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徹底陷入沉睡的那一刹,江存度的頭重重點了下去,而他的頭發還在食樂手中,這一點頭,瞬間把江存度拽醒了。食樂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意外,他臉色一白,瞬間跪下了:“奴才該死!”因為食樂鬆手,江存度半攏的頭發重新散落了下來。長發披散在身後,江存度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對著食樂說:“不怪你,繼續吧。”食樂重新拿起了梳子,江存度也再次閉目養神。隻是這一次,食樂幾次伸出手,都沒敢再觸碰陛下的頭發,他的手止不住顫抖。食樂心有餘悸,遲遲不敢再動手,直到他的餘光瞥見銅鏡中陛下的身影。銅鏡中,陛下雙目閉合,神情淡然寧和。看著這樣的陛下,食樂顫抖的雙手不知怎麽突然就穩住了。重新定下心神後,食樂很快就幫陛下束好了頭發,戴上了冕冠。江存度也在這時睜開了眼睛,他看著銅鏡中的人。銅鏡中的人,除了是古裝扮相,與他在現實中的長相一模一樣。江存度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問係統道:【你選中我,是因為我和暴君的相貌相同嗎?】不知是不是才上線,係統的回複有些延遲:【宿主和原身的命格相同。】江存度瞥了一眼外麵的昏沉天色,忍不住道:【都是勞碌命嗎?】係統:【……】結束與係統的交談,江存度趕去勤政殿上早朝。江存度有意為之,今日晚了一刻鍾。而按照慣例早到的百官,沒有等來陛下,便忍不住交頭接耳攀談了起來。談資自然是昨日的鸚哥事件,有消息靈通的,這時候便忍不住偷看兵部尚書。而兵部尚書一派從容,任由眾人打量。兵部尚書還沒有查出來是誰在算計他,他此時的表現,也是做給幕後之人看的,想要算計他,可沒那麽容易,他現在是陛下的人。兵部尚書十分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先一步投靠了陛下。“陛下駕到!”聖駕一到,交頭接耳的朝臣瞬間歸位站好,動作之靈敏,一點也不像幾十歲的人。江存度目不斜視地進入勤政殿,踏上禦台後,落座到了龍椅上。因為昨日的鸚哥事件,今日的早朝格外安靜,眾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一個不小心觸了陛下的黴頭,成了被殃及的池魚。隻除了一人。梁太傅義不容辭地站了出來,慷慨發言道:“陛下因何遲到?”江存度看著殿中鶴立雞群的老太傅。梁太傅是大儒出身,經常把仁義體統掛在嘴邊,是個絕對的封建禮教擁護者,也是阻礙他改製的強有力反對者。江存度有理由相信,他要是敢無視百官勸諫,一意孤行地把早朝時間改到巳時,這老頭決計會當著他的麵,一頭撞死在大殿上。梁太傅雖是一人,可他的背後卻是天下讀書人。江存度隻想完成係統任務,然後退休養老,他既無心權力,也不在乎名聲,早朝的事情,他采取懷柔的方法,是因為有些時候,迂腐和忠義很難分辨開。梁太傅是絕對的封建禮教擁護者,但也是這滿朝文武中最有擔當和氣節之人。係統給的劇情梗概中,鎮安王最後率兵回京,包圍了整個皇城,最終是梁太傅的長子,打開城門把鎮安王等人放了進來。梁太傅的長子在暗中投靠了鎮安王,憑借這層關係,鎮安王登基後,作為當世大儒,梁太傅的地位依然穩固。可就在鎮安王登基的那日,梁太傅自絕於家中,並留下一封血書。書中言他愧對先皇的托付,陛下的過失,蓋因他失職,沒能盡輔佐之能……新帝登基,所有人都唾棄暴君,梁太傅大可以跟著說一句孺子不可教也,可梁太傅沒有如此做,他把暴君之過攬於己身,共擔這份罵名,這份擔當,豈可用一句迂腐來概括。思緒回到現在,看著眼前正氣凜然的老太傅,江存度緩緩開口道:“朕近日犯了頭疾,太醫院的院使勸朕要多休息,可朕想到太傅昔日的勸諫,不敢荒廢朝政,終是勉力起身……”說到這裏,江存度輕歎一聲,繼續道:“奈何朕有恙在身,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才遲了。”江存度的意思很明顯,朕已經在努力了,奈何有頭疾拖累,所以才遲到的。梁太傅瞪著眼睛,嘴巴張了又閉,好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梁太傅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進退兩難,繼續勸陛下勤勉,那就是不顧聖體安康,勸陛下保重身體,又像是默認了遲到行為。望著無言的梁太傅,江存度再次開口道:“日後,朕定會黽勉從事,勠力以赴。”今日遲到了,明日他會繼續努力,至於努力的方向就不一定了。梁太傅隻覺自己一把鋼刀砍在了棉花上,軟軟被卸了力道,嘴巴翕動半天,最後隻道:“陛下,政不可廢,也應珍重自身……”江存度眼底閃過笑意,開口道:“太傅說得是,朕曉得了。”梁太傅重新站回朝臣隊列,整個大殿再度陷入沉寂。朝臣們各個神情專注,盯著自己手中的笏板,腦中卻各有各的盤算。有人從陛下的頭疾,聯想到昨日的鸚哥事件,覺得有些人要倒大黴了。有人感歎梁太傅位高權重,在這般緊張的時刻站出來直言進諫,卻還能全身而退。還有人覺得眼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陛下心中一定怒火高漲,隻等爆發了。就在眾人各自盤算的時候,又有一人站了出來。“陛下,臣有一事要奏。”說話的人正是兵部尚書。見到兵部尚書出列,百官忍不住驚訝,尤其是消息靈通的一些官員。作為帝師,梁太傅有出頭的資本,而兵部尚書雖然也是朝中重臣,但分量明顯比不上梁太傅,更何況,兵部尚書和鸚哥事件還有脫不開的關係,此時站出來,不是往陛下的槍口上撞嗎?眾臣心中無不疑惑,屏息等待接下來的發展。兵部尚書開口,底氣十足:“陛下,鎮安王奉旨鎮守北疆,然北疆地遠,消息傳遞多有不便,未免小人生事,擾亂軍心,臣奏請陛下派監軍前往北疆,用以協理軍務,督查將帥,穩定軍心!”兵部尚書的話出口,朝堂之上出現了短暫的騷動。兵部尚書牽扯鸚哥事件,此時這般針對鎮安王,難道是想撇清關係嗎?可就算兵部尚書如此,恐怕也難以抵消陛下的怒火,畢竟那鸚哥之言,如果往重了說,可以等同謀逆。朝臣們一邊在心中定奪此事,一邊豎著耳朵,等待陛下的反應,好印證自己的猜想。天子高坐於禦台之上,聲音不疾不徐地傳下來:“齊尚書所言有理。”這短短一句,比兵部尚書剛剛那一段引起的騷動還大,百官忍不住交換眼色,互相傳遞的隻有一個意思,那就是:陛下居然認同了兵部尚書的話?江存度不管百官作何感想,他接著道:“齊尚書可有人選推薦。”“臣家中次子穩重自持,願替陛下分憂解難。”兵部尚書毫不謙虛地舉薦了自家人。“既如此,任兵部尚書之子為監軍事,克期啟程前往北疆赴任。”江存度即刻準奏,速度之快百官都沒反應過來。係統也沒反應過來:【宿主,你應該任命兵部尚書之子。】江存度:【我任命的就是兵部尚書之子。】【不s*#&……】係統卡出了亂碼,【宿主應該先罷免兵部尚書,然後提拔兵部侍郎為尚書,再任命監軍事!】江存度看著大殿中同樣騷動不安的百官,他道:【可兵部侍郎今日告病,沒來上朝呢。】昨天,江存度不但否了兵部侍郎的提議,還讓兵部侍郎寫了一封認罪書,兵部侍郎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驚嚇,今日告病了。【可這樣就跳過了一段劇情……】係統總覺得這樣不對。【係統,你應該把重心放在劇情主線上,當前主線是暴君疑心,派監軍去北疆試探和監視鎮安王。】江存度慢條斯理地開口道,【再者,你之前發布任務,隻說兵部尚書,卻並未指明是哪個尚書,眼下這種情況,算不算是你的係統漏洞?】係統:【……】【係統,你覺得咱們是繼續談論漏洞的問題,還是省略掉這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呢?】江存度又問。係統:【……】解決完係統的問題,江存度把視線投向殿中文武百官,幽然開口道:“眾位賢卿良臣有什麽異議嗎?”第6章 “眾位賢卿良臣有什麽異議嗎?”涼淡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殿,原本有些騷動的百官,瞬間沉寂了下來。鎮安王率兵鎮守北疆,陛下身為天子,自然有權派遣監軍督查將帥,尤其是近期還發生了鸚哥口出禍言事件。這件事極為敏感,又發生在宮中內廷,沒有人敢拿到明麵上說,可百官都心知肚明,陛下定會針對此事有所行動。如今陛下隻是派遣監軍,並沒有殃及其他官員,已然是十分難得,眾臣隻要還沒有老糊塗,就知道不該在此時提出什麽異議。理想情況應該是這樣,可這次的事件,從兵部侍郎彈劾鎮安王,到江存度偶遇鸚哥,並非是巧合,而是一係列的人為算計。如今因為江存度的兩句話,所有陰謀詭計都要化為泡影。背後之人又該作何選擇?朝中,屬於淮國公一派的官員,目光不自覺看向了淮國公。江存度的目光也有意無意看向百官首位的淮國公。淮國公身形不動如山,此刻的他好似隻是一個局外之人。然而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淮國公眼底閃過了諸多情緒。此次行動,淮國公除了針對手握兵權的鎮安王,還想順便拿下兵部,可從結果來看,鎮安王依然手握兵權,至於兵部,不但沒能拿下,反而讓兵部尚書倒向了新君。淮國公雖心有不甘,可也明白,眼下並不是出頭的好時機。淮國公閉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後,他最終選擇了默認當前的結果。淮國公一派的官員沒有收到指示,自然也是按兵不動。沒有人提出異議,兵部尚書之子任監軍之事,就此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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