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場上呆久了的人,一雙眼睛老辣得很,周鴻生這樣的,幾個眼神小動作他都看得清楚。隻是那洛小老板,還老老實實把人當老師看呢。


    因為吳鵬把周鴻生誤認為是自己的追求者,洛漁跟周老師說話都有點不自在。好在對方依然是老師說話的語氣,跟她說得回去批改作業了,洛漁和張秀梅倆人就趕緊跟人好生道謝。


    若不是他幫了一會的忙,今晚他們這生意得忙得翻跟鬥。


    吳鵬他們吃的就是最後一份了,等他們吃完,洛漁這頭也正式收攤。


    洛漁蹲下身忙著將那些鍋碗瓢盆放好,再站起來的時候就看到邊上杵著一個大高個。


    “宮先生,有什麽事嗎?”


    她剛還看著這幾位準備上車走人了,怎麽又下來了?


    那戴著墨鏡的宮先生站在一旁,嘴巴動了下,接著吐出一句洛漁覺得特別耳熟的話來。


    “你還小,不要輕易就被騙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漁:宮先生,您每次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宮先生:自己悟!


    第47章 、第 47 章


    因為宮先生這句話, 洛漁洗完澡躺床上想半天都沒想明白是什麽事。


    最後實在睡不著,幹脆爬起來靠坐在床邊繡花。


    圓圓的手繃, 深藍色的棉布上麵已經繡出了幾句詩詞。屋裏沒有電視,平時她和張秀梅擺完攤之後就會躺下休息。張秀梅偶爾會在自己房間聽聽廣播什麽的,洛漁則沒事就寫寫字看看書。繡花還是因為她自己的手帕得換了,想著給自己做幾條手帕的。


    她繡花的技術一般,跟著尚衣局的人隨便學過幾手而已,人家尚衣局裏的繡女那才叫一個巧奪天工呢。她這一手在人家麵前,根本就入不了眼。


    不過就算是這樣,洛漁也挺滿意的。


    她自小入宮, 懵懵懂懂的, 最開始也就是做個灑掃宮女, 什麽髒活累活都幹過。她那時候運氣著實不好, 入宮的宮女一般都會分到各個局裏,唯獨她,大概是年紀太小了, 沒人要, 隻能跟著一位老宮人幹些粗活討口飯吃。


    人家進了各個局的宮女那都是有規製的,頭上有人護著。她不同,沒人看著, 在皇宮裏就相當於一條流浪狗般, 又什麽都不會,隻能勤快點。


    進了尚衣局,能學著染布繡製衣。進了尚食局, 能學著傳菜打雜做菜。進了尚儀局,能學會各種宮中禮儀,以後被分到貴人宮裏做個宮女慢慢往上爬, 前途一片光明。


    她這條小流浪狗啊,在該學習的年紀什麽都沒學會,隻能在後麵自己爬到尚食這個位置後,才能去學著以前沒學過的東西。


    哪怕她到了那個地位,想要什麽直接吩咐下去一句,馬上就有人送來。可一路爬上來的艱辛讓她清楚的知道,靠誰不如靠自己,誰會都不如自己會。


    繡花嘛,她手沒那麽巧,但做點小手帕,做雙小鞋子,做件小衣衫還是沒問題的。讀書認字嘛,做詩做詞做文章她不行,但念幾句古詩,寫兩手漂亮的小字還是可以的。舞蹈樂器嘛,太複雜的《霓裳羽衣舞》她跳不來,但宮內盛行的胡旋舞她還是能跳一兩段的。琵琶箜篌這些樂器她不會,簡單易學的腰鼓她卻是能來兩下子。


    她記性好,喜歡學,感興趣的不感興趣的,閑著沒事就能跟人學點。學這些她不圖有用,隻是讓自己在深宮中不那麽無趣,沒事的時候學點東西,總比做完事就歪在床上不動得好。


    繡完了接下來的一句古詩,洛漁滿意的將手繃拆下,手帕疊好放在一旁。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若是在宮內,正是睡得熟的時候。她伸出手,扯了下控製房間燈的開關。


    ‘吧嗒’一聲,房間就陷入了黑暗。


    ……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街道上已經有清潔工人拿著掃把開始清掃起路麵了。早餐店的店主們精神奕奕的準備著各色早點,等待著客人上門。而在市場裏,買菜的攤主們將肉菜擺到攤位上,為了看起來新鮮,有些還往菜上撒了點水。


    洛漁一家都沉浸在睡夢當中,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將洛漁從夢中喚醒。


    睜開眼的洛漁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趕緊抓過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下了床套上拖鞋,打開房門小跑著出去。


    院門是拴上的,外麵敲門的人還在敲著。


    “誰呀。”


    “阿漁,是我,盧亮。”


    阿亮,鎮海村的盧亮?


    滿腦門霧水的洛漁打開門,門外果然是盧亮,他穿著一身出海的衣服,氣喘籲籲的,門外還停著一輛摩托車。


    “你快叫秀梅嬸起來,我們找到洛叔的船了。”


    洛愛華的船,從失蹤到現在,那艘船連碎片都沒看到一次,現在居然找到船了。


    知道這不是小事,洛漁趕緊往屋裏跑,張秀梅正好從房間裏出來,她還什麽都不曉得,隻見洛漁行色匆匆的跑進來。


    “誰呀。”


    “阿媽,你快收拾一下,咱們回鎮海村,阿爸的船找到了。”


    張秀梅愣在原地,突然又反應過來般,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愛華的船,愛華的船在哪?”


    洛漁跟著出去,張秀梅已經跑到了盧亮跟前,抓著人家的手臂的焦急詢問著。


    “村裏人出遠海碰到的,就飄在海上,船沒事,隻是沒見到人。”


    盧亮簡單的跟張秀梅說起來,“他們把船弄回來了,我阿爸叫我過來把你們接回去,又讓村裏其他有船的把貨卸下來,都去找到船的那一片海域找人去了。”


    他阿爸是村裏捕魚隊的隊長,調動起來比較方便。當初洛二叔剛失蹤,他爸就經常組織村裏的人出去找。隻是找了好幾天一無所獲,也不能叫旁人不賺錢了隻找人,這才作罷。


    聽說船沒事隻是沒看到人,張秀梅腿一軟,差點有些站不穩了。洛漁趕緊將她扶到凳子上坐著。


    “阿媽,你先別多想,船沒事,人肯定也沒事,沒準就在那附近什麽小島上呢?”


    這麽說著,張秀梅又回過氣來。


    “對對對,沒準就在附近,咱們趕緊回去。”


    回去是要回去的,隻是得先安排一下。洛漁到隔壁羅香家,跟剛起床的羅香說清楚情況,倆孩子就先不帶回去了,她和張秀梅倆回去一趟,洛海和洛淼就交給羅香照顧下。


    羅香知道他們家的事,這點小事就趕緊應了,催著洛漁趕緊回去,別耽誤了時間。


    倆孩子還沒醒,羅香會過來看著,洛漁和張秀梅倆則坐上了盧亮騎來的摩托車,一路突突突的往鎮海村趕。


    摩托車直接開到岸口,這裏人很多,有過來買新鮮海貨的,也有過來收海貨的。外圍還停著不少的車輛,這些車後麵都有個鬥,是用來裝貨的。


    下了摩托車之後洛漁扶著張秀梅,倆人跟在盧亮後麵穿過人群,來到岸口的角落裏。這裏也有好些人圍著,其中盧亮的父親就站在岸邊,抽著煙等人來。


    “阿爸,秀梅嬸帶回來了。”


    盧浪抬眼看過來,張秀梅趕緊掙脫洛漁的手跑過去。


    “盧哥,這,這是愛華的船啊。”


    洛漁從原身的記憶裏也翻出原身阿爸船的樣子,和村裏其他人的船不一樣,原身阿爸的船永遠都是非常新的。休息的時候就會拖上岸上油上漆。而且他的船比一般人的要大一些,上麵有許多工具。哪怕他是一個人出海,都不需要其他幫手。


    現在這艘船,在海上漂泊了這麽多月,已然沒有了原來簇新的樣子。漆身剝落,桅杆斷裂,甚至還有斑斑鏽跡遍布船身。


    還是那麽大,可又不是原來的樣子,哪怕有原身的記憶,洛漁都不太敢確認。


    可張秀梅已經確認了,這就是她男人的船。她雖然不出海,可這船卻坐過很多回,都是她男人開船帶她出去玩坐的。當初這船剛買回來,也是她聽著自己男人描述要怎麽弄,怎麽布置的。可以說,哪怕這船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她也認得出來。


    “我已經叫村裏人去找了,你先別著急,這船在海上飄了那麽長時間,又是在遠海發現的。這麽大的海域,人在哪還真不好說。不過有一點好消息就是,船都沒事,那人肯定也沒什麽問題,大概是碰到了什麽,沒法回來。”


    盧浪在海裏混這麽多年,心裏還是有些數的。最怕的就是船毀了,隻要船毀了,那人肯定是不在了的。現在船還在,那洛老二要麽就是闖進其他國家的海域被抓起來了,要麽就可能是碰到什麽事了。


    不管是碰到了什麽事,隻要船還在,至少說明人不是被海給卷走了。


    大海無情,若是落入海裏,那才是屍骨無存,沒有活路。


    說是這麽說,但沒看到人,隻有一艘船,無論怎麽寬慰,張秀梅還是無助的搖搖頭,然後捂著臉蹲在地上痛哭。


    洛漁心裏也難過,走過去攬著張秀梅的肩膀。


    或許是因為原身的情緒,聽著張秀梅悲傷的哭泣聲,不由自主的,她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母女倆人抱在一起哭,邊上圍觀的人自然也看不得這些。都是一個村的,洛愛華在村裏人緣又好,大家都是眼睜睜看著洛老二這一家從原來的圓滿一家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甚至大家心裏也很感同身受,家中男人出海,在家裏的女人們誰不會擔心?生怕海上的大風大浪讓人出事。誰的家裏沒有供奉媽祖,祈求平安順遂。有時候掙錢多少真沒多大關係,最重要的就是平平安安。


    村裏一些女人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著洛漁和張秀梅。


    就在洛漁擦擦眼淚準備將張秀梅拉起來,一同去船上看看的時候。


    不遠處就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嚎聲,聲音由遠及近,一聲聲的傳入洛漁的耳朵裏。


    “我的兒啊,你把船送回來了,人也跟著回來啊。阿媽最想的,就是你人回來啊。愛華,阿媽想你啊。你在哪跟阿媽說一聲,阿媽就把你接回家。”


    洛漁抬頭看過去,肖英被李來鳳等人扶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著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呀!


    第48章 、第 48 章


    就像在唱那個大戲一般, 李來鳳都眼眶紅紅的。


    “阿媽,您別這樣, 我知道您心裏難過,二哥的船回來可是好事,大家夥已經去找人了,待會要是二哥回來了,看到您這樣他肯定不好受的。”


    李來鳳安慰著肖英,眼角瞥到洛漁和張秀梅,一張臉越發的哭喪了。


    肖英看起來傷心極了,若不是被人拖著, 估摸著要撲倒在地上。她就像是沒看見洛漁和張秀梅一般, 徑直往船那個方向過去, 一邊走一邊哭嚎著, 等到了船邊,更是趴在船頭哭。那感覺就像是洛老二已經沒了一樣,哭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


    她們這麽一哭, 愣是把洛漁的眼淚給憋回去了。張秀梅都愣了一下, 然後弱弱的靠在洛漁的懷裏無聲的哭著。


    一時之間整個碼頭哭聲震天,旁邊圍觀的人都忍不住落淚。


    那盧浪是主事的,見大家都這麽哭也不是個事, 趕緊大聲說道:“洛老二人沒回來, 又不是真沒了,那麽多人去找,萬一找回來了呢?船回來是好事啊, 說明人不是被海卷走的。大家把眼淚都收一收,應該高興點才是。”


    他這麽說完,肖英的哭聲一收, 慢慢的直起身子,一頭花白的頭發迎著海風淩亂的飄著,從背影上看,還真有那麽幾分可憐。


    洛漁隻看了眼,就低聲去安撫張秀梅。


    “阿媽,盧阿叔說得對,船回來是好事,看這船還好好的,阿爸就不是被海卷走的,至少說明阿爸有絕大可能性還活著。咱們得往好地方想,等去找人的阿叔們回來再說。”


    張秀梅哪能想不通這點,隻是她難過啊。船確實是回來了,可人呢?船回來是好事,可她隻想讓人回來,船回不回都沒關係。


    但女兒說得也對,盼了這麽久,以前是一點音訊都沒有,等得毫無希望。若不是她堅持,她那個婆婆都準備給人辦葬禮了。現在有點希望了,總歸是好事的。


    “是,聽你的,咱們等人回來。”


    張秀梅站直了身子,看著那隨著海風微微擺動的船隻,握著洛漁的手,問盧浪。


    “盧隊長,船你們上去了嗎?我能上去看看嗎?”


    這是她男人失蹤前最後呆的地方,她想上去看看,看看她男人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


    出海的人看到船自然都上去過,也是確認了人不在船上,船上的東西沒人動,這是洛老二的船,拖回來就得他家人處理。


    盧浪點了點頭,“你上去吧,上麵除了洛老二的衣服還有些工具,也沒別的東西了。”


    跟所有出海的船一樣,基本就是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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