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代王脫險,也是君琂從中周旋,皇帝賞賜些金銀,升了君文嘉的官職,將吳王遣回封地,算作結束。 另外,在皇後不知情的時候,皇帝遣了自己的心腹過去照看代王。 **** 吳王回封地後,皇後就病了,春日裏乍暖還涼,眾人隻當是風寒。 皇後一病就是數月,再也不曾召見君琂入宮談箜篌,代王日日往她跟前跑,盼著皇祖母身子早些好。她警覺後,心中知曉皇祖母不願見她,不敢入殿門,就在外麵看一眼,問一聲安,就鬱悶地回寢殿。 多日不見,她想著那隻鳥,會不會飛了,還有那盆討回的花,是否開得更好看。 皇後病後,不見外人,連帶著她也見不到人,偶爾去見皇祖父,想出宮又怕挨罵,乳母提醒她皇後病了,不能隨意亂走,隻能待在長秋宮。 代王耐著性子等皇後病好,越等越失望,想偷偷溜出宮,想著君琂的話,又不敢。 端午節前日,她實在耐不住去太極殿找皇帝。 太極殿巍峨,殿閣莊煌恢弘,時有朝臣進出,她進去被內侍阻攔,皇帝無瑕見她。 代王一人站在台階上,凝視泛著清白光芒的白玉磚,陽光下刺得眼睛疼,等到雙腿麻木的時候,看到君文嘉執奏疏站在殿外等候。 她興衝衝地跑過去,步子邁得快,瞬息就到了君文嘉跟前,嚇得他眼皮子一跳,作揖行禮:“代王殿下。” “君大人勿多禮,孤想問大人,近來君姐姐可好?”代王笑得真摯,露出一口小白牙,讓人覺得很可愛。 君文嘉不料過去四個多月,代王還記得君琂,微笑道:“牢殿下記掛,阿琂一切都好。” 聽聞她好,代王笑得愈發開興,那日離開後,就一直擔心君姐姐被皇祖母刁難,因出宮的事,皇祖母幾月來都不曾搭理她,雖說有些委屈,但君姐姐無事就好。 還沒來得及細問,君文嘉奉詔入殿,小代王到嘴邊的話說不出來了,悶悶地看著殿內,半晌後又走到壁柱後麵藏著。 不知等了多久,眼前閃過陰影,她驀地抬頭就看到襄王叔父,站直身子,行禮喚道:“叔父。” “你在這裏做什麽?”李乾目光肅然,如鋒如芒。 代王心中不喜他,就沒有說實話,道:“我給皇祖父請安。” 李乾信了,道:“明日有龍舟會,叔父帶你過去看看那裏風光?” 放在舊時,代王定然巴巴地跟著,現在腦海裏時時記得君琂的話,不可輕信旁人。她聰明,麵上猶豫,半晌後拒絕:“皇祖母染恙,我不能隨意亂走。” 李乾聽她拒絕,微微詫異,就道:“君家姑娘也會去的,不想去玩耍?” 聽聞君琂的名姓,代王忍不住抬眸,眸色大亮,須臾後暗沉下來,搖首:“不去。”說完,怕自己改變主意,忙噔噔地跑下台階,再被襄王蠱惑,就會心動,不能聽的。 李乾抿唇,代王愈發敏感了,方才明明就已經動心,竟生生耐著性子拒絕,可見日後若成長起來,比起先太子也不遜色。 他站於殿外,眸色狠厲。 **** 代王不知龍舟會,回去問過乳母,知是端午節日朝廷舉辦的龍舟比賽,熱鬧非凡。 她趴在小榻上,翻滾著身子,可惜自己不能去。 端午節這日,她照舊去給皇後請安,還是沒有見到人,在廊下轉了一圈,照舊回自己的寢殿,走了幾步,發覺長秋宮來人了,回頭去看,是清陽姑母。 她喜滋滋地跑過去,拽著姑母衣擺,壓低聲音:“姑母,我想出宮看龍舟會。” “別拽了,衣服要壞了,你給我賠一件?”清陽拉開代王的手,上次君琂給她一個包袱,裏麵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都是代王的寶貝,可見這個小家夥不少錢財。 代王將雙手背在身後,低聲道:“我給姑母做一件新的,姑母帶阿齊出宮可好?” 清陽撫平自己被弄皺的衣擺,幾月不見代王,發覺她瘦了一圈,伸手捏捏她的下顎,怪道:“怎地瘦了?” “皇祖母病了,我去請安,都不見我,還在生氣。”代王語氣低沉,垂下腦袋。 清陽聽著覺得奇怪,都過去下半載,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她轉而一想,吳王出京,定是遷怒到李齊了,她道:“我今日帶你去看龍舟會,接你去公主府住兩日,不過皇後不同意,隻好作罷。” 代王來不及高興,就耷拉著眉眼,低聲道:“皇祖母肯定不同意。” 清陽想了一計,道:“去求你皇祖父,趕緊去,晚了可就趕不上龍舟會。” 話音方落,代王就跑了,小短腿跑得快,眨眼就不見人。 到太極殿時,恰好殿內沒有朝臣,她直接跑入殿,爬上禦階,氣喘籲籲道:“皇祖父、我、我想出宮去清陽姑母府上小住兩日。” 她跑得滿頭大汗,胡亂拿手擦一擦,整個臉都花了,皇帝嫌棄地戳她腦門:“方才清陽已說過了,你跑來作什麽,舍不得皇祖父?” 原來這樣,清陽姑母在騙她,代王哼了一聲,忙道:“舍不得皇祖父,天天想著皇祖父,皇祖父注意身體,阿齊出宮回想您的。” 一邊跑一邊說,說完人也跨過門檻,精神極好,皇帝來不及訓話,小影子就不見了,他奇怪,龍舟會這麽吸引她?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今日又日萬了,要做勤勞的小蜜蜂,飛呀飛呀。 評論區有精彩。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船到橋頭自然沉 2個;風中淩亂oo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泯夜君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些嘲 15瓶;空鳴 10瓶;讀南風解萬寂、一直被追殺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72章 胭脂 代王覺得清陽姑母就是烏鴉嘴, 皇祖母果不準她出宮, 幸好先去求了皇祖父。這時, 她恍惚意識到皇祖母對她不是生氣, 而是淡淡的厭惡。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她厭惡襄王叔父那般, 隻是她不明白, 皇祖母為何厭惡她? 她沒有時間多想, 去寢宮收拾自己行禮, 多拿幾套換洗的衣裳,上次說給君姐姐送書房擺設, 準備好隻是送不出去, 正好趁著機會送出去。 清陽在外等了許久,見日頭高照, 忍不住進殿催促, 恰好看到榻上大包小包,她故意問代王:“送給誰的?” 代王眨眨眼,頓了頓, 聰明回道:“送姑母的。” 清陽斜睨她一眼, 明知是謊話,依舊問道:“送姑母什麽?” 這就是為難代王了,她垂首想了想, 不知從哪裏掏出精致小盒子,上麵綴以五彩寶石,光是小盒子就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裏麵是何,清陽也明白,小國進貢的胭脂。 清陽奇怪,怎地到了代王手裏,後宮也不曾聽聞皇帝賜下這等貢品,難不成都被代王半路截走了。 代王送的,不要白不要,她伸手就接過,向那些包袱掃過一眼:“就一盒?” “沒有了,皇祖父那裏就偷過來兩盒,皇祖母那裏有好多,清陽姑母去要。”代王誠實,本來都準備給君姐姐的,隻是姑母帶她出宮,就分一盒就是了,剩下的不能給了。 清陽不傻,為著胭脂去叨擾皇後不值當,她覺得小半年不見,代王又藏了不少寶貝,順口道:“你還從皇祖父那裏偷來什麽?” 代王抿抿唇,姑母好討厭,低聲道:“沒有,皇祖父給我幾方硯台,姑母也要?” 不得不說,代王人小心思細膩,女孩子的胭脂備著,竟不忘君琂愛習字,硯台也送。清陽歎服,看她:“你想將你的宮殿都搬空?還是說你直接搬去君府去住?” 忙著讓人將包袱搬上馬車的代王沒有聽到這句話,開心跳了兩下,拉著清陽就走,路過皇後寢殿的時候,頓住腳步,看向清陽:“姑母,我要不要向皇祖母辭行?” “幾日的功夫,不需辭行。”清陽牽著她,半句話不好說,就算你去,皇後也不見你。 代王聽話,也不糾結,跟著清陽歡天喜地出宮。 **** 端午節這日,日光灼灼。 護城河兩岸圍住了許多百姓,高處設了看台,襄王李乾端坐上頭,與左右官員談著什麽,眉眼恣意。 代王下車後就拉住清陽姑母的袖口,低聲道:“我不去那裏,襄王叔父好討厭。” 高台多是皇親,清陽也定了一處,聽她這麽一說,也就作罷,帶著她去附近的酒肆。 護城河兩岸多是秦樓楚館,酒肆生意格外好,清陽身份貴重,店家早就預備好最好的雅間,熱情地將客人迎進門。 一入雅間,代王就趴著窗戶,恰好看到賽船一齊出發,速度極快,她驚歎了會,船就不見了,她回首看著清陽:“姑母,可知君姐姐會不會過來?” “君琂性子冷,不喜熱鬧,應當在府上。”清陽隨口回了一句,抬眸就見到她趴著窗戶的雙手,粉白的手腕潔白無瑕,並無一絲飾物。 她歎息,端午佳節,皇後也不曾讓人給代王準備長命縷。 代王覺得無趣,無精打采,清陽就道;“下麵街鋪也很熱鬧,去看看?” 清陽走過去,在她腰間係上一個荷包,裏麵放著散碎銀錢,順道拍了拍,道:“看見有趣的,就買下玩耍。” 孩子都愛玩,清陽自己也有兒子,不過還小,被人捧在手心裏嗬護著,相比較代王,幸福得多。 代王低頭看著自己腰間荷包,摸了摸,點點頭:“那我去了,姑母自己玩。” 清陽點頭,讓仆人好生跟著,勿要出差錯。 **** 街邊商鋪賣的多是端午時令之物,粽子一類的數不勝數。 代王摸著自己的小荷包,一麵走一麵看著,這些小玩意宮裏都有,甚至更為精致,她看過一眼就不看了,走了半條街都沒有買下一物。 她曬得不行,就尋了一處坐下,仆人跟著身後,坐了片刻,來了幾位兵士,恭敬地行禮:“代王殿下,我們襄王殿下請您去看台,那裏熱鬧,一覽龍舟風采。” 代王捂著被曬的發暈的腦袋,搖搖頭:“孤不去。” 領頭的兵士勸了幾句,代王依舊不允,幾人對視一眼,見她身材矮小,想要蠻橫地拖過去。他們一伸手,身後清陽公主府的仆人就擋了過去。 清陽放心讓代王出門,自然也有所準備,跟著的仆人都是好手,麵對兵士也不怯場,三兩下就將人製服。 幾人在店家茶鋪裏打起來,今日有許多兵士駐守,來回巡防,聽到動靜後就迅速趕來,看到地上躺著的同伴,下意識就拔刀。 代王神色如常,揚首道:“你們上司是何人?” 孩子雖小,說話氣勢十分足,趕來的兵士不敢上前造次,今日來了許多皇親貴族,衝撞貴人就不好了。他們下意識回道:“襄王殿下。” 代王更不待見他們,看著躺在地上哀哀叫喚的兵士,道:“這幾人對孤不敬,回稟你們上司,不可輕饒。” 一番話震住眾人,來不及回應就見小娃娃雙手負在身後走了,抬頭挺胸,絲毫不怯場。 這是哪家的孩子? 領頭兵士不敢放她走,大膽地上前攔人,姿態放得很低,道:“您是哪個府上的?” 代王冷眼一瞪,指著地上的士兵:“你問他們,別攔著孤。”走了兩步,又覺生氣,看著地上幾人,罵道:“狗仗人勢的東西。” 驀地覺得自己不能走,不能便宜這幾人,方才指不定趁亂擄她去何處。 代王原地饒了一圈,想著什麽法子將這件事鬧大,看向領頭的士兵:“將你們襄王請來,就說孤被人欺負了,要討回公道,不然回去稟告皇祖父,你們都逃脫不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