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娥也沒多留,把藥油拿給林建民也顧不上替他揉腿,趕緊去廚房忙活了。


    雖然林建民說讓她隻包粽子,可真要出一趟攤子,當然是能多賺點多賺點,更何況周小娥對自己的手藝也有信心,雞蛋餅她也是熟練的。


    先點起了灶火,座上水,再去和麵,雞蛋餅用的是發麵,麵發的越虛越好。


    把堿麵倒在案板上用擀麵杖細細的擀碎,確保沒有一點大顆粒,再倒進麵盆裏和麵粉攪拌均勻,再用溫水和麵。


    揉勻以後,再把麵盆放進灶火上溫熱的大鍋裏抬下來,再座一口中等大小的鍋,等會兒要煮粽子。


    這一切做好,林建民給自己掐的時間是六點半,可周小娥還得喂一趟孩子,饒是她緊趕慢趕,也隻是趕到六點十五分把這些弄好放到了三輪車上。


    到了屋裏,秀秀已經醒了,可剛子還呼呼睡著。


    周小娥趕緊坐到床邊撩開衣服抱起秀秀,看著女兒吃得香甜,她這才鬆了口氣,“快把剛子弄醒吧。”


    林建民有點無奈,“我都給他抱起來好幾次了,可隻要放那兒立刻閉上眼睛繼續睡,要不別管他了,讓這小子使勁兒睡,指不定他能睡到你回來呢。”


    說完這話,林建民為表無辜,捏了捏剛子的小鼻子,看他憋氣張開了嘴眼睛卻閉得結實,又去撓他癢癢,小家夥兒翻了個身仍舊沒有反應,林建民索性托著剛子的脖子把他扶了起來,可剛子一會兒往左歪一會兒往右歪,反正眼睛根本就沒睜,腦袋一沾到床就自動挪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哎呀,你別弄他了!”周小娥看不得兒子被這麽折騰,拍開了林建民的手,“讓他睡吧,要是真醒了,不行就先喂點米湯,我今早上熬的小米湯烙的大餅,一會兒你們卷著蔥就醬吃。”


    是了,周小娥和好了雞蛋餅的麵,還煮好了粽子,順帶手把一家子的早飯也做好了,五點起來到這會兒,也得虧是她,做慣了這些,才能勉強給一起做完。


    王麗珍起來的時候,周小娥正蹬著三輪車往外走。


    “大嫂,飯我做好了,勞煩你們盛一下,碗放那兒我回來刷就行!”她說完,也不等王麗珍回話,趕緊蹬上三輪車就走了。


    王麗珍有點懵,站在門口,擋住了林建國的路。


    “幹啥呢,擋路了!”林建國推了她一把。


    王麗珍才回過神來,拉住他道:“今兒是你三弟媳婦兒去出攤的,你三弟該不會還要去找那個小乞丐吧?”


    林建國都忘了昨晚上李學兵的事兒了,“什麽乞丐不乞丐的,媽不會同意的。”


    王麗珍也覺得婆婆不會同意,就也沒多想,趕緊洗漱去了。


    吃早飯的時候,林建民沒出屋,張紅英才進了他們屋裏。


    看到林建民腿上那麽大一塊瘀血,老太太的眉毛跳了一下,臉上表情卻沒變,“你呀你,看看你天天當好人撈著點什麽好了沒,什麽事兒倒黴最先是你!”


    林建民傻乎乎的笑了笑,“媽,你也看見了,學兵被李老栓弄成那樣,我要不管,這孩子就真毀了,我是答應了李誌強要替他照顧孩子的。”


    “那孩子,是李家的孩子,你領回來算個怎麽回事兒!再說了,李老栓要是不同意,你連戶口都給孩子上不去,沒有戶口上不了學,那不還是放羊,”張紅英沒好氣的數落道:“跟著李老栓放羊,好歹別人不說咱們家閑話!”


    “媽,我要領他回來,肯定就是把他當自己的孩子養,肯定要叫他讀書識字考大學的。”


    林建民是什麽性子,張紅英這個當媽的是最了解不過了,心太善做慣了爛好人,他認準的事兒,別人說什麽也不會聽得。


    於是張紅英歎了口氣,不再糾結李學兵到不到林家來的事兒了,“不說別的,李老栓拿了李誌強那麽些錢,現在人死了,他這麽對人家孩子,那孩子還是派出所警察送到他家的,現在出了事兒,找派出所找福利院找鄉政府,那才是正路,你自己這一身虱子都撿不過來呢,光想著把他弄家來,那不是害人家孩子麽!”


    “知道了,媽。”林建民也服了軟,畢竟他知道自己的條件。


    張紅英又出去,把飯給林建民端到了床邊,她本來還想把秀秀抱出去,可小姑娘躺在爸爸旁邊眨巴著眼睛自娛自樂,剛子還睡著,張紅英也不想叫兒子覺得自己多待見這個撿回來的孩子,也就沒管秀秀。


    周小娥好長時間沒蹬過三輪車,自然是比不上林建民快的,她累了一頭汗,趕到棉紡廠門口的時候,已經過七點了,好一點的位置都被別人占了,她也不知道林建民平常擺在哪兒,就隨便找了個位置紮下了攤子。


    煤餅爐子剛掀開,客人就來了。


    “大姐,你家是有肉粽子麽?”說話的是個小夥子,要是林建民在這兒,就能認出來這是棉紡廠機修車間的工人。


    周小娥卻是頭一回見,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是啊,是有,三毛五一個,平常都是我在家包我家男人來出攤,今兒他不舒服所以我來,要幾個肉粽啊?”


    “要四個!”小夥子幹脆利落。


    周小娥倒是嚇了一跳,有點手忙腳亂的拿袋子幫人家裝,遞過去的時候卻問道:“小夥子,這粽子時節快過了,我包的包子也好吃,過幾天上包子記得來嚐嚐啊,叫我男人給你便宜!”


    “行啊大姐!錢給你,先走了啊!”小夥子放下一塊四毛錢,轉身就走了。


    粽子的時節眼看著就到頭了,這兩天的蘆葦葉就已經開始很難包了,可是包子跟粽子又不一樣,棉紡廠的食堂裏早上也有賣包子的,雖然味道一般但是便宜,周小娥一直沒往做包子上想,也正是因為這個。


    可是,除了包子跟粽子差不多都是有皮有餡好拿的,還能賣什麽呢?


    一早上,周小娥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來的每一個客人,她都要抽空問一嘴,問到最後,連她自己都有點亂了。


    酸菜餅、蔥油餅、紅棗蒸糕、油條、豆漿、煎餅果子……答案真真是千奇百怪。


    不過回家的時候,周小娥在路上盤算,好像除了賣包子能就著雞蛋餅的攤子繼續努力,別的都得重新置辦家夥事兒,多多少少都得要,所以她要想賣包子,就得賣出花樣來,要不是讓人一口難忘,要不就得比廠裏頭便宜,後者幾乎不可能,但是前者……她想了想,決定抽個時間回娘家,跟親媽一起研究研究。周小娥到家的時候,林建民已經扶著椅子在院子裏走了,秀秀躺在院子裏的小竹車上,剛子還在屋裏睡。


    “都八點半了,還睡呢?”周小娥趕緊摘下圍裙,又去洗了個手進了屋。


    伸手試了試剛子的額頭,見溫度正常,這才鬆了口氣。


    “沒事兒,我一直看著他呢,這小子就是個豬投胎的,能吃能睡!”林建民一瘸一拐的跟了進來。


    周小娥瞪他一眼,“說你兒子是豬,有沒有當爹的樣兒了!”


    林建民憨憨一笑,也沒接這話,“你看著孩子們,我得去李家轉一圈,看看學兵昨晚上回去了沒。”


    “你這腿行麽?”周小娥低頭看去,林建民的腿還是腫著的,隻是瘀血有點發青了。


    林建民輕輕的抻了抻自己的腿,笑得一臉輕鬆,“藥油揉過好多了,就是碰腫了皮肉,骨頭沒事兒,你看我走路一點事兒都沒……”


    話音剛落,腿就撞在了小馬紮上,林建民差點沒頭朝下栽下去。


    周小娥的臉色沉了下來,林建民也不敢去扶腿,隻深吸了幾口氣強裝笑容,“沒事兒沒事兒,我慢點走就行了。”


    “你自己看吧,反正是你疼,不是我疼,孩子不用你操心。”周小娥知道,林建民最近晚上睡不好,都是因為李誌強的事兒,所以她也不想多幹涉。


    林建民鬆了口氣,似乎是沒想到周小娥這麽簡單就隨了他的意思,反而有點愧疚,“媳婦兒,我就再任性這一次,那孩子……”


    “你跟我說這些幹啥,我也覺得那孩子挺好的,別給李老栓這種人毀了才是。”


    林建民點了點頭,也沒再說話,轉身一瘸一拐的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6-28 08:31:29~2021-06-28 12:58: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沙礫、穋木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6章


    他沒有直接往李家去, 而是先去了村委會。


    老村長趙滿倉也是剛到,看見林建民一瘸一拐的過來,趕緊給他拉了張椅子。


    “建民這是咋了啊, 弄成這樣還來, 叫你家大偉來喊我過去就行了!”趙滿倉是個老好人, 在村裏威望高還從不端村長架子, 對誰都是樂嗬嗬的。


    “滿倉叔, 就是那個誌強的兒子,李學兵, 他擱後山放羊您碰見過麽?”林建民覺得,警察同誌把李學兵送到了李老栓家,那李學兵的事兒,就應該告訴政府。


    趙滿倉歎了口氣, “能不知道麽,我都去跟李老栓說幾回了,人家縣裏來的警察同誌親自讓我批的條子給那孩子上戶口,可他這一直磨磨唧唧的不來辦,前天去他家的時候,聽他家隔壁鄰居說, 他兒子正說親呢,怕家裏整個半大的孩子女方亂想,這才一直沒來提戶口的事兒。”


    “可他不是不上戶口這一件事兒啊,他整了個羊羔子叫孩子上後山放羊去了, 他拿了孩子爸那麽老多錢, 蓋出來那氣派的小樓,現在連一碗飯都不給人家孩子吃……”林建民越說越氣,可按著村裏的規矩, 李老栓也算是他長輩,到底沒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趙滿倉擺了擺手,“快別說這事兒了,那李老栓現在是想著死無對證了,耍無賴呢!”


    “啥?”林建民愣了。


    “我去他家,肯定也提了這李誌強給他錢蓋房子的事兒,那房子底下一半地方還蓋在人家李誌強親爹的宅基地上呢,可李老栓死不承認,說錢是人家自己的,隻說李誌強回來時候,說家裏的老宅基沒人住願意送給他,還拿了份贈予書出來,上頭有李誌強的簽名,你說這事兒弄得!”


    “他放屁!”林建民總算還是沒忍住,“他李老栓在地裏刨食兒一年能換個千兒八百塊的舊不錯了,那麽氣派的小樓,就滿倉叔你那大外甥,咱們村最有錢的宋援朝家裏都沒蓋出來那種氣派,他自己的錢,他也真有臉真敢說!”


    林建民在村裏,也是一向的好脾氣老好人,他是真被氣壞了,臉憋得漲紅,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控製不住發抖,嚇得趙滿倉趕緊給他倒了杯水,“建民啊,氣大也傷身,這事兒還是得慢慢想法子,你可別氣著了。”


    林建民沒說話,他在想,死無對證之外,還有什麽能整治李老栓,然後他就想到了那天那兩個警察同誌說得,李誌強的錢算贓款,可這事兒要是捅到派出所去,沒收了那棟小樓,李誌強的錢來路不正肯定會傳開了,李學兵以後在這村裏,該怎麽做人?


    “滿倉叔,先不管這李老栓拿人錢虐待人家孩子的事兒了,就是他不願意養學兵,我養行不?”他決定先不想李老栓拿李誌強錢這事兒了,當務之急,是先把學兵安頓下來。


    “你養?”趙滿倉瞪大了眼睛,“你家裏倆孩子了,你媳婦兒能願意?”


    林建民點了點頭,“我媳婦兒跟我一樣,願意的很,見不得孩子受這種苦。”


    “唉……這能不能,我說了倒是也不算,當時這上戶口的條子,是人家警察同誌留下來的,要真想收養學兵,恐怕還得去問問那兩個警察同誌了,他這種情況,必須得有上頭特批的條子。”趙滿倉打開抽屜,拿出了那張蓋著縣派出所公章的條子。


    上麵寫著,今有返鄉人員李學兵,係李老栓之侄孫,請相關部門予以申報戶口。


    當初,那兩位警察同誌,隻怕也是怕李誌強在中間的瓜葛,牽扯到李學兵以後,反正李誌強一家子都死光了,上在李老栓的戶口上也就隻能是以孫子的名義,可李老栓就那麽一個兒子,還沒結婚,先弄個孫子出來,確實不好看。


    可不好看歸不好看,他就算不上戶口,也不該虐待孩子。


    林建民離開村委會的時候,趙滿倉看他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架勢,還是勸了一句,“建民啊,那孩子雖然可憐,可也是命,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你也別太強求。”


    “知道了,滿倉叔。”


    出了村委會,林建民就朝李家去。


    快到李家附近的時候,卻碰到了周小娥,她推著兩個孩子,看到林建民時很明顯的鬆了口氣,話裏也盡是擔憂,“建民,你、你沒事兒吧?”


    “我能有什麽事兒?”林建民笑笑,“你怎麽出來了,早上這日頭這麽曬,再把我閨女曬黑了。”


    “我想著出來轉轉,看能不能碰見學兵那孩子,也不知道他昨晚上住哪兒了。”


    “我去李家問問,你先帶著孩子們回家吧。”林建民安慰了周小娥幾句,見她還是不放心,“別瞎想了,我是什麽性子,我是想讓學兵過得好一點,又跟李老栓沒仇,不會打架的。”


    看著周小娥帶著孩子們走了,林建民才深吸一口氣,去了李家。


    村子裏的人家,大門一般都不關,可李老栓自打蓋了氣派的小樓後,他家大門整天都鎖得鐵桶似的。


    林建民敲了半天門,裏頭才起了動靜,出來開門的也不是李老栓,而是他媳婦兒。


    “嬸子,你家學兵昨晚上回來了沒?”


    李老栓媳婦兒本來打著哈欠,聽見這話,當時就沉下了臉來,“我家學兵回沒回來,關你屁事兒!”說著就要關門,卻被林建民硬擠著進了門。


    “哎你這人,你幹什麽呢你!”李老栓媳婦兒當時就喊了起來。


    林建民打眼在這院子裏掃了一眼,整整齊齊也沒有什麽羊圈,就知道李學兵晚上估計是不住這兒的,而看這人的架勢,隻怕根本也不關心學兵的死活,“我昨晚上看見那孩子在路邊哭,說看見他爸了,我怕這孩子是癔症了,想著來家裏問問看。”


    “你胡說什麽呢!”李老栓媳婦兒當即就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往背後看了一眼。


    在屋裏聽見嚷嚷的李老栓也走了出來,看見林建民,也是沒有一點好臉色,“你來幹啥,咱兩家也沒什麽牽扯,快走,走走走!”說著就要把林建民往外頭推。


    “李叔,我這不是有事兒跟你商量麽!”林建民扳住了門框,“這幾天我老夢見誌強給我托夢,說要我把學兵給收養了,你說我倆小時候好歹一個炕上睡過那麽多日子,我也不能不管他,就想來問問看,您老人家要是不願意養孩子,就給我養吧。”老村長說了,想去派出所換條子,肯定得要李老栓確定不養才行。


    “胡說八道!誰說我不養了!你這小子,我們老李家的事兒,跟你有什麽關係,快給我滾!”


    林建民卻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你要是不讓我養,我就去縣派出所告你虐待李學兵,叫那兩個警察同誌來抓你,來搜李誌強的錢,你看看我敢不敢!”


    李老栓手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眯著眼瞪住林建民,“你小子……是不是想來訛錢的?”


    林建民笑了,“叔,你想要李誌強的錢,都在你手裏別人也沒法子,我不要,我就是見不得孩子受苦,你這麽對學兵,要傳出去,隻怕哪家姑娘都不敢往你家嫁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貔貅寶寶的九零年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鈕鈷祿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鈕鈷祿蛋並收藏貔貅寶寶的九零年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