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她輕聲叫他。


    “嗯。”他順勢坐在床邊,“睡多久了?”


    蘇曼反手去找放在一旁的手機,“幾點了?”


    “快七點了。”他上前,俯身,將不知什麽時候掉落在地上的手機遞給她。


    “哦,我六點回來那會兒開始睡的。”


    陸執寅仔細看她,好像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異常。


    可心裏總是有股莫名的不安。


    裝似不經意地問道:“今天下午去哪裏玩了?”


    蘇曼伸手托住下巴,還有種沒睡醒的困頓,“陸老師帶我去淮大新校區轉了轉,後來太冷,又找了一家咖啡店,進去坐了會兒。”


    她說完,陸執寅垂下眼神,心裏想著陸敏婕在電話裏跟他說的事情。


    “餓了嗎?”


    她點點頭,“不太想出去,我下午回來時看到酒店一樓,好像有室內燒烤。”


    北方的串兒,即使在冬天也是少不了的,隻不過變成了室內。


    “我去點,你在上麵等著。”


    “我跟你一起去。等我一會兒,換件衣服。”


    蘇曼一共帶了一件外套,兩件毛衣。


    白色的毛衣不適合去燒烤,她換了一件深綠色,披散著頭發,整個人慵懶隨性。


    樓下的燒烤,其實更像是電烤肉。


    室內爐火在封閉空間使用不當容易有危險,所以變成電加熱。


    陸執寅去選了菜品,人不多,很快就送來。


    蘇曼一開始懶洋洋的坐著,隨後卷起袖口,打算開始自己動手烤。


    “你放著,我來。”陸執寅沒給她動手的機會,先她一步。


    他的襯衫外麵罩著一件藏青藍的毛衣,領口整齊,袖口解開挽在表腕處,露出幹勁的腕骨。


    她順勢放下,眼神盯著陸執寅的背影和他的動作。


    他個子過高,而電加熱板很矮,所以他的肩膀稍稍前傾,背開的很闊,肩膀處平整寬厚。


    是一具非常成熟男人的體格。


    蘇曼望著望著,突然開口:“陸執寅,你為什麽放棄當檢察官?”


    *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55章 我來保護你。


    陸執寅的背影依舊堅若磐石, 毫無波動,剛才那句話像是沒有傳進他的耳朵裏。


    但她知道,陸執寅一定是聽到了, 遲疑不決的轉身,還有他拿著食物微微停頓的雙手,都暴露了他此刻內心並沒有表明那麽平靜。


    “你聽說什麽了?”


    過了一會兒, 陸執寅語氣才恢複如常,不動聲色地這麽問。


    “我知道你曾經考上檢察院, 後來又放棄了。”她非常不解,“為什麽?”


    陸執寅身上藏著太多秘密, 他將過去隱藏在蘇曼看不到的地方, 偶爾被掀開小小一角,她窺探得到的, 都是與她有關。


    也正因為與她有關, 才能鼓起勇氣問。


    “沒有為什麽。”他回答的輕鬆,又好像十分不在意。


    “可我記得你說過,當檢察官是你的夢想。”


    像陸執寅這麽執著的人, 對於夢想, 怎麽可能說放棄就隨便放棄了。


    夢想?


    陸執寅的背影在空氣中凝固了幾秒,“是嗎?”一副不太記得的語氣。


    有人會忘記自己的夢想嗎?蘇曼自己沒有什麽很深刻的夢想,就連學法律也是當年受了陸執寅的影響, 胡亂隨便填的。


    任何人都有可能放棄自己的夢想,但她知道陸執寅一定不會。


    “再說,小時候想的長到了不一定還覺得對。以前覺得當檢察官好,長大了不一定還這麽認為, 更何況做律師能比當檢察官掙更多的錢。”


    做律師的天花板很高,隻要做得好, 像陸執寅這樣的,年紀輕輕,不僅身價不菲,更是名聲地位都有。但是做檢察官卻要清貧許多,是個終身使命感都很強的職業,成為一名好的檢察官,注定無法掙太多的錢。


    “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問題有點好笑,陸執寅還是回答她,“有了錢相當於有了選擇,揪可以拒絕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這兩句話有點沒頭沒尾,她下意識的就問,“誰能強迫你做不願意的事情啊?”


    在聽到“強迫”兩個字以後,看似不經意,但他周身氣場還是冷漠了很多。


    不過一瞬間,他就已經恢複如常,仿佛剛才是蘇曼的錯覺。


    他回頭朝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勾著唇角,揚起個弧度,隻不過這笑容有種隱隱的惡劣。


    不經意看不出來。


    “公主殿下。”


    這猝不及防的一聲,叫得蘇曼猝然地臉紅。


    他轉過身牽著整個人向蘇曼傾斜,靠過來略帶玩味說:“作為一個社會上的打工人,被強迫做不願意的事情很正常不過。”


    “公主殿下踏上社會這麽長時間,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


    蘇曼被他逼近,向後縮了縮。


    臉上有點掛不住,還有點難堪:“你別叫我公主殿下......”


    自己這種“打工人”跟陸執寅這種可不一樣,她出在這個行業的低端,屬於一直被壓榨,可誰敢壓榨陸執寅?


    這麽一比較,她理直氣壯起來:“我當然被社會毒打過,但你能一樣嗎?你是合夥人,又比我厲害這麽多,誰能毒打得了你?”


    陸執寅突然笑著向伸手,蘇曼望著他的手掌慢慢抬向自己。


    順著耳邊,劃過肩膀的弧度,後落......耳垂被突然捏住。


    “公主殿下說得對,我這麽厲害,要是保護不好你,還讓你挨社會的毒打,豈不是太失敗了。”


    蘇曼被他捏的眯眼往後,表情驚奇,“陸律師,你不會這麽快就忘記,一直毒打我的人是你吧?”


    她可是記得明明白白,陸執寅一見麵是怎麽讓她下不來台,怎麽在君衡麵試會上給她臉色看,做助理的時候,不給人權,讓她加班,罵她做案子不帶腦子。衝動,天真,人性,沒有一點律師的基本素質。


    她掰著手指,一項一項地數給他聽。


    “哦?”他挑眉,一副千帆過盡,他不記得的樣子,“我對你的能是毒打嗎?分明是愛的教育。”


    她內心呸了一聲,“你可真不要臉。”


    男人低笑,轉身將烤好的一盤肉用瓷白的碟子裝著,慢悠悠的端過來。


    “行了,公主殿下原諒我,我贖罪行不行。”


    麵前的烤肉色澤金燦,肥瘦相間,薄如蟬翼的肉片,還滋滋啦啦地冒著油香。


    “賞個臉吧,來嚐嚐,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第一次做?”她是不信的,第一次烤肉居然就有這手藝,簡直像是胎裏帶出的技能似的。


    “不信?”他眼神帶勾似的,視線往拉,似笑非笑地瞥著她 ,“有機會讓你見識見識我真正的手藝。”


    ——


    作為一個合格的等著被投喂的四肢不勤的幹飯人,蘇曼被喂了整整三大盤肉。


    吃到最後吃不下,又不好浪費,於是把碗裏的每一片肉都包進綠葉菜裏,再親手遞給陸執寅。


    “你這麽辛苦,多吃點。”


    陸執寅的吃相比她斯文許多,雖然來者不拒,但慢條斯理。


    等到終於解決完自己麵前的,蘇曼終於鬆了口氣,摸著肚子,準備拿紙巾擦手——


    適時麵前又推過來一疊,不大不小,不多不少,一盤。


    陸執寅的行為告訴她,她這個免費卷肉機器,他還沒用夠。


    她勸降:“你大晚上吃這麽多不好吧?”


    他不接招:“吃完就打算不認賬了?”


    這句話潛台詞是,你吃飽了,可我還沒被伺候夠。


    她心裏嗬了一聲,即刻起了惡趣味,迎上陸執寅那略帶挑刺的英俊臉龐,她笑眯眯地拿起一片綠葉菜,然後拉過麵前的盤子,數了數,正好六片肉。


    當著陸執寅的麵,一片接著一片的疊好。


    六片肉疊起來的高度,捏在手裏沉甸甸的,蘇曼仔細用綠葉菜包裹好之後,遞給陸執寅。


    他挑了眉峰,連帶著眼下淺淺的目光,都變得木然,沒被蘇曼的舉動驚到分毫。


    “吃吧。”她捏著烤肉,假模假樣,“特地為你製作的,雖然厚,但代表的是我的心意。”


    麵對蘇曼的整蠱,陸執寅低頭掃了眼前,眼皮都沒抬一下。


    然後向前,張口,咬住。


    蘇曼意外地瞪大眼,沒想到陸執寅還真接她這茬,下意識就要收回手,但陸執寅先她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大意了。


    她動彈不得 ,隻好就著原先的姿勢,喂他,兩人的間距,越縮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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