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他的位子就在鄧離離旁邊。


    二人一路按著機票找到這裏。


    那個叫小奕的女孩一上來就頤指氣使的對她說:“哎,你跟我換個位子,我們是一起的。”


    她的聲音很尖利,盡管在公共場合,音量也絲毫都不控製。


    鄧離離自然是聽見了,可她連頭都沒抬。


    對方見她沒反應,又要說話,卻被身邊男人攔住:“你去那邊坐,別打擾別人。”


    女孩不依,還朝鄧離離開腔:“我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見?”


    這回,鄧離離終於抬起頭,她楞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女孩一圈,語氣很平靜:“請問,這次航班有贈票麽?”


    女孩被她問的一愣,下意識說:“那我上哪知道去。”


    鄧離離輕笑:“這就對了,你我都是買的全價票上飛機,憑什麽我要為你的方便讓路?”


    說完,她又繼續低頭看手裏的書,不再搭理這倆人。


    從前對於這種情況,鄧離離一向都是沒什麽原則的。


    隻要對方客氣恭敬,她向來都願意給別人和自己行一個方便。


    可是今天不同,她本來就是滿腔滿腹的怨念,又碰上這麽一個一點禮貌都沒有的小丫頭,沒當眾罵人就已經算她有涵養了。


    周圍幾個聽見的乘客都忍不住笑。


    站著的男人也抿了抿唇,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玩味。


    叫小奕的女孩被她懟的一時語塞,臉青一陣兒紅一陣兒,剛要開口反駁,卻被男人厲聲止住:“不要鬧了,再鬧我就開除你。”


    “哥……”小奕委委屈屈的癟了癟嘴,最終沒敢再反駁,而是狠狠地瞪了鄧離離一眼,轉身向後走向自己的位子。


    男人在她身邊坐定,先是開口道歉:“對不起,我妹妹太不懂事了,給您添麻煩了。”


    他聲音很幹淨,有一種清冽的少年氣。


    “沒事。”鄧離離看了看他,又繼續:“公眾人物身邊跟著這種工作人員,路人緣遲早要敗壞光的。”


    男人的眼睛亮了亮,指指自己:“你認識我?要我給你簽名嗎?合影也行?”


    “……”鄧離離上哪兒認識他是誰,隻是在剛才安檢的時候看見有粉絲舉了他的大幅照片,所以才隨口說的。


    不過本人比照片看起來更清爽一點,幹幹淨淨的一張臉,笑起來很陽光。


    加上他剛才問的那句話,更顯得人有點鐵憨憨的氣質。


    見她不答話,對方一下子反應過來,窘迫的摸了摸鼻子,小聲說:“我叫梁一秋,你呢?”


    “鄧離離。”她禮貌回應。


    看著對方一臉沮喪的表情,她又忍不住補充一句:“那個,就算現在不紅,以後也會紅的。”


    “嗯,謝謝!”


    -


    飛機很快起飛。


    因為航班時間不長,加上腦袋裏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鄧離離並不想睡覺,而是在座位上看書。


    可沒想到,身邊這位剛認識的小朋友似乎對她充滿好奇,不停地對她進行提問。


    一會兒問她是做什麽的,一會兒又問她書好不好看,一會兒又問她這是要幹什麽去?


    鄧離離被他煩的要命,最終受不了,隻得選擇裝睡躲過對方的喋喋不休。


    最初確實是裝睡,可是真的閉上眼睛以後,近幾日的疲憊卻全部都湧了上來。


    太累了。


    自從和秦湛分手以後,她還沒有好好睡過一個覺。


    每次一閉眼,總是能聽到秦湛說的那句“她是治我病的藥”。


    那句話像是毒蛇,一點點吞噬掉她全部的驕傲。


    這一覺睡得很沉,她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突然,聽到客艙中傳來激烈的吵鬧聲,將她從睡夢中吵醒。


    客艙最前麵,一名中年男人正急切的和人爭執什麽,他扯著脖子,情緒非常激動,臉上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


    而在他身旁有一男一女兩個工作人員正在努力想要平複他的情緒。


    “怎麽回事?”鄧離離皺了皺眉,下意識問身旁人。


    “啊,你醒了。”梁一秋看見她醒了,趕忙給她解釋剛才發生的事情。


    原來就在鄧離離睡著後不久,那名中年男人先是起身去了洗手間。


    可是半天不見他回來,坐在他旁邊的乘客發現問題趕緊就告訴了空乘。


    一名安全員意識到不對勁兒,強行打開了洗手間的門,這才發現他已經砸碎了裏麵的鏡子,正在企圖割腕。


    人救了出來,可還是消停不下來,他的情緒非常焦躁。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根本不肯乖乖坐在位子上,非要現在就下飛機。


    這是上萬米的高空,哪是說下去就下去的。


    可中年人就是不聽,整個人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焦躁的要命,情緒非常激動。


    空乘不允許暴力對待乘客,幾個工作人員隻能輪番上前不停地安慰他,試圖讓他平靜下來。


    可那名中年人非但沒有被安撫住,甚至肉眼可見的越來越不受控製,甚至企圖打開艙門。


    這明顯就是應急情緒障礙,屬於心理障礙的一種。


    而危機幹預本身也是心理谘詢範圍內的事情。


    飛機上的乘客都被這名中年人攪合的心神不寧,甚至有嬰兒被嚇的哇哇哭起來。


    眼看離降落還有二十分鍾的時間,而那名中年人卻絲毫沒有被安撫下來的苗頭,反而場麵越發的不好控製。


    社會責任感和職業道德讓鄧離離覺得自己無法坐視不理。


    “讓一讓,我去看看。”她朝梁一秋說。


    梁一秋嚇了一跳,忙攔她:“別呀,那是瘋子,別再傷著你。”


    她耐下心來解釋:“我是心理師,是會做危機幹預的。”


    梁一秋愣了愣,他也不清楚危機幹預是什麽,但他單純的就是覺得她視線裏的平靜和幹練讓人覺得心安。


    他站起身,讓鄧離離出去,並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你幹嘛?”


    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我……我好歹是個男的,有什麽情況也能幫幫你。”


    鄧離離歎了口氣:“那你別出聲。”


    “嗯!”他重重點了點頭。


    二人走到客艙最前麵,鄧離離和空乘人員表明了自己的職業身份。


    然後在對方的帶領下,走到了中年男人的身邊。


    梁一秋則因為不是職業選手,被安全員控製在安全範圍之外,隻能踮著腳幹著急。


    中年男人情緒依舊非常焦躁,他手裏握著手機,發了瘋似的咆哮著非要現在撥電話給家裏人。


    工作人員安慰他,現在沒有信號,等到飛機落地再打。


    鄧離離就是這個時候走過去的,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而是問空乘要了杯水遞給他:“叔叔,您嗓子都啞了,肯定渴了吧。”


    中年男人愣了愣,止住了咆哮看了她一眼,警惕的問:“你是誰?”


    她彎了彎眼睛:“我叫鄧離離,是一名心理老師,您介意花兩分鍾時間和我聊聊麽?”


    “聊什麽?”男人有點懵。


    她沒說話,而是依舊把水杯往他手邊遞:“您先喝口水潤潤喉。”


    她的聲音很軟,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不過分親近又不顯得疏離,下意識就把人帶的順著她的思路走。


    男人接過水杯,捏在手裏,卻沒有喝。


    “我就是想下飛機,可他們都不讓。”他說完話,又捏著手機看:“我得打電話。”


    鄧離離附和著點了點頭:“哦,您想給誰打電話能告訴我麽?”


    “我媽,我要給我媽打電話,我得告訴她我要死了。”男人情緒又激烈起來,外圈的梁一秋看的有些急,推了推體格壯實的安全員示意他去保護鄧離離。


    可還不等二人有什麽動作,那中年男人突然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別打我,媽你別打我。”聲音之淒厲,讓整個客艙內的乘客都忍不住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有人群中的一個女人表情有些緊張。


    情緒倒錯、情緒爆發都是應激情緒障礙的表現,鄧離離盡管有所準備,但也依舊是被他這劇烈的情緒爆發嚇了一跳。


    這得是什麽樣的生活經曆才能讓這個和自己父親同齡的男人應激障礙這麽嚴重。


    她趕忙也蹲下身,輕拍了拍男人的背,小聲安慰:“叔叔,您現在很安全,現在你試著深呼吸,對,深呼吸一下,吸——”隨著她的聲音,男人漸漸停止了哭泣,慢慢的抬起頭,深深地吸進一口氣。


    “對,很棒,現在呼氣——”鄧離離從口袋拿了紙巾幫他擦了擦眼淚。


    半晌,中年男人終於平靜下來。


    他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剛才激烈的情緒不見了,反而變得非常沮喪,老老實實的坐在位子上盯著鄧離離看。


    鄧離離想了想,問他:“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男人視線遊移,他頓了頓,突然起身,指向後排一名年輕的女人:“就是她,她打了那個孩子!”


    第81章 飛輪效應   跳大神


    中年男人還在喋喋不休:“她打他, 還不讓他哭。”


    鄧離離看了眼客艙中那名惴惴不安的母親,以及在她身旁不停瑟縮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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