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瓊點了點頭,卻在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指了指自己:“我?”


    趙王:“你們年紀相當,應是相處得來,去吧。”


    她不太情願和沈鳶待在一起,但也隻能應下。


    正當她走過徐夙身邊時,徐夙出聲喊道:“公主。”


    元瓊和沈鳶一齊回頭。


    徐夙從沈鳶的臉上淡淡掃過,最後低眉看向元瓊:“公主將人送到了後便早些回去,晉國公主遠道而來,需要好好休息。”


    ……


    怎麽他們高高在上的徐正卿也看碟下菜?對自己說話總是噎人,對著別國公主就知道憐香惜玉了?


    不過雖然心裏將他問候了一下,但在趙王麵前,元瓊還是很給麵子地,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


    意識到徐夙並不是在叫自己,沈鳶眼睫輕顫,若無其事地回過了頭,隨後與元瓊一道走出了平成殿。


    -


    許是兩人不熟,在陪同沈鳶去往趙王安排的住所時,一路無言。


    雖然元瓊想就這麽當透明人,但是有件事情是在是很奇怪,讓她忍不住想問問。


    元瓊:“你比我大幾歲,我喊你鳶姐姐可好?”


    沈鳶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鳶姐姐可曾見過我?”


    “我在晉國,你在趙國,如何會見?”


    “那鳶姐姐可曾聽過我的什麽事情?”


    “事情?”沈鳶表情中是顯而易見的高傲,而後答道,“不曾,怎麽了嗎?”


    元瓊搖了搖頭。


    沒什麽。


    除了方才沈鳶行禮時,露出的黑線。


    元瓊咬了咬下唇,疑惑的目光再次凝至沈鳶的手腕處。


    既然完全是陌生人,那麽為沈鳶手腕上繞著的黑線會如此之多?


    這個晉國的公主——


    無疑是討厭自己的。


    想不明白為什麽,但她也沒放在心上。


    討厭她的人這麽多,個個都放在心上,那她還活不活了。


    何況,元瓊總覺得自己和這個沈鳶氣場不合,與其在這裏假模假樣地叫姐姐,還不如先溜為上。


    她突然覺得徐夙方才讓她早些歇息的話順耳了許多。


    所以一到住所,她便對沈鳶說道:“我們徐正卿讓我不要打擾你休息,鳶姐姐在這裏好生住著,缺什麽就和宮人說,那我就先走了。”


    腳底油都抹好了,沈鳶卻突然變了變臉色,叫住了她。


    元瓊吸了一口氣,回過頭等著下文。


    沈鳶:“我在宮門外等著時,聽到有人說,息語送了你一個護身符。”


    聽到這個稱呼,元瓊怔了怔。


    息語是徐夙的字,很少有人這麽喊他,元瓊也隻有在小時候聽到哥哥這麽喊過。


    沈鳶沒有等到元瓊的回答,本來也不打算等她的回答。


    她哼笑了一聲,淡淡開口:“息語向來不信神佛,沒想到也會送人護身符,許是把你當成小孩子哄了吧。”


    以前元瓊總覺得,小孩子其實沒什麽不好的。


    大家都會讓著、寵著。


    今日卻是元瓊第一次覺得小孩子這個詞聽著有點刺耳。


    她看著沈鳶,露出了一個毫不掩飾的笑容:“可我一個小孩子卻知道,徐正卿最討厭別人喊他的字。”


    以前哥哥開玩笑地喊過一次,後來便再沒有喊過。


    所以真正了解他的人,不會這麽喊。


    第8章 .  雇傭   耳畔傳來的聲音低沉而舒緩,似是……


    在晉國五年,沈鳶從來沒見過徐夙參加任何一個祭禮。


    她還記得,徐夙曾在眾人麵前,淡淡說道:“臣無信仰,不配參加晉國的祭禮。”


    沒有聽出任何“不配”的意思,她隻聽出他對天地神靈的不屑,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比自己更加傲慢的人。


    可今日她等在宮門外時,竟然聽見趙國的那些官員們在說,徐正卿送了別人護身符。


    徐正卿,那不就是徐夙嗎?


    他竟然會送別人這種東西。


    而這個人,竟然和她一樣,也是個公主。


    但那又如何,眼前這個嬌嬌小小、天真爛漫的小公主,根本不可能比過她。


    不過,她沒想到,小公主也有刺。


    聽到元瓊的話,沈鳶愣了愣。


    元瓊不喜歡主動找事兒,但向來也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主。


    她甚至沒有給沈鳶反擊的機會,伸出一隻手比劃道:“算起來我與徐正卿不過相識幾日,鳶姐姐與徐正卿在晉國五年,看來卻並不比我多了解他多少。”


    沈鳶的目光逐漸尖刻,卻終是歸於沉默。


    元瓊垂下手,沒再說其他過分的話。


    轉身離去前,她看見了沈鳶塌下的肩頭,終於明白了沈鳶手上這麽多黑線的來曆。


    源於對一個人的歡喜。


    源於不可分享的獨占。


    沒頭沒腦地走了兩步,元瓊便越想越不對。


    說到底,這事兒就是沈鳶喜歡徐夙,恰巧聽到徐夙送了自己一個護身符,這就嫉妒到她頭上了。


    所謂一物降一物。


    好一個徐正卿,降了人家晉國公主,反倒讓自己替他擋了個爛桃花。


    還有沒有天理了?


    偏巧,剛從一個轉角走出,她就遠遠地就看到了徐夙正和曲醫官在說話。


    這沒見著還好,見著了還不得理論理論?


    可她剛要衝上去找徐夙算賬,卻見曲醫官遞給他一個按劑量分好的藥包,一帖一帖疊得高高的,用麻繩捆了個結實。


    元瓊撓了撓眼下的皮膚。


    半晌,掉了個頭。


    傷沒好透上什麽早朝。


    不知道在府裏多休息幾天嗎。


    末了,元瓊嘟著嘴,不服氣地在心裏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要不是因為寶瑞今天沒跟在她身邊,怕一會兒有什麽事情寡不敵眾的,她才不會繞路走。


    ……


    徐夙回到府上後,便將手裏的藥交給了下人。


    一個療程三帖藥,交到下人手裏的正好六帖,再吃這麽兩輪應也差不多好了。


    回到書房後,徐夙徑直走向靠在最裏的書桌。他的桌兩旁沒有開窗戶,是個死角,外麵往裏看是看不見這裏的。


    坐下後,徐夙從懷中拿出了被他暗中抽掉的一帖藥包。


    被細碎藥材壓在最底下的,是一封信。


    信中寫到:


    晉國精兵死前飲酒,酒中下了晉國特有的迷藥,被迷暈後造人割喉而死,很可能是死於自己人之手。


    另,附上在屍體旁發現的一物。


    藥材清苦的味道在屋中飄散。


    徐夙伸出兩根手指,隨意地在其中撥了撥,發現了一點不太一樣的東西,是一顆紅豆般大小的翡翠珠子。


    若瞧得仔細,便能發現,上麵隱隱沾著暗紅色已然幹掉的血跡。


    -


    沒過幾天,趙國王宮裏的人便都已知曉,晉國公主住了進來,說是在路上遭到了山匪的襲擊。趙王派人給晉國的三皇子傳了信,說明了情況,並表示過幾日便會送沈鳶出發秦國找他。


    隻不過,這晉國公主似乎並不急著走,不是說受驚過度需要休養,就是說在王宮裏丟了東西非要找到才能走。


    半月過去了,也沒有任何要動身的跡象。


    寶瑞拿著一摞書走進了成月殿,她將書放於元瓊麵前,一臉奇怪地說道:“晉國公主為何像是長在了我們趙國王宮裏一般,這都多久過去了還不走,她不想盡快和晉國三公子匯合嗎?”


    “她好不容易和真正想見的人碰麵,當然不急著走。”元瓊有些煩悶地說道。


    “真正想見的人?”寶瑞想了想,“這幾日除了徐正卿去過幾次,這位晉國公主也沒見過別的人啊……”


    寶瑞說著說著,就忽地在淩亂中有了一個答案,但她還沒來得及再度確認這個荒唐的答案,就見元瓊猛地站了起來。


    因著一下子起勢太大,座下的凳子差點被元瓊不小心踢翻了過去,動靜搞得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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