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離離:“我看你最近很忙,學校事情很多嗎?”


    秦湛:“是有些忙的,不過也不是每天都忙到那麽晚的。”


    鄧離離咦了一聲:“那我怎麽看你每天都是很晚才回來。”


    秦湛淡笑了一下:“這是我的策略。”


    “什麽策略?”


    “怕你嫌我天天在你麵前轉悠的策略。”他有些不好意思。


    鄧離離覺得好笑,挑了挑眉又問:“那你下一步策略是什麽?”


    “看你的反應,如果你還是不願意理我的話,那我就繼續回去加班。”


    路過一個小水窪,汙水幾乎濺到車窗上麵。


    鄧離離隻得聚精會神的盯著前方,沒再說話。


    車內安靜了許久,終於是秦湛先忍不住了。


    “你怎麽不問我現在呢?”


    “好好好,那秦教授,現在你下一步策略是什麽?”笑意攀上了她的眉梢,彎彎的,有些溫柔。


    “現在,我想問問你的想法。”


    鄧離離早就不是之前的鄧離離。


    她再不是那個能被一個吻,或者一句求婚就輕易打動的小姑娘了。


    他極其忐忑的說完話,視線依舊看著前方,連看也不敢看她。


    他怕看到她拒絕的表情,怕看到她防備的神色。


    他的心髒如擊重鼓,砰砰亂跳,整個人都緊繃在座位上。


    似在等待一場審判。


    沉默。


    要命的沉默。


    隻能聽到雨滴打在車玻璃上的聲音,以及他蓬勃的心跳聲。


    直到車子開進小區,鄧離離踩下刹車。


    車子徹底停穩,雨刷器也停下來,擋風玻璃上滿是水霧。


    車外的天更黑,遮天蔽日一般。


    鄧離離側過頭看他,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泛著水光。


    她歪了下頭,耳後的劉海垂到臉頰,側臉的陰影裏一片溫柔。


    第101章 荷花效應   人間清醒


    付蕊死了。


    死在校慶活動結束以後的第一個周一。


    那一天, 身著迷彩裝的大一學生們正在操場軍訓。


    在眾人鏗鏘有力的“日落西山紅霞飛”的歌聲中,許多學生都目睹了那場事故。


    穿著花裙子的女人從二十一層高的窗戶上掉下來。


    風很大,她裙擺翻飛的樣子像極了一片墜落的楓葉。


    有人看見她落地之前拚命伸手想要抓住什麽的瞬間。


    但那個瞬間稍縱即逝, 她最後什麽都沒有抓住, 變成了水泥地上一具冰冷的屍體。


    班長知道這件事情以後,立即聯絡了所有的同班同學, 大家決定都來送付蕊一程。


    盡管上學時候她的人緣就不好, 既任性又自私,喜歡她的人不多。


    可是這一刻, 再沒人計較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


    所有的過往在死亡麵前都變得無足輕重。


    人都死了, 還計較那麽多做什麽。


    鄧離離和夏涵也來了。


    靈堂中間女孩微笑的照片變成深沉的黑白色。


    鄧離離看著,隻覺得唏噓。


    二人走上前, 和死者家屬致意的時候, 付主任拒絕和她握手, 並投來一個並不算善意的眼神。


    “你哪兒惹他了?”夏涵不明所以。


    鄧離離自己也有點懵, 但想了想也隻能歸咎到校慶那日的齟齬上麵, 她搖了搖頭, 沒有回答。


    儀式結束,眾同學各自離場。


    班長蹭了夏涵的車,跟她們一塊兒走。


    路上, 夏涵少見的沉默,視線一直直視著前方。


    或許是有了孩子的緣故, 她越來越感性, 對於付蕊這個曾經無比厭惡的同學也心生出了憐憫。


    覺得這麽年輕就結束了生命實在令人遺憾。


    坐在後排的班長歎了一口氣, 安慰她:“你也別跟著難過了,付蕊這事兒,唉, 實在是怪不得旁人。”


    二人都愣住,作為了解付蕊精神障礙的知情者,她們並沒有細究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直接默認付蕊是因為犯病失足墜樓的,可聽班長的意思,似乎並沒有她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她可不是失足墜樓,她那是玩脫了。”班長解釋:“付蕊確診精神障礙以後,學校就開除了她,這不麽,出院以後沒工作,不知道誰給出了個損招,讓她直接去校長辦公室裏鬧。”


    結果鬧著鬧著付蕊真犯了病,見威脅校長不成,竟真的從二十一樓跳了下去。


    “虧了校長辦公室裝了監控,要不這事兒啊可真說不清,我聽說就這樣,付主任還想賴學校害了他女兒呢,真的是……唉……”


    鄧離離聽完,覺得車內的空氣都有些稀薄。


    她覺得胸口悶悶的,隻得打開了車窗,深呼吸幾下才緩過來一些。


    誰能想象,上學時候老是和她爭第一的付蕊最後竟然會落到這個地步。


    從一個眼高於頂的優等生,最後硬生生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笑話,連死亡都籠罩在巨大的黑色幽默之下。


    她又想起剛才在葬禮上付主任兩口子老淚縱橫的模樣,心裏更覺可悲。


    之前幾次付主任因為女兒的事情和她低頭的模樣都曆曆在目,她明白,這對父母在對待付蕊這個女兒的問題上肯定是掏心掏肺的。


    可是他們卻沒有教會付蕊麵對逆境的辦法。


    所以才養成付蕊成年以後萬事以自己為先,所有錯誤都隻會推到別人身上,從不會檢討自己的巨嬰型人格。


    就好比一些家長,會在孩子被石頭絆倒的時候說,寶寶不哭,打死這個壞“石頭”。


    而不是實事求是的告訴孩子,石頭剛才就在這裏,而你該學會繞著它走。


    世界不是搖籃,再巨嬰的人早晚有一天都要獨自麵對人生。


    就像付蕊,她學不會繞開麵前的石頭,隻好選擇和它同歸於盡。


    車子快進入市區的時候,班長又接了一個信息。


    看完,他眉頭緊皺,對鄧離離說:“有幾個走的晚的同學剛給我發信息說,咱們走了以後,付主任一直在念叨你把他女兒坑慘了之類的,說付蕊能到今天這步全都是你的錯,我怕他再去找你麻煩,反正你自己小心一點。”


    “啥?自己女兒死了往阿離身上賴?他腦子有病吧!”夏涵一聽,眉毛瞬間就立起來,恨恨地拍了一把方向盤,氣道:“之前付蕊跟蹤阿離,把她傷了那事兒我們都再沒追究了,還想咋地呀,真是一家子腦子都有病!”


    夏涵甚至開始後悔剛才同情的都是什麽玩意。


    和她相比,鄧離離倒是淡定的多,她安撫住她:“經曆這麽大的事兒,總要讓他們家人有個發泄的出口,未必就是真要做什麽,沒事兒,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


    說是這麽說,可夏涵依舊不放心。


    她一不放心,回家便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段淩霄。


    段淩霄則趁著去洗手間的功夫就把這件事情通知了秦湛。


    結果,第二天一早,鄧離離就在門口看見了一身正氣的秦湛。


    “……你這是幹嘛?”


    秦湛義正言辭:“付蕊的事兒我都知道了。”


    鄧離離又指指頭頂的監控:“這個呢?”


    “這個小區太老了,安保不夠完善,我隻好叫人在樓道裏裝上監控。”說著,他拿過鄧離離的手機,很快的在上麵裝了一個app,然後打開界麵給她看:“門口有什麽人過都能看見,如果有危險也可以一鍵報警。”秦湛點了點旁邊紅色的按鈕。


    app上監控視野清晰而開闊。


    鄧離離看了兩眼,想說大驚小怪,但對上秦湛嚴肅認真的表情,又忍了回去,隻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


    遠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麽嚴重,那天以後很久,鄧離離都沒有在監控中看見過什麽陌生人。


    倒是會偶爾看見秦湛一個人站在她家門口的“獨角戲”。


    他會在給她送早餐之前特地整一整衣襟上的褶皺,還會在敲她房門之前對著手機熄滅的屏幕練習一下怎麽笑才會更溫柔一些,不過更多的時候,則是看著他站在門口等待和她偶遇的模樣。


    樣子有點憨憨的,很好笑,又有點可愛。


    -


    幾日以後,鄧離離出門去錄製一個綜藝節目。


    是《緣來有你》的衍生綜藝,邀請了之前成功的幾對男女嘉賓談談相處當中的甜蜜和摩擦。


    算是相親節目的售後,讓大家看一看這些人牽手成功以後的生活。


    鄧離離的作用自然還是拋幾個專業術語出來和大家聊一聊親密關係。


    沒什麽難度。


    她錄過幾期綜藝以後就徹底適應了這種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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