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真的累了,也似是被頭疼折磨了很久,衛淩詞也未睜眼,隻將身上的毯子往她身上移了些許,不再冷漠之色,旬長清麵露微笑地躺在她身旁,午後安靜的時分,正適合睡覺。  她挨著衛淩詞躺著,很規矩地躺著,兩隻手規矩的放著自己小腹上,腦袋歪在了衛淩詞的肩膀上,可她剛閉眼不久,衛淩詞便驀地伸手抱住了她,嚇得她睜開了眼睛,二人幾乎纏在了一起。  離得近,她猛地發現,衛淩詞真的睡著了,臉色依舊紅暈,眉眼緊蹙,頭疼散去後,就能安穩地睡上一會,旬長清不忍心喚醒她,便由著她去,軟玉溫香細動,一絲旖旎竄入心間。  她眨了眨眼,望著衛淩詞的睡顏,又眨了眨眼,想的便是睡夢中的人比醒著的時候坦誠,更加可愛。她腦袋望著湊了湊,二人鼻尖碰了碰,衛淩詞的呼吸急促,比她沉穩的呼吸快了很多。  前世,她就喜歡衛淩詞,可總被她嚴厲的神情而嚇得退步,退到牆角也沒發現衛淩詞也喜歡她,可是這輩子,她發現自己沒退步了,衛淩詞卻在退步,明明相愛,卻要裝得若無其事,累狠了,便如眼前睡夢中的人一樣。  她知道衛淩詞待她好,可就是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她自己跨過去了,得帶著衛淩詞跨過去才行,不然如她這樣折騰,兩個人都累。  被衛淩詞抱著很舒服,她縮在了她的懷裏,四肢都是熱血來回湧動,若被她抱著睡覺自是很舒服,她笑著閉上眼睛,欲打算小憩時,門外傳來了纖雲叫門的聲音。  美夢打破,衛淩詞睜眼比她還快,須臾間軟香就離她而去,她也翻身坐起來,望著衛淩詞蹙眉不解的神情,嘻嘻笑道:“我是不是解你頭疼的良藥?”  衛淩詞初醒便知自己主動抱著旬長清,怪不得旁人,醒時雙眼帶著魅惑人心的豔麗,她揉了揉自己的眉眼,有些懊惱,先推了推旬長清,支開她:“去開門,外麵定發生事情了。”  旬長清看清了她的懊惱之色,心中開心得很,便忙爬起來去開門,纖雲走進來,望著滿臉羞紅的衛淩詞,怪道:“小姐這是怎麽了?奴婢吵醒您了?”  衛淩詞垂下眼睫,避開纖雲的眼光,隻問她:“發生何事了?”  “宮內傳來消息,長樂宮封了,皇後禁足,此事是陛下秘密下旨,未傳至朝堂,是宮內賢貴妃特地命人捎話,讓您注意宮外的動向。”第55章 舊事  一個多時辰前她們還見到紅袍鳳冠的皇後邵韻, 怎地半日未到的時間就被禁足封宮了, 按照皇帝對邵韻的忍耐度, 如何也不會將人禁足,莫不是皇後做了對不起陛下的事情,惹得龍顏大怒, 連邵家的勢力都顧不得了。  衛淩詞輕輕點頭,迷離長睫微微睜開,望見了外頭明媚的春日,心中駭然一動, 指尖在地板上敲了敲,吩咐下去:“纖雲,這些日子你注意邵家與旬亦然接觸的人, 細細記錄下來, 再回話給貴妃, 萬不能讓邵韻再見到邵家人與旬亦然。”  旬亦然與邵家之間的聯係全憑邵韻在中間死死維護,邵唐一事發生後,旬亦然見死不救,累得邵成失去了嫡子,後是邵韻兩頭周旋,才讓邵成再度支持旬亦然。  如今皇後身陷囹圄,與外間聯係不得, 自是會急壞了外麵的人, 亂麻之際, 旬亦然必失去方向, 邵家亦會苦心搭救,如此險要關頭,邵家不知皇後為何被禁足,最會出亂子。  他們越亂,便越有益於平南王府。  纖雲得了吩咐後,便退出去。  旬長清不知皇後如何出了差錯,被皇帝逮到了把柄,當下便湊到衛淩詞身旁要答案。  衛淩詞對睡中一事毫無印象,但醒來時看自己的動作便知是自己主動摟著她,便也怪不得旬長清,隻是下次再午睡時定要將眼前這個時不時撩撥人的無賴趕走。  她遲遲不說話,旬長清以為她惱了方才午睡之時的事,又怕她發飆趕人走,忙轉出自己臉上無辜的淺笑,衛淩詞見了也不點破。  她旬長清說起了禁足一事:“多年前,大皇子夭折,原以為是其生下來腹中帶的病因,可是現在揭露出是皇後買通了太醫和乳娘,暗中悄無聲息地害死了大皇子,又扮成了先天不足夭折之故,賢貴妃查了很多,才找到了證據,這是其一。”  宮內秘聞,自是見不得外麵的眼光,旬長清早有耳聞,陛下子嗣不多,格外看重後宮中長大的孩子,此事查出,皇後的後位算是保不住了。  衛淩詞神色平靜,娓娓道來:“其二便是五皇子癡傻之事,生下來是活潑可愛之樣,後漸頹靡不振,對於學識之事,更是如三歲稚子一般,懵懂不知。太醫說是先天之症,那時前有聰明嫡子旬亦然和溫厚懂事三子旬亦殊,陛下也未曾將精力放在五皇子身上,是以無人窺探出這是皇後的陰謀。”  皇子接連出事,皆因皇後把持後宮之故,如今賢貴妃將證據擺與陛下麵前,天理昭昭,陛下又是受害者的生父,怎能不怒,怎能不火,禁足是小事,殺頭才是大事。  旬長清身為皇室中人,許是見慣了這些事,也無驚訝之色。想起了幼時的事,她眼底掠過一抹複雜無邊的暗色,“當初五皇子漸顯癡傻之症的時候,我也年歲幼小,母妃便將我拘在府,輕易不給出府,想來母妃也是猜測出五皇子癡傻是人為。”  賢貴妃一招將皇後擊破,便可見其深淵難測的心思,衛淩詞拍了拍旬長清的肩膀,稍稍安慰她,便道:“賢貴妃能在後宮中將自己的孩子養大,成為了唯一抗衡皇後一派的皇子,足可見其手段厲害,心思深沉,她找我時,我才輕易答應。平南王府若勝了,便追封旬亦殊為太子。”  旬長清垂下眼睫,細細想著其中緣故,可又有些地方不明白,細細端詳了一眼淡然自信的衛淩詞,覺得自己愈發驚愕了,神色不定間,道:“賢貴妃為何將寶押在平南王府,她為何又得知陛下會將皇位給父親,殊不知皇位接替是以父子而非兄弟。”  這便要牽扯到多年前的舊事了,外人不知,隻有當年的一些故人知道,而衛淩詞的母親衛曉便是其中的一位。  衛淩詞見她一副認真受教的模樣,眼角眉梢不自覺彎了彎,伸手摸了摸她頭頂的黑發,柔聲道:“這是前塵之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這也是邵家為何針對平南王府的源頭。”  “邵家針對平南王府不是因為父親軍功過高,阻礙了邵家權傾朝野嗎?”  “這隻是一部分而已,其實若論身份,平南王是嫡長一脈,更比陛下有繼承皇位的資格。追溯前朝,凝元女帝在丈夫死後奪了皇位,膝下兩位公主,按理該是大公主旬祁歡接替皇位,可她一心貪念江湖自由,便將皇位讓與了妹妹,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先帝旬祁安。邵韻知曉其中故事,又怕平南王來奪回皇位,故而才會時時打壓。”  這些事情隻有三朝舊臣才可知曉,而跨經三朝的人少之又少,旬長清亦不知知曉,就連她自己也是聽母親說起了舊事才明白其緣故。  旬長清明白了其中緣由,接著道:“所以賢貴妃也明白這些,才想著和我們結盟?”  “賢貴妃不是一般女子,作為枕邊人,自是明白陛下心中事,他日益厭惡邵家與皇後,才旬亦然的殘忍也逐漸失去了為父者的忍耐,想要大齊千秋萬代,便不能將皇位傳予旬亦然,平南王是他唯一的人選了。”  這便是世人口中的不得以而為之。  旬長清眨眨長睫,聽懂前因後果之後,“但是陛下還未厭惡旬亦然,隻是深深不喜罷了,因此,賢貴妃便助陛下將這份不喜轉為厭惡?一個難以服眾的皇子、惡貫滿盈的皇子便足以廢棄了。”  當今陛下是少見的開明皇帝,在位期間雖無大公功,但守江山比打江山更難,他在懸崖上蹣跚獨行了四十多年,不想將這份祖業糟蹋了去,自是要想好後繼之人的人選。再者他心中又熟知皇位本就是嫡長一脈,將希望寄托予平南王府,也算是物歸其主。  隻是眼下皇帝不會直接將皇位傳予旬翼,作為一個皇帝還是一個父親,都對旬亦然寄予了厚望,他在觀望,而衛淩詞就是將他心中想的成為現實。  用事實告訴他,旬亦然不配為帝!  這或許很殘忍,但是皇家不缺憐憫,旬亦然為帝,必是前世種種模樣,忠臣慘死,百姓怨聲載道,大齊根基必損。  無需衛淩詞往下敘說,旬長清便已猜到了所有的事情,隻是有一事她更好奇,父親旬翼是否知曉這些事,她抿緊了下唇,望向衛淩詞,祈盼她說出旬翼的態度。  衛淩詞微頓片刻,知曉旬長清的心情。在為人子女心中,父親必定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旬翼符合這點,但前世裏因旬翼謀反而受盡折磨的旬長清隻希望自己的父親與謀反、奪位無關,而眼下的陰謀雖不是謀反,但多多少少對皇位產生了覬覦。  旬翼有功於大齊,更得知自己是嫡長一脈,皇帝是明君,故而他俯首稱臣,一旦帝王不是明君,他立即舉起手中的旌旗,這也是梟雄所為。  衛淩詞垂眼,眼底散漫出些許不忍與掙紮後的痛苦,慢慢道:“他應該知道,帝京中事自是瞞不過他,再者賢貴妃聯係的是平南王府,而我不是平南王府的人,所有決定不過是我代而為之,結局自是要告知他。”  語音落下後,衛淩詞便抬眼,望著沉默不語的旬長清,心底又是沉重的歎息聲,她瞞著旬長清做下的事情終得讓她知曉,否則旬翼回來後,所有事情會穿幫。  沉默背後,是旬長清難以言語的複雜心境,她坐在一側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指尖揪著毛氈。衛淩詞瞞著她與父親聯係,而她竟被蒙在鼓中,唇邊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你以我的名義與父親聯係,所有肮髒血腥的事情你來做,所有……所有美名落我身上,父親若成功了,必會感激我,而一旦事情敗露了,你便是你,是衛淩詞,與平南王府毫無瓜葛,我最多算是被你蒙蔽了,對嗎?”  初回帝京時,她就覺得怪異,為何衛淩詞對平南王府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原以為那不過是她前世記憶,可那些記憶她都不存在,衛淩詞為何會有,久而久之她便產生了疑惑,但衛淩詞待她真心,計較這些也無有用處,可眼下看來她早就與父親通氣了。  怪不得她回帝京,父親一封信都不曾給她,一點安慰都沒有,原來信件都被衛淩詞截去了,那晚竟還要她親自寫信給父親,如今想來也真是笑話,隻怕父親連她筆跡都不識得。  “衛淩詞,我若被你害了,是不是還認為你是好人……”  衛淩詞抿唇不語,此事是她理屈,旬長清有怨氣也好,怒氣也罷,都得承受,但口上仍要解釋:“我不會害你,這點你應該知道。”  占理的旬長清難得揪住了這次機會,自是不會放過她,“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口是心非……心口不一,頭疼都是你自己作出來的,你若看清了自己的心便不會頭疼。”  這話戳進了衛淩詞的心口處,每每觸及旬長清的事情,便會觸犯頭疼的毛病,偏偏這個小無賴現在纏得緊,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旬長清見她不說話,便理直氣壯道:“你若不想再頭疼,就不要說那些違背自己心的話,那些事你騙我,我知道是你的計策,但你以後不準再騙我,你不能總言而無信。”  繞來繞去,還是繞不過這個卡關。衛淩詞眸色微變,這次換作是她揪著身上半蓋著的毯子了,忍不住道:“長清,你還小……”  “我知道你什麽意思,紫縉也說我小,你們都以為我鬧著玩,可是衛淩詞,你難道不知我為何挾持你跳江嗎?”  挾持衛淩詞不過是想在禁衛軍麵前表示,衛淩詞與劫囚一事無關。  跳江是不想給衛淩詞帶來麻煩,亦不想成為她的累贅。  兩個人總該有一人好好活下去才是。  如此淺顯的道理,衛淩詞怎會不明白,就是因為前塵舊事,她才時刻壓製住這份感情,熟料今生二人愈陷愈深,到了無可自拔的境地了。她與旬長清在一起十多年,熟悉她的性情,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她內心的痛楚,她不再縱容這份感情的滋長,可是忽略了旬長清的感受。  殊不知為她好這三字,才是最大的謊言。  衛淩詞最頭痛的便是看到眼前人哭泣,明明是很小聲的哭,沒有撕心裂肺,沒有嚎啕大哭,可依舊牽動著她的心,她妥協道:“我年長你些許,他日你若後悔,可直言,我……”  外間的花花草草終究比她好得多,一朝公主,心怎會始終掛在她的身上。  旬長清抹幹自己的淚水,神色添了幾分淩厲,似裝威武的奶貓一般,“應該是你不許出去沾花惹草,你的桃花運不知比別人多了多少,我不會後悔……是你後悔才對。”  言語一出,像極了怨婦,不知為何,衛淩詞有些發笑,這人在自己麵前永遠這般毛躁,可出了她的羽翼之後,又能快速地長大成人,不需她擔心。  衛淩詞抿住了笑意,沉思了須臾,眸色質疑,問她:“你若後悔,又待如何?”  旬長清凝視她,見她問的不似玩笑話,便坐直了身子,眸色熠熠,正色道:“不會,你總不信我,我是比你小,可是我先喜歡你的,自是不會改變。”  如此趾高氣揚,又似她這個公主的身份,衛淩詞頷首不說話,她摸著身上的毯子,躊躇了少頃,指尖離開了毯子,伸手抱住了旬長清,臂彎漸漸收緊,使得旬長清的小身子緊貼著自己的身體,二人肌膚相觸,把她整個人摟籠在懷。  不經意間,臉色紅如血,她低低道:“我不是不信你,隻是你選的路,再難你自己都該走下去。以後,你若後悔,隻怕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再活一世,她所做的一切何嚐不是破釜沉舟之舉。旬長清漸漸長大了,而她已是日日老去……光陰歲月,不是她流連之物,她亦不再是風華正好的年歲了。  她難得主動,旬長清自是受用,不再想著怎麽罵醒她,而是窩在她的懷中,乖順如她養了多時的愛哭花貓。她懂得衛淩詞不信她,皆因自己的力量太過渺小,不足以讓衛淩詞安心。  旬長清順從地摟上了衛淩詞的腰肢,腦袋貼在她的胸口,低低道:“我是治你頭疼的良藥,你以後做事不要瞞著我,我想幫你。”  “好,”衛淩詞淺淺一笑,肌膚相觸的親昵感徐徐在心中彌散,這份感覺的獨特,讓她忘乎所以,不自覺就微微沉迷在這難得的甜蜜裏。  ………………………………………………  帝京風雲,依舊波瀾詭異,但皇後禁足,後宮大權落在了賢貴妃手中,又有袁頃名的如鐵桶般的看護,長樂宮與外間阻斷了來往,旬亦然等待了幾日,便耐不住性子,四處走動,希望朝堂之上有人為皇後說話,可惜外人不知皇後所犯何罪,俱不敢言。  自貢馬一事後,邵家在朝堂上不再是一呼百應之勢了,加之皇後被無故禁足,一時間,邵家“一足鼎立”的局麵被打破,跌落百丈。  冀州換任刺史後,百姓自是歡呼雀躍,前刺史姚坤成了魚肉百姓的地頭蛇,袁謾上任後,經驗不足,但在袁頃名派遣了幾名官場心腹後,算是穩定了冀州慌亂的局麵。  隻是她數日未曾收到旬亦素的信件,心裏愈發不安,太過平靜亦不算是好事,準備了幾日,將冀州事務安排妥善,自己孤身一人再次潛入了邊疆,一探究竟。第56章 選擇  袁謾出了冀州一路向北, 悄無聲息過了邊城。  邊疆國都,建築與大齊略微相似, 國主居住的皇宮在國都中心,其餘皇家貴胄的府邸圍繞著皇宮。過了城門往裏走,袁謾漸漸發現不論是城樓街道, 還是一路而過兩旁客流不息的店鋪,竟全都張燈結彩,如同大齊的春節一般。  袁謾為防被人識破自己的身份, 未敢攜帶慣用的□□, 隻在腰間配了軟劍,在市麵上逛了很久, 在偏僻的街道裏找了家客棧。  入夜後, 全城掌燈,袁謾換了夜行衣,喬裝出門後, 走在街道上,發現有很多士兵在巡邏,幾班交替。袁謾心中愈發起疑,國都她也曾來過, 都未曾見過這般警戒的狀態。  士兵高度警惕, 如同兩軍即將交戰一般,稍不留神便會遇到敵人的偷襲, 袁謾潛在黑暗的角落裏, 看著不斷來回巡走的士兵, 心中暗自發慌,莫不是邊疆想反了?  而往日門庭若市、巍峨大氣的王子府門前站了很多士兵,穿著如同她剛才路遇的士兵一樣,不是王子府的府兵。  她輾轉來到後門,同樣是重兵把守,袁謾整個人靠在了牆壁上,似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困難,阿素在邊疆已有六載,在這裏也有自己的人,不會受人欺負;阿那暄更是不敢冷待她,如今她被困王子府,隻有兩種可能,第一是阿那登基為帝,不會再阿素手中的把柄。  第二便是阿那暄出事了,可阿素是大齊公主,邊疆如何也不敢如此囚禁她;袁謾想不出第三種可能了,她若單槍匹馬闖進去,定救不出阿素,若不進去,她心中不安。  一牆之隔的府內,亦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屋內的窗戶打開,屋內人隻能通過這扇小小的窗戶來看到外麵的世界。咫尺高,千裏遠,月照青天色,蒼茫遠樹下,正是芳華濃。  窗下地板上坐著旬亦素,一襲雪白錦緞,這是大齊的衣飾,白衣袖口與擺裾都以緋色絲線鉤織出精美的梅花花瓣,墨色長發僅用一根墨綠色似貓眼珠的發簪束起,白皙的臉龐在月色銀輝下映得典雅貴氣。  久未開啟的屋門,在月光的淡淡隱射下,緩緩打開,旬亦素聞聲嘴角邊溢出一抹飛揚的笑容,旁人若能看見,定會訝然,那抹笑容竟含著解脫之意,人世間太過美好,山川河水,豔豔霞光,奢靡繁花,人生百態,趨之若鶩,誰會想到死,哪怕街邊乞丐都會做著長生的夢。  她回過神,望著霜華滿地間一身紅衣耀眼的阿那嫣然,紅色張揚又貴氣怡然,玉帶環腰,修身之物,愈發顯得她筆挺修身,衣袂飄然,這樣昂首自信的人讓旬亦素折服。  她微微苦笑,“公主今日這身紅衣很美,顧盼美兮,讓人望之自愧不如。”  “是嗎?曾經也有人這樣誇讚我,說我紅衣最顯俏麗之姿。”  曾經……旬亦素微勾了嘴角,似是明白了阿那嫣然口中之意,徐徐道:“那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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