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父雖然氣氛,但好歹有了前幾天的緩衝,嚴厲的口氣已經比上次好了許多。


    “我上次怎麽跟你說的,不要跟陸執寅在一起,不要跟他談戀愛,他對你沒什麽好心思,他是有預謀的接近你。”


    雖然跟陸執寅分手,但蘇曼還是受不了蘇父的詆毀。


    詆毀陸執寅不就是證明蘇曼的眼光有問題,畢竟人是自己選的。


    “爸你怎麽這麽說呢,我有什麽好讓人有預謀的接近。”


    蘇父見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氣急,差點脫口而出。


    “現在陸執寅接近你,全然為了當年他爸爸的事情來報複......”


    蘇曼聽著有點不對,“報複?”


    “陸執寅為什麽要報複我?還有跟陸叔叔的有什麽關係?”


    陸執寅父親入獄那年,蘇曼在讀高三,每天心思都在學習上,蘇父也不允許她分心。


    以至於對陸父入獄的整件事,一直到後來病死獄中,都不算太了解。


    今天驟然被提起,勾起了蘇曼極大的好奇心。


    蘇父臉色變了變,在蘇曼的追問下始終矢口不言。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你別問了。”


    於是話題繼續轉到剛才的事上:“爸要跟你說的是,如果陸執寅說喜歡你,哪怕他追求你,你始終都要多一個心眼。”


    蘇曼:“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問你也不說,說了又都是聽不懂的話。”


    兩人話題還沒聊完,書房的外麵傳來一陣陣敲門聲。


    “你倆談完沒?吃飯了。”


    “媽來了。”蘇曼一邊應聲,一邊從沙發上站起來。


    快要走到門口時,她轉身,“爸,我跟陸執寅已經分手了,就算你反對我們在一起,現在也沒必要。”


    蘇父本來準備了很長一段話來勸說蘇曼,沒想到兩人已經分手。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驚訝。


    蘇曼輕輕地歎了口氣,“你放心,我跟陸執寅以後大概也不會接觸了,我已經調到了別的部門,從明天開始我就不是他的助理了。”


    蘇曼輕輕地打開門,結果跟在門外聽牆角的蘇母撞了個正著。


    母女倆對視一眼。


    蘇母佯裝路過,扶牆訕笑:“你說你們父女倆,談個事還關門,搞的神神秘秘,有什麽是我不能聽的。”一邊說,一邊招呼著裏頭,“快出來吃飯,怎麽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蘇曼因為剛失戀,愁眉苦臉還能理解。


    她回頭看了眼老父親,果然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她有點不明白了,怎麽說分手她父親反而更不開心了。


    飯桌上,蘇母的心情格外的高漲,話題依舊圍繞著陸執寅。


    自顧自地沉浸在美好的憧憬裏:“哎呀呀,你說你說老蘇家是燒什麽高香了,能讓執寅做咱們家女婿。”


    蘇曼跟坐在對麵的她爸對視一眼,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蘇母心情美麗,將桌上的菜夾到蘇曼的碗裏。


    “難怪你一回江城沒多久工作就定了,人新聞報道上都說現在大學生工作多難找,你看看你找工作都快,還是君衡,這麽大所。”


    蘇母心裏越想越美,又開始打算起來。


    “等找個好日子,咱們兩家坐下好好吃頓飯,你今年也不小了,執寅還比你四歲,眼看過完年就三十了,咱們兩家知根知底,你倆又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你倆既然談戀愛就好好談。”


    說到這兒,蘇母突然臉色一凜,耳提麵命道:“特別是你,把脾氣收一收,別成天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強起來的時候八頭驢子都拉不回來。”


    一直悶頭吃飯的蘇曼終於忍不住,“我怎麽了,什麽時候發過脾氣,跟你們強過。”


    翻起舊賬,蘇母可一點都不含糊,“喲喲喲還不承認,當初要不是你執意要去那麽遠的地方上大學,能一個人在外麵受那麽多苦嗎?”


    前麵誇陸執寅的那幾句話,蘇父是不同意的。


    但這句話也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你媽說得對,以後把你那強脾氣,一根筋收一收。”


    蘇曼低著頭數碗裏的米粒不說話,像是賭氣,又像是破罐子破摔。


    “我辭職了。”


    “什麽!”


    老兩口的聲音一同震起。


    筷子吧嗒一聲被摔在桌上,聲音讓人心頭一跳。


    蘇母的臉色瞬間轉黑:“辭職?幹的好好的,為什麽辭職?”


    蘇曼明明一肚子的話,一肚子的委屈想說,但麵對盛氣淩人的蘇母,最終選擇咬著筷子,一言不發。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選擇了冷漠回應。


    “蘇曼,你現在翅膀硬了敢飛了是不是?辭職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跟我們商量就自作主張了。”


    除了一開始驚訝外,蘇父很快恢複理智。


    接著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以為蘇曼跟陸執寅分手後,那小子自然容不下她呆在君衡。


    心頭不禁升起一陣怒意,“我就說那小子不靠譜,曼曼,爸支持你,分得好。”


    “分得好?什麽分得好?”


    蘇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完全沒跟在一個頻道上。


    蘇曼深吸一口氣,“我跟陸執寅分手了,所以從他的團隊辭職,現在我還是在君衡,隻不過換到了其他的部門。”


    說完,她頭也不回,上樓回了房間。


    **


    雲善茶樓,二樓的包間裏,朱砂色的實木將外麵的喧鬧聲隔絕。


    趙彥這時候約陸執寅出來,一部分是因為得意。


    得意於林月瓏現在對他言聽計從,得意於後天隻要他們一上飛機,國內的這些官司、麻煩、爛攤子,他就能甩得一幹二淨。


    娟細的水流從紫砂壺口緩緩流出,綿延細膩,從容不迫。


    “沒想到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出來見我。”陸執寅放下紫砂壺,將一杯茶,放在趙彥的麵前。


    相較於林月瓏,趙彥跟陸執寅才是正兒八經的相熟。


    兩人同畢業於江城大學,同校不同係,但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陸執寅是法學院的高材生,趙彥是新聞係的佼佼者。


    前者一畢業就在社會上打拚,曆盡沉浮。後者一畢業就娶了當時校內有名的才女獨立設計師林月瓏。


    七年過去,兩人的名下財富相當。


    甚至趙彥還要更多一些,畢竟林月瓏這些嘔心瀝血的創作,幾乎都被趙彥背著她賣光了。


    趙彥盡量壓住眼下飛揚的神色:“我現在呀,就像是一個衣錦還鄉的人,卻隻能黑夜遁走,錦衣夜行是真的不快活。”


    陸執寅沒說話,他捏著杯子,視線落在別處,仿佛對趙彥的話並不太感興趣。


    趙彥的興致卻沒有被陸執寅冰冷的態度影響到一絲一毫。


    “這事不管怎麽說,還得謝謝你,當初要不是你給我出這注意,林月瓏恐怕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這麽信任,出國的事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順利。”


    提到這件事,陸執寅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


    明顯並不想搭這茬話。


    對趙彥的感激,誇讚,都沒有過多的表情。


    “我都要走了,你難道就沒話想跟我說?”趙彥笑得誌得意滿,他翹著二郎腿,享受著從心底裏散發出來的愉悅。


    “你好自為之。”陸執寅送給他這五個字。


    趙彥哈哈哈大笑。


    他突然站起來,然後走到陸執寅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瞧瞧你這脾氣,這嘴說的話,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不介意,不然肯定翻臉。”


    翻不翻臉,對陸執寅來說都沒什麽影響,走到他這一步,早已經擺脫了看客戶臉色的身份。


    趙彥心態倒是不錯,在陸執寅這裏貼了冷屁股,依舊興致高昂。


    “不過我就喜歡你這臭脾氣,不是有句話說的話,本事越大的脾氣越大。”


    “你看你都這麽不鳥我了,可我還是就想在你這裏找點存在感。”


    陸執寅非常應景:“犯賤。”


    趙彥哈哈大笑。


    笑著笑著,他嘴角勾著,似是開玩笑:“以後我一個人在國外,少了你替我出謀劃策,還真有點不習慣。”


    陸執寅依舊無動於衷,仿佛趙彥的話跟他沒什麽關係


    “你真不考慮跟我續約,你知道的,我這人對朋友相當大方。”


    “你看我像缺錢?”陸執寅打斷他的話,顯然不想繼續這沒什麽營養的聊天。


    “我知道你不缺,但咱倆這麽久的革命友誼,也不是說短就斷的。”


    陸執寅把玩著手裏的茶具,表情淡淡:“上次我跟你說的很清楚,合作到此為止,以後我也不再是你的法律顧問。”


    趙彥笑容有點繃不住了。


    他索性一把坐在陸執寅的對麵,“咱倆合作這麽長時間,到底是什麽原因,你要突然結束服務?”


    陸執寅沒說話,腦子裏卻突然閃現出一個畫麵。


    辦公室裏,蘇曼漲紅著臉,對著前麵滿臉克製理性的陸執寅說,“你這類人,永遠都隻能做賺錢的機器,同理心你這輩子都不會有。”


    陸執寅其實不明白,他到底是哪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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