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窩在仙湖莊中整日烤火飲酒,好不快活,盛景與若水同住幾日,心情好了不少。


    地府日日來信催盛景攜畫返回畫虛樓,她閱後即焚,不作解釋也不啟程動身。


    若水早就習慣了盛景的任性恣意,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玩夠了她自然會回去,反倒是成之逸愈發擔心起來。


    “怎麽?仙湖莊要關門了?還是你少莊主的地位不保,要被爹娘趕出去自立門戶?”這日晚膳,盛景瞧見對麵的成之逸眉頭緊鎖,不住的唉聲歎氣,忍不住開口問道。


    “並未……”成之逸撇開眼,不敢看盛景,他演技太差,故作鎮定地抓起筷子去夾麵前碟子的菜。


    “阿逸,筷子拿反了。”若水輕聲在他耳邊提醒。


    “嫌我住得太久了?”盛景放下碗,坐得筆直,有些審問的架勢。


    哪兒知她話音剛落,成之逸眼眶頓時紅了,忍了又忍,廳中氛圍變得尷尬。


    盛景原是見成之逸心事太重,有意逗逗他,不想適得其反,凡間有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成之逸向來以俠士典範為行為準則,這眼淚未免重了些。


    “小景,是我們害了你,你跑吧,別回冥界了。”成之逸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得眾人來不及反應。


    溫卓最先回神,他一把抓住成之逸的手臂,說道:“怎麽?想讓我們私奔給你打個樣兒?”暗示他不要再失言,害人害己。


    成之逸硬著頭皮訕笑幾聲,回握住溫卓的手,勉強尋了個解釋:“對,對,我也是瞎建議。”


    看著兩個大男人緊握住的手,盛景和若水驚得嘴巴合不攏。


    半空中突然現出張紙,上書:委托之事已有眉目,需當麵細談,衛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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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看奧運會,緊張


    第51章 師父的下落


    如意三番五次催請沒能令盛景返回畫虛樓,倒是衛長風的消息讓她振奮不已,決定次日一早動身啟程。


    溫卓被盛景支出去買餛飩,說是半年前在淩夷城中常吃的那家小店甚是懷念。


    溫卓前腳剛走,她又說路上怕冷,若水忙去準備手爐,以備她在路上取暖用。


    偌大的正廳便隻剩她和成之逸二人。


    “阿逸,你是不是覺得我大大咧咧,很少對什麽事情或人上心?”盛景難得如此嚴肅,成之逸也挺直了脊背,雖聽得認真,卻不知如何回答。


    沉默了片刻,盛景似是料到成之逸不會回答,接著說:“你和阿卓都有事情瞞著我,不僅如此,還怕我知道真相。”


    她自然也是很好奇,卻不想讓愛人和朋友為難,既然如此難以開口,便不要強求。


    師父常告訴她,大智若愚,若是凡事都要計較個明白,有時容易傷人傷己,不如靜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可是眼見周圍的人因為她的事情茶不思飯不想,思慮甚重,她不得不開口將話說得明白些。


    “小景,請你相信我,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難事,隻要你開口,我定全力以赴。”成之逸的眼神與語氣皆是十成十的真誠。


    “現在不是離開冥界的時候,我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遠遠瞧見若水捧著手爐快步走來,她站起身滿麵笑容地迎上去。


    *


    花月收到盛景動身的消息就留在房中,按照她的叮囑待如意睡熟後,花月悄悄在畫虛樓大門處候著,約好的三聲口哨響起,她忙打開大門。


    盛景還是上次出門前的打扮,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隻留一雙鹿眼在外麵,手中抱著個暖爐。


    “小花月,有沒有想我?”盛景頑皮地向著花月眨眨眼,從溫卓手中接過個食盒,遞給花月,輕聲道:“淩夷城最好吃的餛飩,趁熱吃!”


    三人輕手輕腳摸了進去,天黑還有一場“惡仗”,不如睡覺養精蓄銳。


    盛景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美夢中就感受到一股濃重的殺氣,如意的手剛挨到她的耳朵,就被她一把抓住。


    另一隻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盛景用撒嬌的語氣說道:“如意姐姐,我這不回來了嘛。”


    這次如意真是氣極了,掙脫出盛景的手,緊緊揪著她的耳朵,狠狠說道:“跟天界的雷母動手不說,還不回冥界複命,是不是要造反?”


    說起雷母,盛景氣不打一處來,她一麵請如意姐姐手下留情,一麵解釋其中緣由,天界的爛攤子憑什麽冥界收拾。


    如意若有所思,鬆開了手,不解道:“既然如此,為何不來信解釋?”


    “有什麽好解釋的,總歸還是我們吃虧。”盛景揉著發紅的耳朵回答。


    如意已然知曉她與雷母動手之事,看來是天界惡人先告狀,要冥界給個解釋。


    十有八九,他們未明說金蟾之事,盛景腹誹道果然都是些道貌岸人的偽君子,天君天後也忒不識仙了。


    如意這才起身行了主仆之禮,說衛長風與遙娘已在前廳等候。


    盛景簡單梳洗一下,便急匆匆地前往。


    “衛某多謝樓主成全我二人的美意,樓主所托之事已有了結果。”衛長風說著從袖中取出一頁紙,遞給候在一旁的如意。


    如意恭敬地接過,不經意地攤開掃了一眼,竟是張菜譜。


    幾人寒暄一番,衛長風與遙娘二人因還有公務在身,便起身告辭離開。


    盛景轉頭將菜譜遞給花月,叮囑她仔細學習準備,這可是前禦廚的秘方,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她能不能吃到這道美食,全看花月的本事了。


    *


    翌日晌午,畫虛樓中靜悄悄的,盛景推開房中窗戶,張望一番,見四下無人,翻窗而出,按照遙娘留下的暗號,去了離幽冥樓不遠處的一條小巷中。


    衛長風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他是趁著清晨守衛交接班的空檔溜了出來,這條隱蔽的巷子還是遙娘發現的,她身為殺手總是忍不住觀察周遭環境,倒是派上了用場。


    瞧見拐彎處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忙起身行了一禮。


    “衛掌殿多禮了,師父之事多虧您幫忙,盛景銘記於心。”盛景回了一禮道。


    昨日衛長風光明正大地從前門拜訪且說明是答複所托,看來他遞信兒的渠道並不隱蔽,應是冥界有所發覺,故才有此舉動。


    衛長風聲音有些緊張,問道:“我再與樓主確定一次,你的師父是鳳鳴?”


    盛景點點頭,可衛長風接下來的話,令她愣了很久,心底冒出了些可怕的想法。


    衛長風說地府中沒有任何鬼差或仙者叫此名,卻在三百年前審判過一名叫鳳鳴的女子。


    此女曾在二殿受刑近兩百年,又消失了九十年,十年前這名女子被關押在八寒地獄,需受千年嚴寒之刑。


    說來,她所犯之罪,盛景也知曉,三百年的活惡鬼正是鳳鳴!


    淩國的承月長公主,鳳麟的長生蠱;那位生前靠人肉為食,死後屍身還被鎮在墓中的鳳鳴。


    若不是時間上嚴絲合縫,衛長風也很難將畫虛樓第十任樓主鳳鳴和活死人鳳鳴聯係在一起。


    一位是地府冥仙,一位是地獄惡鬼。


    他驚得一身冷汗,百思不得其解,再三核實後,方才去信給盛景。


    “衛掌殿,我還有一事,本不應該再給你添煩擾,卻不得不再開一次口。”盛景說著就要跪地磕頭。


    衛長風忙攔住她,口中說著萬萬不可,還請樓主吩咐。


    “你也知道,我不能入地府,請掌殿再幫我查一下如意的身份,她是否與八寒地獄有所關係。”自打師父離開後,如意便入了樓中侍候她,她不是懷疑如意,而是要印證自己心中大膽的猜測。


    衛長風需在巷子中待到夜裏鬼差進出頻繁時混入其中再回地府,盛景強忍住心中不安,與其告別後,原路回了畫虛樓。


    她覺得自己的猜測甚是離譜,可是師父是活惡鬼這事同樣離譜,聯想到溫卓和成之逸欲言又止的模樣,她不禁懷疑自己千方百計尋找師父下落,而他二人應是早就知道此事。


    盛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瞧見窗外日頭落下,她幹脆起床梳洗,打開房門坐在門口等溫卓起床。


    第52章 裂痕


    溫卓醒來心中沒來由地一慌,惴惴不安,心煩意亂,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推門就瞧見盛景端了把椅子坐在二樓走馬廊前,定定望著院子。


    他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是株柿子樹,樹枝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結著些橘紅色的柿子,像是掛滿了小燈籠,為寒冷的冬季增添了不少暖色。


    他還未開口,就聽盛景慢慢地說道:“這棵柿子樹還是我入畫虛樓做少主那年,師父親手種下的。”


    那年她約莫三、四歲,剛剛開始記事,春雨剛過,師父不知從哪裏尋來棵樹苗,手把手帶著盛景握住鏟子挖了個坑,種了進去,師父指著柿子樹對她說願今後歲月事事如意。


    她不懂,師父為什麽用一副憂愁痛苦的神色說了這句充滿祝福的吉祥話。


    盛景今日才懂,因為她們注定難以如意,就算前途坎坷,也求一絲光亮。


    “我師父鳳鳴就是活惡鬼承月公主,你早就知道這事對不對?”盛景仍是盯著院中被白雪覆蓋的柿子樹,並未轉頭看身後的溫卓。


    溫卓身子一震,身側的雙手緊緊握住,半晌才鬆開,輕輕地“嗯”了一聲。


    “阿逸呢?他也知道?”盛景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語氣波瀾不驚,又問道。


    溫卓搖了搖頭,見她並不回頭,又開口說:“阿逸不知,真的不知。”


    盛景右手扣在欄杆上,輕輕敲了幾下問:“那你知道她在何處?”


    “八寒地獄。”此時已經沒有繼續騙她的必要,溫卓未猶豫,如實回答。


    “嗬嗬,千年苦寒之刑。”其實她問他,隻是想再確認一次,她比誰都希冀衛長風消息出了差錯,昨日所言是假,最好是場誤會,她的師父還好端端地生活在某地,二人終有場春日裏的相逢。


    盛景突然輕笑出聲,隨後笑聲越來越大,幾乎難以抑製。


    連如意和花月都尋聲而來,抬頭卻看到盛景口中笑聲不止,身子前俯後仰,可滿臉淚水。


    見如意要張口詢問,怕其失言,溫卓忙一把拽過盛景,將她拉回屋內,重重關上了房門。


    院中如意和花月二人麵麵相覷,片刻後花月先回過神來道許是小兩口鬧別扭,溫大人哄哄就好了。


    二人這才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


    在盛景的記憶中鳳鳴幾乎不與冥界中人往來,浮生燈不亮的時候,就在樓中讀書、寫字、繪畫……她尤其喜歡畫牡丹,每畫完一幅,都要寫下同樣的詩句“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可這些畫每月初十都會被鳳鳴燒掉,年幼的盛景不解,問她畫畫得如此傳神,為何不掛在前廳或房中,燒掉豈不可惜。


    火光映在鳳鳴臉上,她一邊細細看畫作後再放進火盆中,一邊說夢中之事不作真,隨風消散才是它們最好的歸宿。


    每日臨睡前,鳳鳴便在書架中隨意取本書,讀給她聽,多是些史書傳記,要她明事理懂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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