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關夢獲得金雀獎影後的消息在頒獎現場宣布的同時登上了各大平台的榜首,提名宣傳片裏放了宴唯和公主的出鏡剪輯,一個堅韌隱忍,一個狠決孤傲,兩場哭戲的眼神極其打動人,不少觀眾僅憑這一分鍾的花絮就對電影充滿了期待。之前撤資《紅藥生》的投資方都悔不當初,這部電影顯然已經成為今年最爆的電影沒有之一,同性題材、家國恩怨和個人愛恨交織糾纏,還有關夢一人分飾兩角已然賣點滿滿,如今還有一座業內巔峰的影後獎座加持,電影的預售票房一天之內就過了兩億。關夢大爆,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國民影後,和她的名字一起鋪天蓋地傳遍大街小巷的除卻金雀獎影後之外,還有她鎖骨上的紋身。金雀獎結束後的采訪中自然有無數記者問起這個紋身的由來,關夢微微一笑,給出的回答是,“覺得它很美。”紋身的目的是為了遮掩傷疤,但它本身也是傷疤的一種,所以紋身的本質不過是拿一種傷疤去遮蓋另一種傷疤罷了,隻不過後者是天災人禍,而前者可以自主選擇。縱然人生傷痕累累,可有誰能說它不美呢?  關夢不願為任何人低下頭顱,自我毀滅在她看來是最美的歸宿。  沈雙竹被淩晨三點的鬧鍾喚醒,她揉著眼睛坐起來,轉身看著床上那人,四平八穩地躺著,不愧是拿到了影後的人,心態就是穩,睡得宛如一條死狗。沈雙竹不甘心隻有她一個人被吵醒,捏著一個毛絨公仔過去戳了戳關夢的臉,“喂。” 關夢沒反應。其實關夢酒量還可以,前後籠統喝了三杯威士忌,頂多是微醺,不至於睡死。她睡眠很淺,鬧鍾一響就跟被電擊中了一樣瞬間彈坐起來,沈雙竹嘴上說不過她又不好揍她,每天就靠這個逗點樂子扳回一點場麵了。她竟然沒醒。 沈雙竹拿毛絨玩具彈了彈她的頭,又叫了她幾聲,這家夥跟睡癡了一樣,翻了個身鑽進被子裏,隻給她留了個後腦勺。 算了,沈雙竹懶得理她了,毛絨小熊隨手一扔,轉身回房了。第二天一早,沈雙竹拎著單人份早餐來到關夢的房間,她有房卡,直接進去了,拉開窗簾,燦爛的陽光灑進來,直晃晃地照在關夢的眼皮上,她心情舒坦地在窗邊的小圓桌坐下,就著手機新聞吃早餐,故意把聲音開得很大。關夢果然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看看窗簾,又看看翹著二郎腿的沈雙竹,有點生氣,頭上的呆毛都支楞起來晃啊晃的,“沈雙竹,你幹嘛?”沈雙竹頭也不抬,“不像。” 關夢頭頂冒出三個問號,“什麽不像?”沈雙竹吃完了早餐,抽出一張餐巾紙抹抹嘴巴,舉目掃視她片刻,涼涼地勾了勾嘴角,“哪裏都不像。” 關夢沉思片刻,掀開被子下床,三兩步走到沈雙竹旁邊,把她的臉揪起來一邊,沈雙竹還沒露出惱怒的神色,她先暴走了。“沈雙竹!”關夢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凶我?” 沈雙竹:“......” 嗯? 關夢看著桌上那點可憐的麵包屑和喝光的牛奶杯,音量加大了一點,眼睛都瞪圓了,“你凶我!”沈雙竹瞬間意識到似乎真的有什麽不對勁,額上一滴冷汗淌下,她慌忙站起身去樓關夢的腰,關夢彈簧一樣跳開,抬手指著她,“你這人怎麽這樣!”“我......夢夢,你聽我解釋......”“解釋什麽啊解釋,你大早上掀我簾子趕我起床看你一個人吃東西?”關夢不停順著氣,頭上的呆毛氣得左搖右晃,她不停地撫著胸口,“你竟然這樣,沈雙竹,你竟然這樣.....”“我以為你是原來那個關夢!”沈雙竹上前將人一把摁住,抱在懷裏又急又軟得解釋,“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回來了,我剛才那樣是故意氣她的......” 關夢忽然冷笑一聲,“誰說我是關夢夢了?”沈雙竹略微一僵,緩緩直起身,盛了滿眼無奈,“你們都這麽愛開玩笑......夢夢,她學不像你,你也假裝不了她。” 關夢夢的眼神永遠純淨清澈,看不見一絲雜質,臉龐天真純美,看不見一點點灰敗,和她在一起也沒有任何煩惱。關夢學不會她的爛漫。關夢可以笑得很甜美,偽裝成一個熱烈的小太陽,但天光之下總會有陰影,別人或許看不見,但沈雙竹哪裏會分辨不出。 她吐吐舌頭,慢吞吞地哦了一聲,見沈雙竹癡癡地看著自己,“你......”沈雙竹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像遭了難的旅人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臉埋在她頸窩裏,連聲音都哽咽起來,“你回來了,你總算回來了......”“嗯。”她的神色變得溫柔起來,撫著沈雙竹的發頂,“我回來了。”  沈雙竹攥緊她的衣袖,“你還走嗎?” “不走了。”  “你別騙人,你之前就說一直留在這裏的,可是一覺醒來你就不見了。”“我......”她垂眼苦笑,“我當時真的是睡著了,夢裏見到原來的關夢和你吵架,和你拍戲,拿了獎.....”  關夢坐在雲朵上,手裏抱著西瓜和獎杯,歪頭瞥向一邊,“喂。”關夢夢被她一聲從幻境拉進夢裏,仿佛瞬間有了實體,“......你叫我?” “聽過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嗎?”“聽過。”當然聽過。 “小破池塘呆著沒意思,我要走了。”關夢嚼著紅彤彤的西瓜,眼尾也笑得水紅,戲謔地勾起嘴角,“你回去吧,不然某人該瘋了。”“你要去哪?!” “你猜啊?猜中了給你吃西瓜。” 關夢把手裏的西瓜朝她扔過來,她下意識地躲避,再轉眼一看,人已經不見了,金雀獎的獎杯孤零零的立在那裏,底座上刻著關夢的名字。她伸手觸上獎杯的一瞬間,仿佛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抓住,拽著她從虛幻空間回到現實 “你該回去了。”“回哪?”她驚恐起來。  “回你愛人身邊。”她的聲音越來越遠,歎息越來越輕,“從今以後,世界上隻有一個關夢。”“然後我就被你搖醒了。”關夢喝了一口果汁,“我怎麽有點吃不下?” “你......她昨晚吃了半個西瓜,還有一整包辣條。”  關夢:“......”難怪有點想吐。被冰鎮的果汁一刺激,關夢真的兜不住了,去洗手間吐了個幹幹淨淨,刷完牙慘白著臉出來,“她一定是故意的吧?”沈雙竹無奈地勾起嘴角,搖頭歎道,“她真是......唉。”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們數月未見仿佛錯過了半生,對視一眼就燃起了無數火花,很快擁抱在一起動情地接吻。沈雙竹的吻來得又凶又急,灼熱唇舌從細膩的耳背一路燙到白皙脖頸,她的手按在鎖骨處,細細地摩挲著那支槍,忽然笑了一下,“感覺真像是做夢一樣。”關夢還來不及開口,嘴巴就再次被堵住,冰涼的鏡子貼著皮膚,她冷得一激,還未來得及顫栗,又被沈雙竹懲罰性地咬了咬耳朵,“睜開眼睛。”鏡子裏的窗簾一晃一晃,關夢的臉越來越紅,眼角溢出一點生理性的淚水,她覺得好羞恥,可是今天這一刻的重逢,她也等了好久好久。她轉過去抱住沈雙竹,噙住她的唇瓣,“雙竹,我好想你。”之前拉開的窗簾又被重新拉上,房間裏隻開著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線映著兩人幽深的眼眸,將她們清瘦漂亮的背脊染成玲瓏般的蜜蠟色,兩瓣蜜唇貼在一起,那些說過的,沒有說過的,做過的,沒有做過的愛意都在這個清晨反複傾訴了無數次。最後她們都像是從水裏脫出來一般,汗濕的頭發貼在臉頰,相擁抱著坐在沙發旁邊,幹淨的深色地板滴著幾點揮灑出的汗水,映出兩具雪白嬌影。室內昏暗,可以做盡一切甜蜜的事,管他外頭天光大亮酷暑寒冬。關夢昏昏欲睡,眼皮沉沉合上時隱約感覺左手無名指一涼,有一枚戒指套了進去。沈雙竹戴著另一枚對戒,在她額角親了親,“愛你。”-《紅藥生》如期上映。關夢和沈雙竹直接包下整間電影院,通過網絡平台抽獎的方式邀請了幾百個粉絲一同觀影。她們坐在最後一排,柳希齡和塞莉分別坐在隔壁兩邊的卡座。一場一百一十分鍾的電影,高|潮迭起波瀾起伏,尾聲部分催淚十足。宴唯和阮明瑤初次相遇,大家都臉色曖昧地轉頭看著最後一排的沈雙竹和關夢,她們安然不動,嘴角噙著笑意,坦然接受一切目光的打量。隨著劇情的進展,一開始因為和偶像同場觀影而激動無比的粉絲們都漸漸沉靜下來,直到公主之死那一幕上演,放映廳裏開始傳來低低的抽泣聲,大屏幕的反光照亮了好多排觀眾們的眼淚。沈雙竹沒有哭,關夢也沒有哭。原主是半路出家壞人,她的一生卻是徹頭徹尾的悲劇,正如電影裏的公主,死亡於她而言是一種解脫。她落淚,流血,骨肉爛在泥裏,開出一雙並蒂蓮,將一潭死水款款搖碎,蕩漾出新的波紋。電影落幕,柳希齡一手捏住紙巾摁在眼下,放映廳的黑暗將她的痛哭掩蓋得很好。這大概就是演員的狡猾之處了,觀眾產生共情的時候永遠不知道屏幕那一端的世界裏真正發生了什麽,他們為這一幕傷心落淚的時候,或許更加艱澀的真相遠在屏幕之外。這部戲沒有原來的關夢也會一樣出彩,她知道這座獎杯不屬於她,但仍留了一抹執念,想要回來親自伸手摸一摸。如果沒有這場穿越,世界按照原來的軌道進行下去,一切都將分崩離析,根本不會有這部問鼎金雀的電影。關夢夢來到這裏,活出了本色,活出了她應有的人生,將所有人從懸崖邊拉回來,筋疲力盡之時,終於落入一個永遠的溫暖懷抱。她在這裏過得很好,今後的人生一片坦途,金雀獎的獎杯擺在新家的窗台上,餘生日長,慢慢地,會有越來越多獎杯將整個窗台擺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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