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珠似乎並不在意屬於神降的威能,它隻是繼續道:


    “寬容的能力是恢複與複原,而神降的力量雖然強大卻會大量損耗使用者的精力。如果是寬容的話,能夠自行恢複的她應該是教廷中神降之力維持最久的那個人。”


    “以這種程度的神降來說或許她可以連戰三天三夜也說不定,真是恐怖啊,也隻有這樣教皇才會選擇派遣她來聖彼得堡吧。”


    “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威爾頓閣下?”


    人偶在血色眼珠顯現之後便逐漸收攏了自己毫無作用的攻擊陣勢,她精神海內的元素儲量所剩無幾,所以她暫緩了攻勢,並向藏匿了一部分精神力於她軀殼中的密塔之主問道。


    “你不需要打敗她,我們也不需要去承擔人類之神的詛咒,隻要能拖住她就夠了。教皇或許認為擁有了神降之力的寬容已經一舉成為教廷除他以外最強大的那個存在,連節製都隻能避其鋒芒,但她除了強大之外卻有一個短時間內無法彌補的巨大缺陷。”


    “也就是……她根本不懂戰鬥。”


    密塔之主的語調漠然,帶著些許的傲慢。


    他俯視連半步都未曾挪動過的寬容,似乎對她這種忽然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卻依舊破綻百出的存在不以為意,若非是他顧忌著教皇會拖著他同歸於盡,他早就親自出手了。


    “克麗絲,我會將我留置的這部分力量供你使用,不允許逃避,拖住她,等待支援。”


    密塔之主冷漠無情的下達了這道指令,那顆停駐在人偶肩上的血色眼珠緩緩閉上,縮回了人偶破損不堪的空洞殼內。


    與此同時,人偶得到了控製那股原屬於密塔之主的星級能量權限。


    這股星級的力量她用得生疏,但寬容的神降用得也不怎麽熟練,兩個菜雞互啄的戰鬥雖然聲勢浩大,但對彼此的殺傷力實在有限。


    忽然,人偶體內沉寂的精神力又活躍了一瞬,密塔之主帶給她一句振奮人心的話語:“我們的盟友那邊已經結束了,她過來了。”


    那位支援者終於要到了嗎!


    人偶瞬間打起了精神,這場她死死拖著的苦戰終於要結束了!不過,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麽……


    人偶不知道格雷莫名其妙的已經死去,她在莊園這裏拖住了寬容,而寬容僅僅隻殺掉了諾艾爾一位焰級魔法師。


    在她的印象裏仍是好好活著但不知為何失去了蹤跡的焰級魔法師格雷,到底是被誰悄無聲息的扼殺在聖彼得堡的黑夜中?


    隱秘的黑暗中,有誰悄無聲息的靠近了戰場,也有人接近了城牆,他們望著城牆上的那位維持結界的魔法師,眼神冰冷。


    ……


    柯林城區——


    莫葉趕走了一眾礙事的密塔魔法師,準備開始自己的一係列動作了,她並不知道其他戰區發生的變化,隻以為自己將這座翡翠之都拿下就足夠了,如果教廷的人出現了她就順手處理掉,反正教廷和她也不怎麽對付。


    她從雪山女神那裏得到了控製冰雪的能力,連帶一部分天空的權限。


    唯一之神隸屬下的祭司能力與奧蘭大陸上的力量體係不怎麽接壤,奧蘭大陸的魔法師們所控製的是[元素],而雪山女神的力量比起控製外物,更像是自己完全擁有的[權限]。


    擁有[權限]比控製[元素]更接近唯一之神。


    也就是說,雪山女神至少也是一個半神的存在。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不起眼的小雪,白色的小點晃悠悠的落下,落在漂浮在空中通體純白的少女肩上、發梢上。


    落在柯林空蕩無人的街道上和屋頂上。


    白色在雪花觸及到某物的時刻以極快的速度疊成厚厚的堅冰並蔓延開來,那是有人手臂長度那麽厚的一層浸寒冰麵,這些泛著白光的寒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凍結了柯林的一切!


    不論是房屋還是街道,不論是特定的人還是擁有特殊能力的魔法師,除了莫葉本就打算放過的普通平民,就連城內那些高官貴族、巡邏衛兵都在那一刹那被封進冰麵之中。


    他們有的在家中熟睡,有的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有的在柯林範圍內巡邏,被封存的他們依然栩栩如生。


    如果莫葉願意將他們再放出來,冰化掉後他們又會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好漢,莫葉對自己的控製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但被冰的力量特意繞開的普通人們就有些麻煩了,大多深夜中正在熟睡的平民本來睡得舒舒服服的,大晚上的忽然就覺得自己掉進了冰窖裏一樣冷得不行,就像自己脫了衣服在冰天雪地裏裸奔,冷得瑟瑟發抖,牙齒打顫。


    硬是被冷醒的他們一覺醒來就看到周圍環繞的,竟是足足有成人手臂長那麽厚的冰麵!


    這可就將他們嚇得夠嗆了!


    尤其是他們家放置禦寒衣物的衣櫃也被凍上了,莫葉俯視著下方忽然喧鬧起來的柯林城區,人們都被凍得瑟瑟發抖,慌亂且惶恐的從結冰的家裏衝了出來,在發現凍結的範圍隻有柯林城區後他們便爭先恐後的往城外跑去。


    不管怎麽說還是先保命的要緊!


    在莫葉將幾位行動不便或者身有病痛的人也順手挪了出去後,柯林的城區終於被她清空了,如密塔之主所說的,柯林被她拿下後就一定會有教廷的人前來。


    有可能是那位兼職王室騎士長的正義。


    但也有一定的可能,是教皇會親自前來。


    這一點密塔之主沒有明說,但莫葉很清楚。


    她降落於一顆被凍結成冰塊的樹頂上,聽見城區內忽然響起了腳步聲,來者有兩人。


    一人是穿著沉重的盔甲,步行間偶爾響起鋼鐵與劍鞘敲擊的聲音。


    另一人步履輕盈,甚至腳步聲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是一位她認識的女性。


    教皇沒有過來……


    通體純白宛如雪妖的少女靜默著垂眸,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前來之人,一位確實是教廷的正義,而另一位是她許久未見過的熟人,也是她曾經拋下的追隨者。


    教廷,節製。


    就是不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節製能不能認出來了。


    但看那位依舊披著黑袍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女,她捧著教廷的神書稍稍落後正義一步,看起來不怎麽起眼,但莫葉知道比起騎士長正義,節製才是最危險的那一個。


    而她一直低著頭,大概是沒有認出來吧。


    第180章 燃冬戰役(七)


    冰封凝結的界限堪堪卡在柯林城門外一米左右的位置, 從高聳的城牆往下形成一個白藍半透明滲透如同冬日嚴寒的陡峭坡度。


    幸好柯林半夜的城門是敞開著的,從內倉惶逃出的普通人就像滑滑梯一樣從傾斜的冰梯滑下,狼狽又滑稽。


    他們一直跑一直跑, 跑到冰雪封城的嚴寒不會奪走人的性命的地方, 這時他們才敢停下腳步回過頭,望向化為一座冰城的柯林。


    城門口守衛的士兵也被可怕的堅冰凍了起來,化為一樽樽讓人連看一眼都不敢的冰雕。


    一群穿著單薄內衫或者隻穿了褲衩子瑟瑟發抖的人站在摩布平原寒風的樹林裏, 他們也不敢深入雖然比不上這冰封都城的偉力,卻也能輕易奪走他們性命的摩布平原。


    在這裏稍作停留後, 有人馬不停蹄的往萊茵方向逃去, 有人反其道而行沿著安全通路的大道去了其他的城市。


    他們都隻有一個目的, 便是遠離柯林!


    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柯林作為翡翠之都, 能夠居住在裏麵的都不是瑪西亞那裏的普通貧民可以相比的, 這裏的人先不論家室或者富裕程度,至少眼力見都是有的, 這時便有人遲疑著開口道:


    “好像……好像隻有普通人逃出來了?”


    但沒人應他,所有人都在四散逃竄。


    他確實沒看錯, 整座柯林城就隻有普通人逃了出來。


    之外的不論是高官還是貴族,不論是魔法師還是與柯林高層有密切聯係的一方富豪, 就連那些受命於柯林城主的普通衛兵,都被一同封存進永無天日的冰層之中。


    “這位閣下比較……仁慈。”


    瞧見這一幕的密塔魔法師並未對自身蹤跡有所隱藏, 但有[割裂者]夏哈特在, 一群普通的難民也是無法發現近在咫尺的他們的。


    其中憋了一路的塞西嘟嘟囔囔的說了這樣一句話,他的語氣輕快不帶諷意,卻也沒有一絲一毫對普通人的同理心,更不像是讚成那位閣下做法的樣子。


    “閉嘴, 塞西!”


    夏哈特這是第一次對塞西用這樣重的語氣說話,她的神情無比嚴肅,褐色的眉頭緊皺:


    “這位閣下如何不是你我能夠評論的!”


    “如果我沒猜錯,這位閣下已經與威爾頓閣下站在同一階層之上,我們現在離柯林可並不算遠,或許你說的每一個字,閣下都聽得清清楚楚……”


    “……星級?!”


    塞西愕然,他苦著臉後怕著趕緊又閉上了嘴,緊接著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有沒有說過足以冒犯那位閣下的話,但他想來想去應該還是沒有的!


    他隻是稱讚了對方一聲‘仁慈’罷了。


    嗯,就是稱讚沒錯!


    解決了多嘴多舌容易惹麻煩的塞西後,夏哈特不著痕跡的瞄了一眼黑夜中安安靜靜停在一棵樹下,一直不錯眼的眺望柯林那座被冰雪封存城市的少女。


    少女的神情隱於冰霧繚繞的黑暗中,那是被稱為[血玫瑰]的燈級魔法師,阿麗娜。


    阿麗娜的天賦出眾,她曾也有耳聞。


    傳言中的[血玫瑰]阿麗娜是一位出身平民階級且性格過於溫柔的魔法師,眾多傳言中皆有她身上那有令人詬病的缺陷,便是過於的仁慈,哪怕是落入她手中的敵人也能溫柔以待。


    但也就是這樣的她,早早的成為了密塔的高層,以燈級的低階成為密塔支柱的一員。


    其中除了威爾頓閣下的鼎力支持以外,她自身應該也有隱藏的一麵。


    此時的阿麗娜,並不像傳言中那麽溫柔。


    她的學徒赫羅斯愣生生的湊過去,有些疑惑的窺見阿麗娜冷冰冰的神情,他在蘭蒂斯的時候從未見過這種模樣的阿麗娜,老師對他們一向都是溫柔微笑著的。


    他遲疑著覺得現在的老師有些古怪,但他仍是按捺住自己的猶疑,低聲的向她問好:


    “好久不見,阿麗娜老師……”


    阿麗娜緩緩將視線挪至赫羅斯的臉上,她的表情帶著奇怪意味,像是高高在上的傲然,也像是窺見一隻螻蟻的藐視。


    但這種奇怪的即視感隻顯現了一瞬,至少赫羅斯是沒抓到這一瞬間異常的。得以窺見的應該隻有感知到對方有不對勁的地方,便一直關注著阿麗娜的夏哈特一人了。


    阿麗娜緩緩的掛起一個淺淡的微笑,顯得有些虛假的溫柔浮顯於她蒼白病弱的臉上,她輕微點頭算是聽見了,卻沒有如赫羅斯所想那般一如往常的應聲。


    之後她又抽離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看向柯林那片冰天雪地的純白光景。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這個學徒,而被她晾在一邊的赫羅斯便更覺得疑惑了。本來他還想和老師打聽打聽那位閣下的……


    她嘴角的溫柔微笑逐漸淡漠,攜著些許滿意的意味,那雙漆黑沉鬱的眸子似不經意的一撇,單單隻是站在那裏就與他人顯得格格不入的燈級魔法師,對上了一直窺視著她的焰級魔法師夏哈特的視線。


    似乎隻是輕飄飄的一眼,但夏哈特卻無法忽視她眼神中深暗的警告之意,她心中一凜。


    這位……絕對不會是[血玫瑰]阿麗娜!


    那此刻站在這裏的存在到底是誰?


    完全不需要猜她便知道真相了,那位閣下是將阿麗娜做成了傀儡,還是臨時的容器?


    又或者[血玫瑰]阿麗娜本就是他的同謀?


    但不管如何,她是不敢去揣測那位閣下的意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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