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十三歲了,要出師了。紅胖胖八歲了,算是能自理了,這沒有耐心的四個人,可算是能出門撒歡了!


    豹房、太液池邊的園子裏頭,徐邦瑞和紅胖胖一起唱跳,亂吼。四個人喝得七八分醉,一起看皇上。


    皇上端坐著,脊背挺直,姿態放鬆,目光專注地看著麵前的那杯牛奶,好似他小的時候,滿懷好奇地看螞蟻搬家一般。


    進入舞勺之年的皇上,長得好,特特好。麵如冠玉、龍眉鳳眼、唇紅齒白……三庭五眼立體、標椎、精致,一雙眼睛深邃明亮。


    誰見了都說,皇上長成大明的美男子,和指揮使一樣,迷得天下人不分男女。


    一對瞳孔黑黑的,亮亮的;嵌在那樣一雙眼睛裏,黑白分明、神采飛揚。眼尾略翹,眉毛稍飛,叫人對上一眼就掉魂失魄。


    金鞭美少年,去躍青驄馬。風流不把花為主。多情管定煙和雨。皇上身上的氣勢,是一種讓人見了就聽從的霸氣,就不由自主地信賴仰望的威勢,一種不敢接近的冷峻……


    更有小小少年的天真朝氣、意氣風發,矛盾的攪和在一起,無端的叫人心生敬畏。


    皇上長得,越來越像那個,“不可說”。


    四個人對視一眼,都心生擔憂。


    晚上的時候,其他人都睡了,他們考慮明天就出發,到底是不放心,一起來找皇上說說話兒。


    皇上對他們的來意心知肚明,卻還是乖乖地聽著。


    夜幕上圓月高懸,偏殿裏一燈如豆。外頭隻有侍衛們巡邏的腳步聲。人的影子落在夜色裏,長長的。


    皇上眉眼平靜地等候,特乖巧的模樣。


    沉默中,四個人先心裏默念一遍,朱載垣和徐景珩學的臭毛病,文老先生先開口。


    文老先生告訴皇上:“如果徐景珩這次魂魄不完整,即使輪回投胎,也是體弱多病,三十歲都活不到。皇上,已經救了徐景珩一命。”


    皇上不做聲。


    “我們知道皇上擔心徐景珩。皇上可以對徐景珩有信心,就他的性情能力,不管到了哪裏,都是要人追捧的徐公子。


    他的性情能力,天妒、人妒、敵人也多……可不管如何,徐景珩都會好好的。他既然答應皇上,等著皇上去找他,一定會保重自己。”


    皇上不做聲。


    “……徐景珩一心希望皇上開開心心的,若是知道皇上長的這麽好,一定非常欣慰。”


    “……”


    文老先生:“!!”


    緋衣門主麻利地接過話頭,斬釘截鐵地說:“皇上的動作叫人佩服。當時的情況,皇上做得對。徐景珩的性子,就是要這樣逼迫。”


    青衫客心疼皇上:“皇上,這個方法隻能用一次。等皇上長大了,去找徐景珩,見到他,切記先裝乖道歉。”


    紅衣俠笑的特好看:“皇上的體質不同於常人,如今武功練好了,有空自己多研究研究。”


    又是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


    就聽皇上開口:“朱載垣都明白。”


    起身,一個深深的鞠躬。


    “出門遊玩,玩得盡興,無需擔心這裏。”


    一個動作,一句話,叫四個人一起濕了眼睛。


    小少年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仿若春夏天裏青草……翠翠的、輕輕的,飽滿活潑、幹淨清脆,聽在耳朵裏,滿眼一片綠油油的朝氣蓬勃……


    和徐景珩說話的習慣一樣,慢慢的,低低的,不同於一般少年人。乍一聽,比唱歌還好聽;再一聽,那是習慣於禮貌和支配地位的人,才有的小習慣。


    徐景珩教導長大的皇上,很好。


    徐景珩活著,打破輪回的魔咒,這三千世界,可會有一個不同的未來?他們誰也不知道。


    可他們作為徐景珩的好友,看著皇上長大,他們無法說:“朱載垣,你要是為了徐景珩再次屠戮三千世界,他再難心安……”


    徐景珩一心希望皇上活得開心,到死也沒有說出“真相”;接一百道天雷離開大明,也是給予皇上肯定和希望。


    他們如何能說出口?


    四個人分別抱抱皇上,叮囑他好好照顧好自己,一起離開。


    皇上看著他們的背影,好久,不動。


    他們明早就離開,不需要誰去送別,因為他們最想一起遊玩的那個人,不在大明。


    皇上最想見的人,也不在大明。


    夜風從窗戶吹進來,吹動皇上月白的衣袍,吹動天藍的帷幔。皇上聽著熄燈打更的聲音,回來寢殿,宮人給他脫去衣物配飾,他自己洗漱沐浴。


    一身褻衣褻褲,工工整整地躺在床上,從梅花窗棱的格子裏,看外麵的夜空。


    夜空梅花形狀的蔚藍,朗月疏星。


    天道沉默。


    皇上沉默。


    天道告訴朱載垣,徐景珩在迎接那支箭之前,動手給自己施法,是為了保全魂魄。


    徐景珩終究是,沒有完全不顧朱載垣。皇上那一刻,無法形容的開心。


    可徐景珩還是選擇死亡。


    他要給所有因為他無辜改變命運的人,一個交代;給遭遇三天三夜大暴雨的大明山水,一個交代。


    皇上不能改變徐景珩的決定。


    皇上做的,隻是暫時成功地,留住徐景珩的這輩子。


    徐景珩因此離開大明。在上界,哪個上界?文老先生他們也不知道,等此界和其他界的界碑再次有了縫隙,他們能找到徐景珩嗎?更不知道。


    修行路漫漫,還能再見一麵嗎?


    文老先生、緋衣門主、青衫客、紅衣俠,都很傷心。


    皇上的目光收回來,頭頂那繁複精美的牡丹花卉藻井,默默地和他對視。


    第98章


    傳說中,人類建築中的藻井,可從人間,通向蒼穹。


    木構天工、鬥拱承托,榫卯相連,不用一釘一錘,細密層疊。


    木構為骨,紋飾作心。藻井正中、梁臂上,彩繪紋飾綴在其間,五彩間金,璿子和璽,一眼望去,像璀璨星河。


    皇上和“星河”對看。


    一樣的沉默。


    皇上的內力很好,隻到底是礙於年齡,隻能堪堪擋住文老先生的扇子,對上那些宗師大能,遠遠不夠。


    武功道理方麵,該學的都學完,下一步就是自己領悟、不斷精進。


    掰手指頭算一算,當時他十歲,如今十三歲。等他修煉到徐景珩的功夫,等他可以去找徐景珩,要多少年?


    徐景珩能等多少年?


    紅衣俠說,文老先生的年紀並不是“中年”,天機門主他們的年紀,也都不是肉眼所見。皇上也不敢去奢望。


    徐景珩有多少年?


    皇上有多少年?


    等皇上練好功夫,安排好大明,是哪一年?


    星月滿天,皇上在思考中,和千千萬萬的大明人一樣,不知不覺睡過去。


    曾經皇上多麽希望,哪怕再給予他七年時間也好。


    那個時候,他應該長大了。


    他長大了,可以有更多的辦法,可以做出更好的選擇,而不是把徐景珩“氣活過來”。


    如今皇上什麽也不去想,隻滿頭練功。


    收拾收拾邊境,東北、西部、西北……皇上就到十五歲。


    十五歲,就可以出去遊玩大明,出去打架,快速提升內力。


    東北的主要民族,女真、蒙古、羅刹、朝鮮……其中女真源自三千多年前的肅慎,也就是隋唐時期的黑水靺鞨。


    四百年前,完顏阿骨打統一各部,驅逐契丹的統治,建立金朝。


    三百年前,蒙古人摧毀金朝,規定“女真、契丹生西北不通漢語者,同蒙古人;女真生長漢地,同漢人……”


    五分之三的東北女真人並入漢人,東北渙散分裂、人口大減,歸附於高麗管轄。


    明朝初期,將女真和高麗分開,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東海女真三大部,直接管理……


    三天後,皇上看完這些卷宗,和特有話說的章懷秀,一起用午飯,一起散步。


    章懷秀特小心翼翼的模樣:“皇上,對大明在東北的方略,怎麽看?”


    皇上直言:“若納東北進大明,那就是大明子民,一視同仁,統一管。若不納東北進大明,那就直接劃分出去,若來犯,打。”


    章懷秀偷瞄皇上一眼。


    “……皇上,一開始大明劃分女真和高麗,乃是為了防備高麗。後來……土木堡之變,大明在周邊的威望下降,女真坐大,到憲宗皇帝犁庭東北,是打壓……到如今……女真再次坐大……


    皇上,大明委派官員去邊境,開通互市,邊境比以往有秩序。然,也進一步導致女真人口增加,狩獵、漁獵、農耕和畜牧,農耕變多……可他們的糧食還是不夠吃,糧食不夠,自然要搶。”


    章懷秀說的吞吞吐吐,一副“上眼藥”的小樣兒。


    皇上大約明白他心裏的疙瘩,輕輕地乜他一眼。


    皇上看曆史非常客觀。


    遼國,北宋、大金,南宋、蒙古、大明、女真……你興起我遭難,你腐敗我興起。


    皇上是大明人。


    皇上喜歡大明,以大明自豪,大明的發型服飾好看,所有的大明人、大明的皇帝都比較剛——有名弱弱的憲宗皇帝,也能犁田東北,即使是最後一個皇帝崇禎,也是寧可上吊自盡。


    憲宗皇帝犁庭東北,在大明人看來,是教訓不乖的東北部族,打的他們一百年才堪堪恢複元氣。在東北各部族的人眼裏,那是明朝皇帝、文武官將,賤視東夷女真,任意欺淩,百般盤剝,近乎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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