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發現重要的證據,陳可辛會馬不停蹄的帶人前去調查,確認證據的正確性。


    “小時候,奶奶帶我去廟裏上香,上完香以後,奶奶花錢求了一注簽,上麵寫著眾生皆苦,隨緣而行。”


    陳可辛自言自語的說道:“天下人熙熙攘攘,為的隻是一個安定的生活,但有的時候,就是這麽簡單的願望,都很難實現,眾生皆苦,又有幾個人能夠隨緣而行。”


    我愈發不明白陳可辛的話。


    她說的這幾句話,單獨拿出來我都能明白,但是放在一起,我卻有些看不清意思。


    的確,眾生皆苦,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苦楚。


    但即便是這樣,大家還在努力的生活,試圖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試探道:“陳隊,你是不是覺得蔣鐵梅可憐,不想把我們剛才調查出來的內容,匯報給張隊?”


    陳可辛麵無表情的說道:“出來的時候,我曾經想過,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蔣鐵梅的確過的很苦,人生也非常悲慘,可是……”


    說到這裏,陳可辛掏出警官證,盯著上麵的警徽說道:“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或是與案情無關的人員,我會毫不猶豫的替蔣鐵梅隱藏罪行,但是我是警察,在入警的那一天,我對警徽發誓,不論是誰,隻要犯法,我都會將他繩之於法,包括我自己!”


    “唉……”


    我歎了口氣,抬手揉揉太陽穴。


    我知道陳可辛不是在吹牛,以她的性格,如果自己真的犯了法,會毫不猶豫的去警局自首。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比我剛剛從事法醫工作時,看到那些死狀悲慘的死者,每一次我都在發誓,一定會幫他們沉冤,令凶手受到法律的製裁。


    可是處理的案件多了,我的心態漸漸的發生了改變。


    有的時候,被害者不見得就是無辜者,凶手也不一定就是十惡不赦的凶徒,人世間的事情,又哪能分得那麽清楚……


    “蔣鐵梅的確可憐,可是世間的可憐人,又不止她一個。”


    說起蔣鐵梅,我的記憶回到了幾個月前。


    那時,我擔任專案組負責人,處理的第一件案子,就是褚豔紅和葉宇案。


    第329章 表達同情


    褚豔紅與蔣鐵梅極其的相似,同樣帶著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同樣被老公欺負,區別隻在於蔣鐵梅,患有嚴重的疾病,藍夢蝶是失明的盲人。


    “陳隊,要不明天再去醫院調查吧?”


    “好。”


    陳可辛點了點頭,拿起手機給張文遠撥了回去。


    電話裏,張文遠告訴我的,他已經結束了對蔣鐵梅的訊問,正在一家飯店裏等我們,邀請我們品嚐當地的美食。


    掛斷電話,陳可辛發動警車,將我帶到了當地一家飯店。


    張文元已在裏邊等候多時,見到我們二人進來,表情有些尷尬,同時又有些無奈。


    我們三人各自落座,張文遠叫來服務員點了幾樣拿手菜。


    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氣氛再一次變得凝結。


    張文遠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都沒有說出口。


    陳可辛同樣深情複雜。


    我感覺他們倆,都在進行著激烈的心理鬥爭。


    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服務員上菜,我們吃完飯結賬方才結束。


    送我倆回招待所的路上,張文遠終於開口。


    “學妹,你說我該不該抓蔣鐵梅?”


    張文遠對陳可辛的稱呼變化,代表著他現在不是進行同事間的對話,而是學長學妹間的私人談話。


    陳可辛沉默許久,說道:“如果證據鏈充實,必須抓。”


    “她畢竟是犯了法。”


    張文遠仰頭看得車頂,說道:“你們的走訪,應該取得了重要的線索,相信過不了多久,八年來欠缺的證據鏈可以補齊,到那個時候,蔣鐵梅若想得到寬大處理,隻有一條路,認罪伏法,主動坦白。”


    此話一出,我頓時明白張文遠的意思。


    張文遠之所以這麽說,其實這是在向我們發出請求,讓我們兩人再等一等,不要馬上逮捕蔣鐵梅。


    主動自首和被警方抓捕,在量刑方麵有著極大的區別。


    蔣鐵梅願意自首,或許還有出來的一天,如果頑抗到底,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即使不判死刑,起碼也是無期。


    “張隊長,這件事交給我吧。”


    我主動說道:“將證據鏈全部完善後,我會和蔣鐵梅談一談,勸說她自首。”


    “你有這個把握嗎?”


    張文遠向我投來不信任的目光。


    “盡力而為吧。”


    我苦澀的說道:“雖然我不是專業的談判人員,但跟在陳隊身旁參與了許多的案子,應該可以勸說蔣鐵梅主動自首。”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不管蔣鐵梅交不交代,我都會對她采取強製措施。”


    說完,張文遠掏出錄音筆,說道:“學妹,將你調查出來的結果跟我說一遍。”


    陳可辛點頭說道:“通過對郭昭明的走訪,我與林然發現了多重疑點,這些疑點全部指向蔣鐵梅,如果將這些串聯在一起,可以組成一條完整的證據鏈。”


    緊接著,陳可辛一字不漏的,將我們和郭昭明的對話複述給張文遠。


    張文遠將內容錄在錄音筆上,當成筆錄留存。


    第二天一早,我們兵分兩路,張文遠去蔣鐵梅曾經工作過的鄉裏醫院,以及她去過的鄉村調查。


    我跟陳可辛來到了治療過蔣小勇醫院,調查自閉症病情。


    接待我們的是當年的主治醫生,詢問在他的辦公室裏進行。


    聽完我們的來意,主治醫生拿出了塵封八年的病曆交到我們手上。


    通過病例,我們對於蔣小勇的病情,有了深入的了解。


    “兩位警官,蔣小勇受過嚴重心理創傷,這種應激性的心理創傷,可能會伴隨他一輩子。”


    中年醫生語氣沉重的說道:“一般而言,孩童在成長過程中,一旦受到劇烈刺激,會對整個人生造成不可挽回的惡劣影響,案發那年,蔣小勇五歲,心理遭遇到重度創傷,首先表現出的是嚴重的應激反應,隨後,這股應激反應會轉化為抗拒與人交往的自閉症。”


    中年醫生指著病曆上的內容,逐一說道:“如果治療早,病情可能會得到緩解,但因為蔣鐵梅的經濟原因,導致病情一直采取保守治療,表麵看起來不會惡化,但是實際上,蔣小勇的情況,已經到了一個隨時會爆發的邊緣,一旦爆發,自閉症很可能會引起其他並發的精神疾病。”


    “醫生,你說的這些醫學術語我不太懂,我想問你的也不是這些問題。”


    陳可辛開門見山的說道:“你是蔣小勇的主治醫生,據我聽說蔣小勇在治療期間,曾經大喊過不要殺人,請問有這個事情嗎?”


    “有的。”


    中年醫生用確認的語氣回答了陳可辛的提問,說道:“經過我們醫院心理專家的檢查,孩子之所以會說不要殺人,很可能是全程目睹了凶殺案,那時,蔣小勇病情處於不穩定階段,因此我們不建議警方對他進行詢問。”


    “全程目睹了凶殺案……”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情沉入了穀底。


    事情真相已經極其接近了,最後差的,隻是蔣鐵梅的親口承認。


    “謝謝醫生,我們沒有問題了。”


    陳可辛從手提包中掏出兩摞錢,放在了醫生手裏。


    中年醫生見狀一愣,馬上把錢還給陳可辛,說道:“警官,你這是什麽意思?”


    “醫生你不要誤會,我給你錢,是想讓你對蔣小勇進行一個全麵的檢查,看看他現在的情況處於何種程度。”


    陳可辛表情嚴肅的說道:“拜托你了。”


    中年醫生將錢放到旁邊的辦公桌,略帶疑惑地問道:“兩位,你們和蔣鐵梅非親非故,幹嘛要給錢,替他的孩子進行檢查?”


    陳可辛沒有回答醫生的問題,拉著我離開了醫院。


    走出醫院的大門,陳可辛苦笑道:“我這麽做,是不是很無聊?”


    “我也會這麽做的。”


    我笑著說道:“警察應該秉公執法,不放過一個壞人,但同時,我們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看到別人遇到困難,又豈能袖手旁觀?”


    “二萬塊錢,也不知道能頂什麽用。”


    陳可辛語氣凝重的說道。


    張文遠當天沒有趕回來,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風塵仆仆的與我們會合。


    第330章 一天期限


    通過走訪,張文元告訴我們,不論是在蔣鐵梅工作過的醫院,還是那些村莊,她的個人聲譽都是極好的。


    蔣鐵梅經常利用閑暇時間給人看病,並且自掏腰包給患者們買藥,即便蔣鐵梅的這些舉動違反了醫療管理條例,但是老百姓對他還是交口稱讚。


    直到現在,也沒有忘記過這個女人。


    交換完各自獲得的消息,我們三人心情沉重的來到了蔣鐵梅所在的醫院。


    病房門口,陳可辛停下腳步說道:“張隊,林然,你們進去吧,我在外邊等著。”


    張文遠沒有多問,推開病房的房門。


    看著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蔣鐵梅,張文遠張了張嘴吧,說道:“蔣姐,我們來了。”


    蔣鐵梅對我們的到來,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說道:“張隊長,謝謝你來看我,正好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說。”


    “蔣姐,你請講。”


    張文遠找了把椅子坐在蔣鐵梅對麵,絲毫看不出,他今天是來跟蔣鐵梅做最後的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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