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孩子養在太後跟前,是最穩妥的,然前車之鑒,讓衛長寧對她不敢放心。 事情弄僵了,太後再度被她倔強的性子攪得頭疼,勸道:“你是新帝,她是先帝的後妃,你二人同住一宮,對外如何說得清?” 衛長寧不為所動,“如何說不清,不過為了就近照顧罷了,若是不妥,太極宮附近也有殿宇,不需去太極宮。” 太後望著她倔強的眼神,一時無語,低聲道:“你為何不信我?” “殿下方才已說君琂有異樣心思,我也有懷疑殿下之心,人心都是一樣,隻會信己,兼之我與殿下相認不足一年,懷疑也是常有的事,您說,對嗎?” 太後被說的啞口無言,所有的懷疑皆因她曾算計君琂,一次不信,再無二次。她氣得深深吸一口氣,起身就回宮。 旁觀的林璿走近,不理解皇帝的做法:“陛下,為何不信太後?” 衛長寧有些心累,可以察覺出那日窺探太傅行蹤的就是太後的人,也漸漸放下心來,自己也甚是疲倦,揉揉自己的眉眼,強撐起精神,與林璿解釋:“除去太傅外,我誰人都不信。” 這句話有些賭氣,林璿也不明白皇帝的想法,衛見蒔在掖庭也確實不安全,搬來太極宮也容易讓人看笑話,曆代規矩,哪有後妃與新帝同住一殿宇。 想來想去,還是太後的永安宮合適,奈何衛長寧不相信太後,心中依舊有一道刺。 **** 秦王設宴,月上中天的時候才散席。 夏末的夜晚極為沉寂,從熱鬧的秦王府走出來的時候,天幕如黑色的綢緞遮蓋在天空上,也看不見星宸。 君琂回府時帶著微醺,整日都在想著衛長寧為何違約,想著她是不是被其他重要的事給耽擱了,又會是什麽樣的事? 君府內還有一人在等著她回來。 王瑜今日也沒有課,就過來見一見君先生,她從午後等到現在,遙遠地看到君先生從府門外款步而來,一身裙裳淡雅到極致,也看不清上麵繡得何物,帶著獨有的端莊氣韻,比之在衡水時更有氣質。 她被廊下燈影晃花了心神,等先生走近後,才看清她麵上淡粉,更添一抹風情。 此時時辰不早,君琂見到王瑜,有些吃驚,方才門人也未與她通報,笑著說道:“你怎地在這裏,天色晚了,有什麽事?”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怒吼:香囊還我……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林雕 4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風中淩亂oo、筱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流煙 10瓶;抱緊自己、27449255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 君琂語氣尋常, 聽著與以往沒有什麽分別, 王瑜卻是眉結緊蹙, 先生待她愈發冷漠了, 略略一思,道:“今日無事, 想到先生也是休沐, 就過來見您, 不想來了才知您不在府上, 學生難得來一次,不好不見先生就歸, 便在府內等您。” 廊下燈光搖曳得君琂眼睫發澀, 她無力去思考這件事,隻笑道:“你有心了, 明日還有課, 不好耽擱時間,我命人將你送回去。” “先生……”王瑜遽然出聲,打斷君琂想要喚人的動作, 望著先生略帶迷離的眼神, 口中發澀,“時辰不早,我明日再歸, 午後才有課。” 她的話方說完,廊下一瞬的靜寂。 君琂回身看著時辰確實不早,此地離城北學堂尚有許多路程, 點頭同意,吩咐婢女將客人帶至棠居。 她酒醉,想早些回去歇著。 王瑜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味,先生固來自持,也不知今日怎地破例,她伸手去扶,道:“我知曉路怎麽走,不如先送先生回屋?” 自持的人在酒醉時帶著幾分警惕,君琂拒絕王瑜的好意,自己扶著婢女的手往主屋走。 站在原地的王瑜也固執地不走,靜靜地看著遠走的君琂,眼中閃過隱隱傷感,為自己感到不平,明明是她與先生早早地相識,為何先生卻選擇衛長寧? 衡水時,她就感到怪異,隻是那種念頭有些荒唐,沒有多想,時至今日,她十分後悔。 她站了許久,從側門進來的衛長寧與元安站在一起,不悅道:“君府門人該換一換了,什麽人都隨意放進來?” 元安曉得陛下又吃醋了,未免門人遭殃,就說一句實話:“王姑娘在君府養傷,與府門人都相熟,且太傅也沒有說不讓她入內。” 月色不明,衛長寧的神色也帶著晦暗,元安嚇得縮了縮脖子,立即表決心:“明日就吩咐門人,不能隨意放王姑娘入府。” 元安心裏道苦,又慶幸自己沒有跟著去宮裏伺候皇帝,好在自由些。 皇帝冷冷哼了一聲,算是同意元安的話,她能讓容湛娶悍妻,也可將王瑜嫁人。想著就不與她計較,先生方才的做法很合她心。 不管王瑜是不是還站在廊下,衛長寧自己去主屋找先生。 君琂醉了,就沒有再處理公文,沐浴後就早早上榻,婢女想入內守夜,瞧見突然而至的陛下後,就悄悄退了出去,將手中的燭火遞至她手中。 衛長寧從宮中打馬過來,染了一身灰,就去沐浴換了身寢衣。 等她進屋的時候,君琂已睡著了,斜躺在外側,枕著自己手臂,如墨的發絲垂下來,麵色帶著粉色,額頭滲出薄薄的一層汗珠。 衛長寧蹲下來,摸摸君琂的臉頰,輕輕擦去薄汗,也沒有碰醒她。 她睡著外側,衛長委屈些就睡在裏麵。酒醉的人睡著後,就難以再醒,衛長寧將她滿意地摟進懷裏,眉心落下一吻,聽到她清淺的呼吸聲,自己才舒服地合上眼睛,與她一同入睡。 昨夜睡得早,君琂習慣性醒得比平日早,睜開眼就發現身上有些沉,衛長寧的胳膊搭在她的腹上,自己睡得香甜。 君琂驚訝,她何時過來的? 她動了動,將胳膊從自己身上拿開,驚到衛長寧,她迷糊地睜開眼睛,嘟噥一句:“還早。” 天色都還是黑蒙蒙的,確實很早,她一說話,君琂也就不動了,怪道:“你何時過來的?” 衛長寧不退反進,將手臂繞過她的腰,緊緊摟著:“你見王瑜的時候。” 做夢都不忘吃醋,君琂也拿她沒辦法,見時辰早就不與她說話,替她掖被角時,人就軟軟地靠過來,就像說著夢話一樣:“先生,我昨日與太後又起爭執了……” 也不知她有沒有醒,君琂也就沒有在意,輕輕應了一聲,就讓她先睡著,等真正醒了再問不遲。 她不說話,衛長寧揚起頭看著:“你怎地不說話?” “你醒了?”君琂低笑,迷糊勁也讓人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現實。衛長寧也還有些困,被她一問徹底清醒了,伏在她身上看著窗外,離天亮還有些時辰。 君琂見她眼睛裏閃著晶亮,就曉得是真的醒了,等躺下後才問道:“太後知曉衛見蒔的事了?” “嗯,她起初以為我藏著自己喜愛的女人,怕你生氣就不敢對外公布。”衛長寧語氣不好,她在別人眼中就是朝三暮四的人? “她或許很開心你藏著女人。”君琂知曉她不高興,還是想添一句,望著她咬牙切齒,又覺得十分生動。 果然,衛長寧氣得蹙眉,望著人的眼光都帶著寒意,冷冷道:“我怎地就像隨意的人了?” 氣得眼睛有些紅,君琂適可而止,溫聲道:“我與你說著玩,太後心中為你好,她是否提出將衛見蒔挪去永安宮?” “先生怎麽想的?”衛長寧沒有說其他的,想知道君琂的意思,從始至終,她都是聽自己的,遵循她的意思。 她反過來問君琂,也是自己心裏沒底了,君琂沒有笑話她,在外麵‘闖蕩’久了,還曉得回家,不能打擊她。 “不如交給太後,你也輕鬆些,人不能留在太極殿。” 衛長寧不解,怎地先生就十分相信太後,再觀太後,恨不得將她趕出長安城,她道:“你就那麽信她?不會想到她拿孩子要挾我?” “要挾你?太後未曾糊塗到那般地步,蔣懷也不傻,放著你這個現成的皇帝不去輔佐,反將眼光放在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你想得太多了,隻要孩子平安生下來,就可提過繼之事,水到渠成,沒有人會多話。” 君琂經曆四朝,所思所想比衛長寧深刻許多,皇家沒有親情,隻有各自利益,太後心智勝於尋常女子,堅持這麽多年,哪兒會輕易放棄。 倒是衛長寧,這些年被親人背叛,就將自己封閉在陰暗的角落裏,也不她為何就獨獨信她。君琂闔眸細想,從衡水相遇,歸途刺殺,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境地,衛長寧沒有對她有過一絲懷疑。 這樣的情誼,她不知該怎麽還。 她說信任太後,衛長寧也不再說質疑的話,沉思須臾,就同意了,道:“那我回宮去安排。” 君琂怪道:“你怎麽這麽聽話?” 衛長寧掀開眼簾:“我哪裏不聽話?” 君琂眼中笑意濃鬱,“你每次都很聽話。” “那我聽話,你就說些好聽的話,可好?”衛長寧摸到她的手,輕輕捏了下,不樂意:“你上次說我聽話,你就說的。” 君琂微微笑了笑,淺吸一口氣,“你想聽什麽,不如改日給你彈箜篌,比人聲好聽的。” 又轉移話題,衛長寧戳著她的心口:“我要聽你的心裏話?” 單薄的寢衣透過衛長寧指腹的溫度,君琂被她戳的心口發熱,捉住她的指尖,目光在她麵上停留了片刻,眉心舒展,沒有說話。 她在斟酌,又在想這個呆子想聽什麽話,想了片刻,道:“你想聽什麽?” 這話就如同她談箜篌那般,“你想聽什麽曲子?” 如出一轍,衛長寧氣得隻好自己磨磨牙,抿抿唇角,陰冷地看著她,旋即去咬住她的唇角。 君琂曉得她一不開心就這樣咬人,也有了準備,沒有推開她。 清晨之際,滾燙的吻快速落下來,衛長寧再是生氣也曉得分寸,將吻遊移到眉眼、耳垂,咬著耳朵道:“你為何就不能哄我一次?每次都是我讓你。” 君琂被她撥弄著眼睫微顫,半推開她。衛長寧不許她推開自己,攥住她的手,‘惡狠狠’地盯著她,“時辰還早呢。” 輕輕幾字就讓君琂心跳得極快,轉頭去看窗外,還是漆黑的,要怪就怪醒得太早了。她摸著衛長寧鬢間的碎發,十分柔軟,無聲地笑了笑。 衛長寧被她摸得舒服,指尖在她胸口畫了個圈,目露柔和,貼近她的耳畔,重複道:“還早。 ” 君琂糾正她:“不早了。” 衛長寧不介意:“那便讓他們等會兒,再延遲就可,不會耽誤的。” 她聲音很輕很輕,就像落在落在雲層裏一般,怕驚擾了世人。君琂望著她:“莫學紂王……” 說教的話剛出口,就被衛長寧的唇角堵住,舌尖探入,汲取她想要的甜蜜。 她身上滾燙,君琂手心觸碰後也跟著發熱,湊到她耳邊:“你且輕些……” 她覺得羞恥,唇角抿得很緊。衛長寧眼睛亮了亮,高興地望著她,眸中映著隻有君琂溫婉中帶著羞澀的麵容。 **** 清晨的霧水較重,王瑜從棠居一路走來,裙擺染了些露珠,鞋也有些濕漉漉的,她未曾在意,算算這個時辰,先生該起了。 她算的很準,君琂起身去沐浴,一身中衣正坐在妝台前,聽到婢女的話,道:“你且讓她在外麵等我。 衛長寧探過腦袋,添一句諷刺的話:“她怎地這麽勤快。” 君琂不理她,讓婢女給自己梳妝。待妝發好了之後,衛長寧屏退婢女,在她身旁坐下,又道:“你覺得王瑜與我當初是否一樣?” “當初?”君琂不明白她糊裏糊塗的話。 衛長寧點了點頭:“代王府時也會早起,等候你一起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