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早。”鄧離離朝他擺了擺手,沒有回頭。


    這個拒絕在她看來實在無足輕重,可是那句今晚有流星雨卻讓她徹底失眠了。


    當天夜裏十點多,宿舍熄了燈,她偷偷跑到學校最高的樓頂去等流星雨。


    她就是想試試,流星能不能滿足她的願望。


    樓頂沒有燈,黑藍黑藍的天空壓下來,挺嚇人的。


    鄧離離圍著毯子拿著手電筒,想找一個避風的地方。


    結果,人才沒走幾步,就在圍欄前的空地上看到一個人影。


    男人,長腿長身的,斜倚在欄杆上,手上夾著一支煙,通紅的光點隨著風動忽明忽暗。


    大晚上的,碰上陌生男人總不是什麽好事情,她剛想繞過去,就聽那人叫她的名字:“鄧離離,你這麽晚從宿舍跑出來做什麽。”


    “秦老師?”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對方跟前。


    黑暗中,秦湛點點頭,隨手掐滅了煙:“已經熄燈了還跑出來,我會告訴你輔導員的。”


    鄧離離連忙作揖哀求:“秦老師,我就是想出來看看流星雨,一會兒我就回去了,你可千萬別告訴輔導員……”


    男人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眼眸深不見底。


    半晌,他竟然笑出來:“你拒絕男生的時候可比現在凶多了,怎麽一聽輔導員就慫了。”


    原來是看到了今日在圖書館前的一幕。


    她尷尬的打著哈哈:“這不是慫,是識時務。”


    識時務的鄧離離尋了個位子,二人一同坐下,那人沉默,又恢複往日淡漠的表情。


    沒人說話,除了風聲,就是二人的呼吸聲,安靜的嚇人。


    她一心隻盼流星雨趕緊來,好擺脫這樣的尷尬境地。


    秦湛突然問:“流星雨有什麽好看的,還值得你大晚上不睡覺偷跑出來。”


    鄧離離偷偷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卻依舊很客氣:“都說能許願,我就是來試試。”


    秦湛挑眉:“你還信這個?”


    ”反正許願又不要錢,說不定就成真了呢?”她心裏實在不滿,分明大家都是出來看流星的,憑什麽你還瞧不起我?


    再次陷入沉默。


    墨藍的夜空像一幅畫,鄧離離看著看著心也跟著靜下來,對於當下環境也忘了尷尬。


    很快,第一顆流星拖著半透明的尾巴劃過長空,鄧離離激動地跳起來,身上毯子也滑到地上。


    她雙手合十,頭昂的高高的,認認真真的對著流星許願。


    “願我的努力都有結果,天道酬勤不要負我。”她在心裏默念。


    流星轉瞬而逝,隻在空中留下一抹素雅的白。


    她許完願,心滿意足的坐回原地。


    “許的什麽願?”秦湛問她。


    鄧離離抿著唇沉思一下:“你先說……”


    她的願望就是希望這次交換生名額能輪到自己。


    可不知道為啥,她就是覺得非常積極的爭取一件可能沒結果的事情,有點丟臉,又顯得功利。


    秦湛淡淡:“我不信這個。”


    切,不就是不想讓自己知道,還搞得這麽神秘。


    鄧離離準備回他,那我也不告訴你。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秦湛繼續說:“不過,反正許願又不花錢,我把願望送給你了,希望你的願望能夠成真。”


    他許的願是,希望鄧離離願望成真。


    冬日的夜風有些冷,吹在耳邊呼呼作響。


    樓下傳來晚睡學生的歡呼:流星!真的是流星!


    秦湛的話在這些空洞的聲音當中顯得尤為真實,他聲音低沉性感:把我的願望送給你。


    頂樓黑漆漆的,男人的側臉在月光的籠罩下顯得十分出眾,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淩厲的下頜線,然後是微凸的喉結,修長的脖頸延伸到襯衫的領口裏。


    他還在說什麽,唇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像是笑她幼稚,又像是笑她的孩子氣。


    可她什麽都聽不進去。


    第二、第三、第四顆流星雨排著隊從天上呼嘯而過。


    鄧離離沒抬頭,她心跳如鼓,就這麽呆呆的看著他。


    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最美好的禮物,秦湛送了她一個願望。


    不是一本書,不是一個熊娃娃,也不是一束花。


    而是一個可以包含宇宙的願望。


    他甚至不知道她許了什麽願,卻送給了她一個宇宙的力量。


    **


    鄧離離躺在病床上,雪白的天花板幾乎被她盯出一個窟窿來。


    醒來時候已經進了醫院,醫生說是吃了過期食品引發的急性胃炎,不是大問題,再打兩針就可以出院。


    虧了昨天那盤速凍餃子她隻吃了兩個,如果全吃了,恐怕比現在情況還要惡劣。


    秦湛不在,聽說是一早走的。


    要不是護士一直說羨慕她男朋友人帥又會心疼人,她甚至以為是自己混亂中打了120自救的。


    “帥有什麽用。”鄧離離自嘲的笑。


    看樣子審判的日子已經不遠,秦湛還能大發慈悲把她送來醫院,已經算是大恩大德,難不成還要人家陪在床前喂水喂飯。


    腸胃的難受遠不及心裏的難受。


    一陣一陣的緊縮的疼,她微微闔眼想要緩解一下。


    這場戀愛最後給她留下的紀念,大概是揮之不去的心絞痛。


    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門外傳來宋明瑞的聲音:“鄧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他來做什麽?


    “進來吧。”不管怎樣,體麵還是要的。


    她說完話,努力將身子坐直,倚在床頭上。


    宋明瑞走進來,手裏提著一個保溫飯盒,身後跟著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是秦家的做飯阿姨,姓吳,鄧離離也認識。


    “您身體好些了沒有,秦總知道您住院,他有事過不來,就讓家裏阿姨煮了些養胃的粥帶過來。”宋明瑞將保溫飯盒放在床頭,又指了指身後的女人:“安排了吳阿姨過來照顧您,還有什麽其他的需要您直接和我說就行。”


    秦家對待前兒媳倒是也不怠慢,秦連昇和他兒子一樣,算是體麵人。


    鄧離離苦笑:“不用這麽麻煩,隻是急性胃炎,休息一會兒就可以出院,不需要照顧。”


    宋明瑞斬釘截鐵:“不行,小秦總說您必須再留院觀察一天。”


    “秦湛是醫生還是獄警,我什麽時候出院還要他管?”鄧離離火起來,冷眼瞥他,指了指門:“你們出去吧,教養不允許我把火發在你們身上。”


    吳阿姨嚇了一跳,身子往後縮了縮,平時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發起火來還怪嚇人的。


    宋明瑞卻紋絲未動,站在原地微微朝病床躬了躬身,毫無感情:“好的,鄧小姐,我和吳阿姨就在門口等著,您有什麽事隨時叫我。”


    第8章 古烈治效應   自己到底是個替補隊員。……


    單人病房的門中間是磨砂麵的窗,鄧離離躺在床上還能看見外麵的人影兒。


    吳阿姨找了個地方坐下了,宋明瑞卻一直站在門口,影子像一棵筆直的樹。


    情緒回穩的鄧離離都要氣笑了,這住個院搞得怎麽像坐牢一樣,還是秦家父子都喜歡把人囚禁在病房裏麵?


    但是細一想想,宋明瑞又有什麽錯。


    不過是老板安排的任務,他必須得完成罷了。


    隻是這總裁私助做的也太委屈了,保姆保安保鏢的活兒全都包含,還要聽老板兒子的調遣。


    她摸過床頭櫃上的手機,準備打給秦湛。


    解鈴還須係鈴人,解決了根源,她和宋明瑞也就不用相互為難了。


    電話剛響一聲就被接起來。


    “你醒了?”秦湛的聲音比往日沙啞許多,似乎很疲憊。


    鄧離離嗯了一聲:“我現在要出院,請讓宋助理和阿姨離開吧,我不需要照顧。”


    “這麽急出院做什麽,再住一天觀察一下。”他語氣難得的溫柔,還在哄她:“實習生已經上崗了,你不用急著回來工作。”


    誰要擔心工作?難道自己的人生除了他秦湛和工作以外就已經沒有其他內容了嗎?


    她堅決:“不行,我今天必須出院,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去處理。”


    秦湛頓一下:“什麽事?”


    “一些私人的事情,請你快點讓他們走吧,我下午必須出院。”每多說一句話,她都覺得心力快要耗盡。


    秦湛的溫柔現在對她來說就是洪水猛獸,他越是溫柔,她越是難受,誰知道這樣的溫柔最後會落入誰的手裏。


    電話那頭,傳來段淩霄的聲音:“秦教授,可以繼續了嗎?”


    好像是在開會,好像是所有人都在等他打完電話。


    鄧離離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麽今天秦湛會這麽早從醫院離開。


    今天是他們研究課題的項目啟動會,不止是校內的領導,本市心理學界有影響的人物以及各學術期刊的評論員都會到場,為此他們已經準備了半個多月。


    時間地點以及流程還是她自己一一敲定好的,可是就這麽一病全給忘了,忘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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