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走過來,滿臉苦澀的說道:“劇組現在人心惶惶,有不少人說凶手就藏在這裏,鬧得大家誰都不敢繼續拍戲,我那幾位爺爺奶奶,吵吵嚷嚷要連夜回城,警官,算是我求你了,一定要在兩天內把案子給破了。”


    “郭製片,警方比你還要著急破案,但破案需要一個過程,不可能你指定幾天,我們就在幾天內給你破了。”


    對麵的中年人名叫郭長安,是這部戲的製片人,同時也是最大的投資商。


    剛才我驗屍的時候,他在遠處跟範正義不停的訴苦,一口一個破產,弄得好像他破產,是警方造成的一樣。


    “郭先生,你先冷靜一下。”


    範正義走過來安慰了幾句,說道:“這位是從市裏調來的優秀法醫林然,有他在,案子一定會盡早偵破,現在將你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給他,說的越詳細,我們警方才能越快破案。”


    “明白,我明白。”


    郭長安從兜中掏出手絹,擦著頭上的汗,說道:“對於錢曉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聽別人說,她當了多年的演員,但由於演技生硬,一直擔任跑龍套的工作,要不是她說不要工資,隻要劇組管飯,我也不會讓她來。”


    聽完郭長安的話,我馬上提出質疑,說道:“郭製片,這樣的群眾演員,一天需要多少工資?”


    “如果是普通的群眾演員,一天的工資在五十到八十,如果是有點演技的大群演,可以拿到每天兩百的工資。”


    我點點頭,繼續問道:“你說錢曉梅演技生硬,當了幾年演員還是跑龍套的的群演,這一次讓她過來,是因為她不要工錢,對嗎?”


    “沒錯,就是這樣。”


    郭長安不解的問道:“這有什麽問題嗎?”


    “有問題。”


    我繼續問道:“你們這種上百人的劇組,每天吃喝拉撒,所需花費估計不下十幾萬,為了省幾十塊錢,帶一個沒有演技的龍套過來,麻煩你跟我解釋一下其中原因。”


    “郭先生,請你回答林法醫的問題。”


    範正義也聽出了不對,詢問的語氣變得非常嚴厲。


    “警官,你們不會懷疑我吧?”郭長安哭著臉問道。


    “警方偵破期間,對一切有嫌疑的人或物,都會保持高度的懷疑,所以請你見諒。”


    我板著臉說道:“這是人命案,任何一個細節,可能都是偵破關鍵,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對你和劇組都不會有什麽好處。”


    我說這番話還真不是為了嚇唬郭長安,事實就是這樣。


    不把疑問搞清楚,案件的偵破就不可能有進展。


    一天破不了案,郭長安劇組裏的工作人員便都有懷疑,重新拍攝更是無從談起。


    “這個……”


    郭長安拉著我和範正義,走到一旁低聲說道:“兩位警官,其實我讓她過來,的確是有另外一層心思。”


    “什麽心事?”我追問道。


    “讓她演死人。”


    在郭長安的解釋下,我方才知道,他為何會要這個沒有演技的錢曉梅。


    原來在演出行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演死人,需要額外支付演出人員一筆紅包。


    畢竟,當死人是一件非常晦氣的事情,特別是在死狀淒慘的情況下。


    我們平時看的電視劇,經常會有死人出現,但這些死人在演出行業,也有著不同的要求。


    像是那種戰爭片,一發炮彈下去幾十人陣亡,這種鏡頭基本上都是一掃而過,隻需要給扮演死人的演員一兩百塊紅包就行。


    如果是凶殺案,又或是恐怖片,需要給死者單獨的特寫鏡頭。


    這樣的情況下,便需要給演員一大筆紅包,數量從幾千到上萬不等。


    錢曉梅扮演的丫鬟,便是屬於後者。


    按照劇本的要求,錢曉梅撞見一個鬼影,嚇得奪路而逃,在逃跑過程中,不小心撞到了牆上。


    隨即七竅流血倒在地上,特寫鏡頭時間長達五秒。


    郭長安之所以會在這上麵省錢,是因為為了投拍這部戲,他把能抵押的都抵押了,抱著能省一分是一分的想法,跟錢曉梅達成了一個私下交易。


    他會盡力在以後的電視劇或電影中,為錢曉梅安排角色,錢曉梅這次免費出演死人。


    但是誰又能想到,假扮死人到了最後,卻讓錢曉梅真的死了。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早知道錢曉梅這麽倒黴,說什麽我也不會省這一筆錢。”


    郭長安說完又是後悔又是懊惱,還說他看到錢曉梅從屋中衝出來,以為是要臨場發揮,馬上宣布開拍。


    開拍後,看到錢曉梅七竅流血倒在地上,郭長安認為這個女人,並沒有其他劇組說的那麽不堪死狀,表現的停專業。


    郭長安心有餘悸的說道:“奶奶的,哪裏是錢曉梅演技高潮,分明是死亡之前,人體本產生的痛苦掙紮。”


    “郭製片,警方偵破的這段時間裏,你和你的劇組工作人員,請暫時留在東山鎮,沒有警方允許,誰也不許離開。”


    範正義說完,衝著我說道:“小林,今晚能把驗屍報告弄出來嗎?”


    “我盡力。”


    詢問完相關情況,我重新回到死者屍體。


    在儀器無法檢查的情況下,我用了祖傳方式,通過第六根手指,從頭到腳檢查死者身體的髒器情況以及骨骼。


    “林哥,你已經檢查了一個小時,要不要休息一下?”


    樊敏一臉心疼的說道:“這種案子誰都沒有遇到過,真傷口與假傷口摻雜在一塊,今晚恐怕是拿不出檢查報告。”


    “沒辦法,一點點檢查吧。”


    我也知道這件案子非常麻煩,單是檢查死者屍體,就要耗費很長的時間。


    第138章 絕望與無助


    真的傷口以及血跡,與化妝出來的傷口混雜在一塊。


    哪怕是像我跟樊敏這樣的專業法醫,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遺漏真正的死亡原因。


    要說沒有線索,倒也不盡然。


    剛才我用手指檢查死者的顱骨,發現死者頭部顱骨完好,不過在大腦右邊的皮下組織有一條傷痕。


    經過檢查,我認為這道傷痕是銳器劃出,很有可能是刀子。


    除了這道真實存的傷口,我又在死者身上檢查兩遍,發現其他的傷口都是被畫出來的。


    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我確認死者體表,除了頭部的刀口之外,再無其他的外傷。


    我起身伸了個懶腰,將檢查結果告訴給樊敏。


    聽到我檢查出死者頭上有傷口,正在一旁盤問的馬如龍走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林哥,能確認是刀傷嗎?”


    “隻能說有很大的可能,至於具體是不是,還要回去做進一步檢查。”


    我沒有篤定凶器一定是刀子匕首之類,但絕對是鋒利的銳器,因為傷口切麵非常整齊。


    “這就難辦了。”


    馬如龍歎氣道:“我們已經對現場進行了多次搜查,並沒有發現刀子之類的銳器,看來凶手行凶以後,已經將凶器掩埋或者丟棄。”


    我點點頭沒再多說,仔細看著死者右腦上的刀口。


    過了幾分鍾,我忽然對樊敏說道:“小樊,你站在我麵前,一動也不要動。”


    “哦。”


    樊敏聽話的走到我麵前站下。


    我抬起右手,在反敏頭上比了一下,隨後又抬起左手。


    “凶手應該是麵對麵殺害的死者,同時,他是左手拿刀。”


    “左手拿刀?難道凶手是左撇子?”馬如龍插話道。


    “說不好,不過按照我的推斷,死者傷口大腦右邊朝前位置,如果凶手右手拿刀,刀口不可能這麽整齊,隻有左手,才會留下一條直線傷口。”


    我揮動左手化成手刀,輕輕落在樊敏頭上。


    而我手掌落在的方向,正是死者頭上傷痕所在的位置。


    至於死者到底是不是左撇子,還需要經過更加仔細的檢查。


    在現場查無線索的情況下,範正義留下警員看守凶案現場,剩下的人帶著屍體返回警局,放進法醫解剖室的停屍床上。


    我和樊敏都沒有想到,來到東山鎮警局的第一天,還沒有正式上崗,便遇到了一樁凶殺案。


    接下來,我兩個穿著工作服,戴著口罩和手套,開始對屍體進行解剖。


    我使用手術刀,熟練地割開了死者胸腔,檢查死者髒器情況。


    “嗯?”


    這時,一個意外情況出現在我眼前。


    死者的髒器裏,竟然有血跡存在。


    我將死者的髒器一一拿出,發現死者胃部破裂,胸腔裏的這些血跡,是胃部破裂產生的大出血。


    “原來這才是她的真正死因。”


    我恍然大悟,死者頭上的刀傷並非致命傷,真正讓死者死亡的,是胃部破裂產生的腹腔出血。


    解剖一直持續到早晨七點,當我縫合屍體時,外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示意樊敏過去看看,沒過一會,樊敏回來告訴我,死者家屬連夜從城裏趕來,說是要見死者最後一麵。


    “你讓他們等一下,我將屍體縫合完,再讓他們進來。”


    我一邊說著,一邊加快手上的動作。


    錢曉梅死於非命,家屬的心情一定非常悲傷,盡可能完美的處理死者遺體,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


    縫合完屍體,我又對死者麵部進行了清理。


    確定沒什麽問題以後,我打開門示意他們進來。


    死者家屬湧入解剖間,頓時哭聲震天,死者的母親更是哭得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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