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離離猜測,段淩霄選這間餐廳應該是希望熱烈的音樂聲能壓住夏涵罵人的聲音。


    隻是沒想到,兩邊正主都沒來,來的都是“馬仔”。


    眼見繼續僵持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秦湛提議道:“打電話問問他們什麽意思。”


    鄧·首席馬仔·離離頓時放下戒備,說了個“好。”


    秦湛出去打電話,她則留在餐館內給夏涵發了個視頻,順便給她看看那張協議的內容。


    聽說對方死乞白賴約自己是為了證明清白,夏涵的麵子當場就掛不住了,她在電話那頭氣的嗷嗷直叫:“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老娘這麽有錢,至於賄賂他一個小小的係主任?他拿我當什麽人了?”


    她怒吼的聲音和周圍歡樂的舞曲融為一體,鄧離離趕緊安慰她:“行了,段主任也是比較謹慎,你就別生他氣了,你先說說這錢怎麽辦,我是收啊還是不收啊。”


    夏涵根本聽不進去:“不行,老娘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在一個人身上吃過兩回癟,他是不是住學校教師宿舍,我找他去!”說完,也根本沒理會她後麵的問題,直接掛斷了視頻,再無音訊。


    再撥過去就是無人接聽,鄧離離看著整整齊齊放在餐桌中央的一萬元現金歎了口氣。


    好好的錢成了燙手的山芋,兩邊都不肯要,這上哪兒說理去。


    就在服務員給她加了第二遍檸檬水的時候,秦湛也終於從室外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一股寒氣,表情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似的


    “怎麽樣,段主任怎麽說?”她問。


    秦湛搖搖頭:“他手機可能沒電了,才說一半就斷了。”


    該不會是夏老板這會兒已經衝到他宿舍去了吧?


    鄧離離渾身一凜。


    兩邊都沒了指揮,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二人都沒有說話。


    沉默片刻,鄧離離率先動作,她將錢推回到秦湛麵前。


    她徹底的不耐煩了:“算了,今天就當啥事兒都沒發生,你把錢拿回去,協議我也不簽名,他倆想怎麽處理讓他們自己再約時間。”


    也隻能這麽辦了,畢竟他倆也隻是聽指揮的工具人。


    “好。”秦湛將錢和協議重新收回了公文包裏。


    “嗯,沒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見事情處理妥當,鄧離離準備起身告辭。


    二人獨處總歸是尷尬的,上次短信裏,她已經把拒絕的話說的很明白了,她不想被對方誤會自己這是在欲拒還迎。


    可秦湛似乎預判了她的預判,在她尚未起身之際就已經走到了她身後,雙手按住她的肩:“吃了飯再走,一會兒我送你。”


    他的聲音低而啞,掌心的溫度從肩膀傳遞到身上,她心裏莫名泛起了一陣漣漪。


    拒絕的話突然就卡在了喉嚨裏,她強行安慰自己,反正回家也要吃飯,反正和他家住對門,權當搭個順風車吧。


    又過一會兒,服務生終於上菜。


    菜也是墨西哥傳統菜肴,烤雞、塔可還有玉米片。


    服務生又端來一份看不出樣子的肉類,黑乎乎的,卻香氣撲鼻,外麵還撒了一圈玫瑰花瓣做擺盤。


    她盯著盤子辨認那是什麽東西,秦湛卻已經用刀叉拆骨剔肉送到了她的嘴邊。


    “這是什麽?”她的注意力還在肉上,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個動作到底有多親昵。


    秦湛沒回答,而是又朝前遞了遞:“嚐嚐。”


    “我有手。”她的意識終於回籠,順其自然接過他手中的叉子,將那塊香氣撲鼻的肉送進了口中。


    香而不柴,又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她意猶未盡,還要再嚐,卻聽對麵秦湛說道:“這是鵪鶉,女孩不能多吃。”


    “為什麽?”她停下手中動作。


    秦湛唇角勾出一個曖昧的弧度,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催.情。”


    “流氓。”鄧離離臉熱,瞪了他一眼。


    盡管是拌嘴,卻讓二人之間那點尷尬的氛圍被打破,終於能像朋友一樣聊起工作中的事情。


    “給你的那段視頻用了嗎?”他說的是那段孫芳偷東西的監控視頻,此前他將它交給了作為孫芳谘詢師的鄧離離。


    鄧離離:“用了,不過沒有一上來就用電擊,暫時還在用其他的厭惡療法,我覺得電擊有點太重了。”


    秦湛點點頭,又說:“具體情況我也不了解,全憑猜測,如果隻是短期意誌障礙,電擊確實重了些。”


    鄧離離沒說話,若有所思。


    秦湛說的“短期”兩個字突然戳中了她,她之前一直覺得厭惡療法形式並不是很重要,所以並不想上來就用電擊這麽激烈的刺激方式,她是想要循序漸進的。


    可剛才秦湛無意間的那句話卻把她點醒,對於孫芳這種常年被意誌障礙影響的來訪者,輕微的厭惡治療慢慢會讓他們適應,會像溫水煮青蛙一樣逐步習慣,以至於毫無效果。


    循序漸進救不了孫芳,她隻能用最重的。


    秦湛看出她在想事兒,很識相的沒有說話。


    這時,餐館內突然一陣小小的騷動,他循聲望去,原來是下雪了。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玻璃窗外,雪花在路燈下飄飄灑灑,街邊上,有好多人都在興奮的拍照打卡。


    他突然就想起她第一次送自己禮物的時候。


    也是在下雪,她站在教學樓下等他。


    女孩兒濃密的睫毛上都結了層薄薄的霜,她穿了一件粉紅色的羽絨服,小臉凍得通紅,卻依舊掩不住視線裏的害羞。


    她手裏拿著一條黑色的毛絨圍巾,一踮腳掛在他脖子上,然後急急忙忙撂下一句:“天冷了,送你的。”說完,也不等他回應,人飛也似地就跑離了原地。


    他站在身後,看著被羽絨服困著的她跑起來笨拙的模樣,心裏不由得湧上一股暖流。


    想到此處,秦湛心裏微動,忍不住將手覆在了鄧離離的手上。


    “下雪了。”


    秦湛的手掌幹燥溫暖,她一驚,想要收回手,卻又被窗外飄落的雪花驚豔,一時間竟也沒再躲他。


    兩隻手交疊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各自皮膚上的脈絡。


    可是誰都沒動,像是一個不留神,時間就要繼續往前走。


    或許是因為墨西哥極少下雪,所以這初雪感染了小舞台前的舞娘,她跳的更起勁,甚至開始和顧客互動起來。


    餐廳內的氣氛越來越熱鬧,沒人在意節奏和音樂,被邀請的人就跟在舞娘身邊放肆的舞動,像是在慶祝這一場初雪的降臨。


    鄧離離也在被邀請之列。


    若是夏涵在這兒,恐怕能當場把餐館直接變成蹦迪現場。


    可鄧離離不同,她性格沒有那麽熱烈,隻是起身學著舞娘的姿態做了幾個扭腰轉圈的動作,卻引得餐館老板以及一眾賓客歡呼鼓掌。


    歸根結底,她實在是生的漂亮,高領白毛衣配咖色百褶裙,在燈光底下的翻飛的裙擺宛如音樂劇裏的天鵝公主,明亮的讓人挪不開眼。


    秦湛看著她,又看四周歡動的熱鬧人群。


    歡鬧的節奏,激烈的鼓點,讓他也不由得深陷其中。


    隻有鄧離離,才能重新把他帶回鮮活明亮的人世裏。


    她是他的藥,也隻有她能救他的命。


    一場喧鬧的狂歡結束,二人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收銀台邊,大胡子的墨西哥老板一個勁兒朝鄧離離豎大拇指誇她漂亮,然後用不流暢的中文說:“給你們打八折。”


    她剛想說謝謝,隻見秦湛已經將銀行卡拍到了老板麵前,冷冷道:“不必。”


    最終,秦湛勝,以全款付清了這餐的費用。


    出來的時候,鄧離離還忍不住埋怨他:“能打折為什麽不打折,你這是有錢燒的嗎?”


    秦湛淡淡:“段淩霄的卡,不用替他省錢。”


    “……”鄧離離歎了口氣,不太高興:“你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到底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如果是因為我給了你什麽不好的暗示,那很抱歉,是我分寸掌握的不夠好,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麵了。”


    一晚上都不錯的心情終於被秦湛不陰不陽的態度攪合了。


    他總是這樣,占有欲爆棚,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烙上一個隻屬於他的標誌。


    沒分手之前她可以忍受這些,甚至願意相信這是他愛的表現。


    可是現在,她不能。


    在聽到她說不要見麵四個字的時候,秦湛握著方向盤的手抖了一下。


    什麽都行,怎麽都行,可是不能再見她,他做不到。


    車內瞬間安靜下來,鄧離離看向窗外,他沒有說話,而是定定的看向前方,視線凝重。


    這場雪越下越大,室外明亮如白晝。


    為避免發生事故,路上的車子開得都很慢。


    他也如此。


    車內沉默而壓抑的氣氛讓鄧離離十分不適,終於抵達了單元樓下。


    就在她準備開門下車的時候,秦湛摘下安全帶,突然一側身將她困在了副駕駛的椅背上。


    他眼尾微微泛紅,俯身靠近她的耳朵,聲音有些疲憊:“對不起,是我的錯。”


    離得太近,近到她忽視不了對方眼中慌亂無措的自己。


    心髒砰砰亂跳,她趕忙低下頭,手忙腳亂想要推開麵前人下車。


    可男人力氣太大,她輕飄飄的一推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他壓得更近,厚實的胸膛幾乎要貼到她身上。


    “我們結婚吧。”他低聲說。


    第50章 峰終效應   披荊斬棘


    他沉聲:“之前是我不夠成熟, 現在我想好了,我們結婚吧。”


    鄧離離都被他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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