懷裏。


    像是剛剛的隔閡都是幻覺。


    他湊到她的耳邊低聲說:“這麽多人盯著看呢,你的目光好歹收斂點。”


    陶染回神,下意識地抬頭,對上他的眼。


    結果卻是,兩個人同時啟唇,開口,說了抱歉。


    在賀南初的怔愣中,陶染先把話說完:“我以後都信你。”


    “這就對了,”賀南初捏了下她的臉頰:“我跟你打包票,我不會傷害你,你可以永遠相信我。”


    陶染彎著唇角笑。


    “蕭嵐那事回家和你解釋,主要是你現在對我的歌聲太陶醉,給你點時間多回味回味。還想聽什麽?”


    “……”隔著布料,陶染清晰地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熱度。


    不遠處幾個朋友目光投過來,陶染推了推身前的人。


    “你別離我這麽近,我還見人呢。”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囂張:“合法的,怕什麽?”


    陶染伸手抓住他腰上一點點肉皮,轉了45度威脅他:“你鬆開點手。”


    賀南初吃痛,稍微向後撤了撤。


    接著忽然變亮的屏幕,陶染發掘賀南初今天穿著件暗紅色襯衫。


    旁人或許駕馭不了,但是他可以。


    仿佛留意到她的目光,賀南初朝後又撤了撤。


    仿佛是想讓陶染看得更清楚些。


    “好看吧。”


    是一個肯定句。


    陶染笑。


    不過他穿這個顏色的襯衫竟然出奇地和諧。


    隻是市麵上,這個顏色的衣服實在不大常見。


    陶染問:“你怎麽買這個顏色衣服?”


    賀南初反問:“看不出來嗎?”


    陶染上上下下仔細辨認。


    好像是有點眼熟。


    她指著自己錯愕地問:“是我做的嗎?”


    賀南初的笑更加玩世不恭:“才發現?”


    “是我放在衣櫥左側的那些嗎?”


    “對。”


    衣櫥左側堆著些被她淘汰的和不打算再要的外套和襯衫。


    都是這些年她的手作。


    賀南初搬到次臥的時候,她提過那些衣服他看哪件順眼都可以拿去穿。


    沒想到,他真的拿了件。


    穿上還挺好看。


    天生衣服架子。


    賀南初平了平西服的袖口:“你一個學服裝設計的,還天天不給同行生意。”


    陶染這才發現他今天穿的是,她賠他那件“偏日常款”西服。


    她昂著下巴問他:“所以,你是不想穿嗎?”


    賀南初笑:“穿,不穿白不穿。”


    西服熨帖地隨著他的腰身,暗紅色襯衫更襯出他眉目的悅目。


    隻不過到底是做禮服出身,走線還是緊了些,胸膛肌肉的輪廓隨著動作能顯出來。


    陶染幫他理了理領口,遮住裏麵的襯衫,糾正他剛剛的話:“我是做婚紗設計的,不是服裝設計。”


    賀南初想了想說:“你這輩子還是不要照顧同行生意了。”


    陶染下意識脫口而出:“哈?你以後讓我自己給自己縫婚紗啊?”


    眼看著,賀南初的唇角漸漸牽起。


    陶染咬咬舌尖,自己這是說了什麽?


    聽起來像是迫不及待要嫁給他似的。


    她朝外掙脫下,想逃出去。


    賀南初的手臂收緊,在黑暗裏右手肆無忌憚地攬至她的腹部。


    “九九,你喜歡我。”他用肯定的口氣說。


    雖然這是黑暗的環境。


    隔壁坐著的也是個不清醒的醉鬼。


    大家都忙著唱歌、嬉鬧,無人注意他們。


    但他攬得太緊。


    但陶染在這種事上,臉皮很薄。


    她不動聲色地用手扯他的手掌。


    卻被人反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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