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秦湛並沒有多待,付完錢以後就準備走。


    “秦先生,我送您出去。”蔣璐見鄧離離沒有跟出來,便主動送人。


    秦湛嗯了一聲,看著假裝埋頭寫字的孫芳,眯了眯眼。


    第39章 沉默效應   now and forev……


    孫芳患有嚴重的病理性偷竊行為, 心理學上稱為偷竊癖。


    這個問題是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的。


    最開始是偷拿父母的錢,後來是在班裏偷拿同學的東西。


    小到一塊橡皮,大到手表手機, 反正隻要是她喜歡的, 她都會處心積慮偷到手裏。


    這種不勞而獲的快感讓她沉迷。


    盡管冷靜下來,她也知道偷東西這種行為是不對的, 而且偷的同學的東西她也根本不敢拿出來用, 多數都是藏起來或者直接丟棄。


    但就是這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太爽了。


    而那種爽的感覺,她戒不掉。


    這樣的行為從十幾歲持續到她三十幾歲, 到現在也沒有徹底糾正過來。


    尤其是在工作以後, 她從vip住院部的護士變成了護士長。


    有錢人接觸的越來越多,她的癮就越來越大。


    當然,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去年有一次, 她拿走了一個患者放在床頭櫃裏的一枚不起眼的胸針。


    她當時隻是覺得好看, 就順手偷走了。


    可沒想到的是, 那枚胸針十分昂貴, 昂貴到大概能在南城最中心的地段買下一整幢樓。


    病人家屬發現丟了東西以後馬上報了警。


    看著來來往往的警察認真搜查的樣子, 孫芳嚇壞了,她趁著去廁所的時候,偷偷將那枚胸針扔到了衛生間的紙簍裏。


    沒過多久, 警察在紙簍裏找到了失物。


    原本順藤摸瓜很容易找到她,可是病人家屬不想鬧大, 東西找到也就算了。


    報案人不追究, 後來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盡管這次沒有被抓住, 可是這件事情卻敲響了她的警鍾,如果繼續下去她早晚會被發現。


    之後半年,孫芳的偷竊行為明顯減少, 多數是在超市順走些小東西,在醫院就再也沒敢偷過任何東西。


    可是,病理性偷竊是病,隻要沒有治好,它就還是會犯的。


    所以,就在她覺得大家對之前的事情都遺忘的差不多的時候,她又開始偷東西了。


    隻是,由於胸針事情發生以後,盡管偷竊依舊能給她帶來快感,可伴隨而來的還有恐懼感,她開始害怕了。


    她怕早晚有一天會真的被抓進監獄裏,可她又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


    所以,深思熟慮許久以後,孫芳決定找專業的心理老師谘詢一下。


    而她選擇的就是網上搜索排行第一的,南城心理谘詢工作室。


    心理谘詢師不是她自己選的,隻在電話裏預約了一位有經驗的而已。


    填完表格,蔣璐帶她去谘詢室內找老師。


    她輕輕敲了三下門,屋內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


    “進。”


    孫芳整了整衣服下擺,重重的咽了下口水。


    她很緊張,因為這麽多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準備將自己的隱疾告訴別人。


    不知道會麵臨什麽,不知道自己的病是否能治好,她的心裏惴惴不安。


    房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背光而立,她態度很好,親和妥帖,不遠不近。


    “您好,我叫鄧離離。”


    女孩一邊說話一邊挪了下位置,將她讓進屋內。


    漂亮的臉蛋暴露在她的視線下,孫芳這下徹底呆住,麵前的這人,正是小秦總的女朋友。


    她之前經常會和秦湛一起去醫院探望沈一枝,盡管沒有說過話,可兩人打了無數次的照麵。


    完了。


    怕什麽來什麽,剛才還在慶幸沒有被秦湛認出來,這下又撞到他女朋友手裏。


    “對不起,我突然想起來家裏還有點事兒,下次我再來吧。”孫芳轉身就要走。


    鄧離離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掃了一眼手中的表格,試探的問道:“袁女士,你真的不想和我聊聊嗎?”


    袁女士?


    孫芳這才想起來,她在表格上填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名字。


    那還有什麽可怕的,就算她發現自己是醫院的員工,那也對不上號。


    孫芳的心放回肚子裏,又重新坐回到鄧離離麵前。


    “對,我叫袁依琳。”她目不斜視的撒謊。


    “袁女士你好。”鄧離離將表格放在一旁,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你介意把口罩摘下來嗎?”


    坐在她對麵的這個女人,穿最普通的棉麻長裙,略微發黃的長發胡亂的散著,肩上背了個帆布包,像一個十分普通又不舍得給自己花錢的家庭主婦。


    可她腕上的手表卻出賣了她,那是一隻非常昂貴的手表,古董表,限量款,她好像在哪兒見過,但是想不起來了。


    什麽樣的女人才會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一塊手表呢?


    她對這個女人的好奇心更強了。


    注意到鄧離離在看她的手腕,孫芳趕緊將包放在腿上,遮住了自己的手。


    “一定要摘嗎?”她問。


    鄧離離淡笑,並不直接回答,而是靜靜地看著她。


    仿佛是感覺到對麵人視線裏強大的壓迫氣場,孫芳沒有等到回答,略顯不情願的將口罩摘了下來。


    鄧離離並沒有認出她是誰,隻是覺得有些眼熟罷了。


    孫芳暗自竊喜,但在描述自己病情的時候還是稍有隱瞞,隱去了自己的工作環境等細節。


    “你說你很享受偷竊帶來的快感對嗎?”


    孫芳臉有些熱,但仍舊老實的點了點頭。


    偷竊癖在心理學上是一種特殊的變態心理行為,是一種精神障礙。


    本質上是一種癮,它和煙癮、酒癮以及吸毒成癮都一樣,屬於意誌控製障礙範疇。


    心理學上將這種變態心理行為歸因為原生家庭問題。


    多數偷竊癖患者為女性,幼年時期親密關係缺失,或者是不在父母身邊長大,或者是與父母關係不夠親密。


    這些都會導致孩子在青少年時期開始想要通過各種手段滿足自己,偷竊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讓自己心動的東西的時候,就想要透過偷竊的手段占為已有,看到他人焦慮,自己內心也會產生滿足感。


    而很顯然,這兩種情況麵前這位谘客身上都可以找到端倪。


    “我從來沒偷過錢,偷來的東西也從來沒有拿去換過錢,都是藏起來或者直接丟了,還有很多東西拿到手裏我就不喜歡了……近半年以來我已經在控製自己了,除了偶爾偷用值班間同事的化妝品以外,沒再偷過什麽東西了……”


    鄧離離抓住重點,問她:“你偷用的是哪個同事的東西,你和她關係好嗎?”


    “是袁……”孫芳下意識就要說出袁依琳的名字,但轉了個彎兒又咽回去:“原來挺好的,但是最近我越來越覺得別人說的對,那個同事就是婊裏婊氣的,挺不要臉的,勾引病人家屬不說,還無法和同事搞好關係,給我添了很多麻煩,我覺得我已經很照顧她了,可她還不領情,總弄得好像我欠她似的,我就經常會在值班的時候偷偷用她放在值班室的護膚品或者衣服,我拿她的鞋子去泡馬桶水再拿回去,然後看著她穿上,我知道這樣做真的很惡心,但是每次我做過這樣的事情以後,就會對她更好一點,哪怕她不領情我也不會再生她的氣了……”


    為了滿足心理平衡而偷用別人的東西,這種也是偷竊癖的常見表現。


    其內核還是無法處理親密關係。


    孫芳說話的同時,鄧離離一直拿著筆紙記錄一些重點。


    而剛才那段話中,“病人”這兩個字一下子就打開了她記憶的閥門。


    她猛然想起來,麵前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沈一枝所在醫院的護士,他們之前打過照麵,難怪剛才一看見她就想跑。


    她不動聲色又問:“你說你從來沒偷過價格昂貴的東西對嗎?”


    孫芳忙不迭點頭,飛快的又補充一句:“上次那個胸針是特例,……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個東西有那麽貴。”


    鄧離離沒說話,而是瞟了一眼她的腕表:“那你手上戴的表是自己買的嗎?”


    孫芳咬著下唇,沉吟了一會兒,剛想否認卻被鄧離離打斷。


    “好了,我猜你也不知道這塊表的價值,它並不比你拿的那個胸針便宜,如果你現在麵對的不是心理谘詢師而是警察,恐怕你下半輩子都要在監獄裏度過了。”


    孫芳渾身一凜:“老師,我不想坐牢啊……”她顫抖著去摘腕表,可手抖的太厲害,半天也沒有摘下來。


    在來訪者谘詢過程當中坦白的犯罪,心理谘詢師是否應該向公安機關舉報,這在國內的律法當中仍然沒有明確的界定。


    可鄧離離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卻了解過國外律法對這一部分的規定,基於保密協議,心理谘詢師是不能泄露來訪者資料的,但是對於正在發生的犯罪除外。


    當然,如果麵對司法機關公安部門的問詢,心理谘詢師也有義務如實作答。


    “鄧老師,求求你了,你別報警……”孫芳哭得麵容扭曲,渾身抖如篩糠,腕表終於摘下來了,放在了麵前的茶幾上。


    這是一款十分精致的手表,皮質的細表帶,表盤上有一小圈閃亮的碎鑽,在午後的陽光下熠熠閃光。


    漂亮是漂亮的,卻昂貴的很低調,不怪孫芳認不出它的價格。


    鄧離離拿起腕表看了一眼,隻見銀白色的表背上刻了一行英文。


    【now and forever】


    從現在到永遠?


    她皺眉,否定了這個最直觀的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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