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安眼睫微顫,垂首再次舀了一隻餛飩。穆天音淡淡道:“我還記得,你請我吃了一碗湯圓。”她看她一眼,頓了頓,“雖然都是假的。”白安安將調羹擱在碗裏,雙手抱胸,偏過頭去:“怎麽,你今天過來,是打算跟我吵架的?”穆天音牽住她的手,緊了緊,低聲道:“當然不是,我隻是想提醒你,你說的給我一生一世,難道不打算兌現了麽?”白安安毫不猶豫將手抽了回來,冷冷道:“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騙局,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當然有意義!”穆天音緊緊抓住她的手指,拽在手心,低聲道,“我願意和你做一對凡人,就算幾十年的壽命。”白安安嘴唇動了動,剛想回答,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驚天巨響,不由猛然抬起臉來。不停有東西從天上掉下來,將凡間的道路和屋子撞得粉碎。白安安的鼻尖驀然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她忍不出蹙起眉毛,側頭對穆天音道:“外麵怎麽了?”穆天音麵無表情望向頭頂的天空,那裏不提有天火落下來,毫不留情地炙烤著大地。人群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尖叫和哭聲,整個人間幾乎在轉眼之間就變得人間煉獄。穆天音搖搖頭,抓進白安安的手指道:“別擔心,有我在。”白安安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卻能夠想象的出外麵是怎樣一副淒慘狀況。白安安頓了頓,站起身來。賣餛飩的攤主早就嚇得不知所蹤,白安安隻能留下碎銀,轉身離開。大街上兵荒馬亂,慘嚎哭叫聲不絕於耳。白安安走著走著,雙腳驀然被什麽東西抱住,她不由垂首下去,蹙眉‘盯’著抱著她雙腿的東西。軟綿綿熱乎乎的,似乎是個小孩。小孩抱著她的雙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和父母走散,嚶嚶哭泣。白安安無動於衷,伸手拎起小孩的後勁將她拎在一邊,剛想越過小孩走過去,冷不防斜刺裏衝出一個灰衣婦人,一把抱住小孩擋住白安安的去路。灰衣婦人抱住小孩安撫幾句,這才轉身對白安安道謝。白安安嘴唇動了動,抿了抿唇。穆天音從她身後過去,對灰衣婦人道:“這位大嫂,我們第一次來這,這天火是怎麽回事?”灰衣婦人抱著小孩,仰頭看向天空,長長歎息一聲:“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天火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上個月就開始了。”“你們兩個小姑娘也別在外邊逗留了,早點回家吧。”“這世道,越來越艱難了。”婦人抱著小孩,唉聲歎氣走了。白安安神色莫名回到魔宮,發現天機鏡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她獨自在寶座上呆呆坐了一會兒,天機鏡才鬼鬼祟祟地跳進大殿之內。白安安聽到鏡子靠近的身影,驀然道:“白天那些天火,是不是意味著世界開始毀滅?”天機鏡看她一眼,忽然從鏡子裏探出修長的身體,他雙手抱胸,十分不滿:“我說這白天都你上哪裏去了,原來去人間逍遙快活去了?”他見白安安滿臉不耐煩,不由撇嘴道,“不然你以為呢?”白安安長睫覆下,在眼瞼上落下一片陰影:“那有什麽辦法……”她頓了頓,沒有再問下去。有什麽辦法可以阻止天道隕滅?按照常理,隻要將她這個bug給毀滅就好。眼下,這不過是她的猜測,就算被被她猜中了又如何?犧牲她一人,拯救這個世界?白安安嘴角一扯,她寧願拉著整個世界下地獄。從前,天道處心積慮要殺她。如今,她會和整個世界一起毀滅,她反倒沒有不甘心了。“拉著整個世界陪葬,這樣也不錯。”她笑了起來,眼尾的胭脂仿佛化開了一般,豔麗緋紅。這樣,她對穆天音就沒有什麽好不滿的了。此後一年時間,各州各地,都紛紛遭到了天火的攻擊。這是天災,又不是**,各處除了硬抗,根本沒有其他應對之策。而且每一次天火攻擊的間隙時間越來越短,次數越來越密集。不僅是人間地界,就連各處的修士都焦頭爛額。明心城,翟安易不顧書房內長老商議,叫嚷著衝了進去。執劍長老正和其他長老一起商量對策,聽到門口的叫囂聲,不由微微蹙眉。十長老伸手撫摸著長長的眉尾,語重心長道:“發生這麽大的事情,總是瞞著他不好。畢竟我們已經老了,門派的重任還需要下一代扛起來。”執劍長老揉揉眉心,歎息一聲。長老們散會之後,半晌,他高聲道:“進來吧。”翟安易還打算硬闖,聽到這道聲音,登時雙眼一亮。他忙不迭衝進去,對執劍長老道:“長老!師尊什麽時候出關?還有我小師妹呢?”執劍長老後來才多方打聽道白安安的身份,還有和穆天音之間的糾葛。堂堂明心城主,竟然被魔界妖女勾了心,還毀了道心,搶走神器。這消息若是傳揚出去,他們整個明心城都將成為正道修士的笑柄。所以他才苦苦隱瞞,就連穆天音的兩個弟子都沒有透露。可是最近一年,天火越來越頻繁,隱隱一股毀天滅地的不詳預感,穆天音的事和這個一比,反倒不值一提了。他頓了頓,便直言相告。翟安易呆呆聽完,臉上表情一片空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道:“執劍長老,你說笑的吧?”“小師妹怎麽可能是魔界的人呢?”執劍長老冷冷道:“我告訴你這些,是不想你繼續被魔道妖女蒙騙。她不是你小師妹。”翟安易嘴唇動了動,驀然想起一年之前在秘境之外見到的那個紅色身影,不禁沉默下來。他白著一張臉走出書房,雙眼中滿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