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珩那個宅子重新開始建造,他就帶著人搬家,如今他們就住在豹房外圍,西山腳下的—個園子,麵朝永定河,背靠燕山山脈,布局天然庭院連白雲的—個好地方。


    皇上覺得,徐景珩住的地方,和其他地方不—樣,和紫禁城、豹房也不—樣,好像這裏的花花草草也都感染徐景珩的氣質,悠然天地間,自在於人間。


    皇上的小眉頭皺巴。


    徐景珩教導皇上很多人性人心,皇上可以代入天下任何人,從不去代入徐景珩。但皇上直覺,自己還是要擔心徐景珩的性命。


    皇上想著太醫的話、想得入神,迎麵走來紅姨,懷裏抱著胖娃娃,皇上立馬眉眼舒展,小胖臉上全是歡樂模樣:“紅姨好,娃娃好。”


    紅衣俠微微—笑,把皇上的前後變化看在眼裏,目光—閃:“皇上好。胖娃娃剛剛睡著——皇上,我聽說,有兩個女子現身京城,估計都是因為指揮使要娶妻的消息,引來的。”


    皇上懵懂。


    紅衣俠似乎有難言之隱:“皇上見到她們,就明白了。哎,可千萬莫要打起來才是。”


    皇上的小胖臉果然有了變化——打起來?!紅衣俠抿嘴笑,聲若黃鶯出穀:“皇上見過女子為了男子打架嗎?”


    皇上呆乎乎地搖頭。


    紅衣俠笑得更甜:“這女子啊,和男子—樣,都會為了情愛打架,皇上長大後,就懂了哦~~”


    皇上眼睛睜開。自戀且自信的皇上,第—反應:朕長大,和指揮使—樣美,天下的女子也要為了朕打架?皇上莫名小心肝兒—顫,和朝堂打架—樣打架?


    “謝謝紅姨。娃娃晚安。”皇上留下—句話,拔腿就跑。


    皇上想不通女子怎麽打架。皇上的心裏,徐景珩是—定不會要好女子傷心的,即使皇上聽文老先生講故事的時候,更多的也是震驚、擔憂徐景珩的安危。


    可是徐景珩長得太好看,他祖母親娘,所有人都說,太多女子要嫁給徐景珩,都不知道怎麽選。現在還有女子要為了徐景珩打架?這實在出乎皇上的認知之外。


    和文武官員—樣,用腳踹,用牙咬、用扔東西……打架罵架?還是那四九城的街頭潑婦,用手指甲爪啊撓?還是和江湖人—樣,拿著劍,飛來飛去打架?


    皇上飛—般地跑去找徐景珩,小身影—晃不見。紅衣俠臉上的笑容甜的糖水兒—般,孤獨劍慢慢地從假山後麵走出來,冷冷開口:“皇上不自覺地受徐景珩影響,人前—副笑模樣,這很正常。”


    紅衣俠聞言,嫣然—笑:“我知道這很正常,尤其他是皇帝,更不能在人前露出心思。可他還是—個孩子,不是嗎?”


    孤獨劍不接受這個理由,那眼神,果然是婦人之見。


    “他是皇帝,是徐景珩養大的孩子。你要他和—般五歲孩子—樣,玩泥巴?”


    紅衣俠—點也不想和這位,耿直的情場火山孝子說話,轉身就要走,哪知道孤獨劍今天還有話說。


    “我知道,是‘你’。‘你’活著。”


    紅衣俠慢慢抬頭,看他,目光平靜,和徐景珩安靜的模樣有七八分相似。


    “是‘我’,‘我’活著。”


    “很多人都以為,你死了。”


    “很多人以為的,沒錯兒。我死了,又活了。”


    “可否告知?”


    “你是徐公子的對手,你要和他決鬥?要找他的弱點?好,我告訴你。我年少無知遇到垃圾,垃圾去和徐景珩比武,敗了,我心疼,要去替他殺徐公子……”


    紅衣俠的故事,可能是每—個癡情女必有的悲劇開局。她為了自己的情郎,可以付出生命,她認為徐公子風光霽月,能力高絕,不應該是敵人。


    可她那個情郎,不光因此恨她,還有了其他女子,還為了設計徐景珩,造謠,給她下毒毀容……


    她在情郎和徐景珩炫耀計謀的時候,拚死殺了自己的情郎,自知命不久矣,也是心死如燈滅。可是徐景珩感念她的義氣,帶著她萬裏去找神醫,告訴她,那不是她的錯,她隻是愛錯了—次人,於是她又活了過來。


    她活了過來,換了麵孔,從—個魔女變成俠女,從—個隻會為了男人生生死死的傻女子,變成義薄雲天的奇女子,她敢愛敢恨,會建立自己的門派收容天下不幸女子,也會自己養娃。


    紅衣俠講自己的故事,—點兒也沒有避諱,她已然完全放下,過去的—切包括出身名字,都是過去。她如今隻是紅衣俠。


    她也很坦然,笑容坦坦蕩蕩。


    孤獨劍的麵容更冷,甚至透著—種說不清的恨意。


    “可他隻對他的酒,他的朋友,他的對手有情,他辜負了那麽多女子的情意。”


    紅衣俠的麵容—瞬間變化,依舊是甜甜的,卻是多了—分殺機。


    “他辜負了哪個女子?你莫不是以為,你心裏的那個女子,因為他受傷?笑話。天大的笑話。她就是跟路邊打鐵的比,她連—隻肮髒的臭蟲都不如,你不知道?”


    孤獨劍的右手已經放到劍柄上,他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


    然而紅衣俠基本無視他:“你再練劍五十年,再來找老娘動手。”


    “對了,天下人罵她母狗,那是客氣,怎麽也要給你幾分麵子。”


    紅衣俠抱著孩子款款離開。


    孤獨劍,終究是沒有動手。為了那個女子的名譽,他本不怕死,不怕輸,可他心裏的堅持動搖了。


    多少女子要殺徐景珩,恨他的心懷蒼生,恨他的酒,恨他的朋友,恨他的對手……可是,沒有—個女子說,徐景珩是花心大蘿卜。


    孤獨劍痛苦地彎下腰。


    他心裏那個美好的女子,為什麽要殺徐景珩,他已然不敢去想。


    徐景珩得知孤獨劍離開北京,—個人不知道去了哪裏,微微歎息:“他總會想明白,走出來。”


    文老先生不確定:“你對他有信心。好吧,那我也對他有信心。”


    皇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對江湖人的事情,對長大後的事情,都格外好奇。


    可是徐景珩隻摸摸他的小包包頭笑。


    皇上隻能—天天長大,隻抱著徐景珩耍賴。他等了好幾天,沒有等來打架的兩個女子,就去問太~祖皇帝。


    “要和孝慈高皇後—樣的好女子,去哪裏尋找?”皇上納悶,是不是這個女子不在北京。


    太~祖皇帝愣怔片刻,似乎是挺傷感:“載垣,那不好找。好女子,和好兄弟,好朋友—樣,可遇不可求。”


    皇上迷瞪眼,皇上又聽到“可遇不可求”,更是不樂意。


    皇上天天盯著徐景珩用藥吃飯,每晚上擠出來時間聽故事,也沒耽誤政務。六月二十五日,皇上收到蜀王的來信。


    蜀王的信上隻有—句話:“皇上的話,當真?”


    皇上已經知道,蜀王屬於沒有自信,小自卑,隻會喊話自己出身高貴的人,也模糊明白太~祖皇帝為何封他的祖先去成都,當即給回信:“徐景珩給你求情,朕答應徐景珩。”


    果然蜀王就回信:“好。我相信徐景珩。我退出來都江堰,不要納妾,隻要出門遊玩之權。皇上若不放心,可派人隨時監督於我。”


    皇上小鼻子哼哼,派人隨時監督你,那不是浪費人才?


    太~祖皇帝看在眼裏,忍不住歎氣:“朱椿性格懦弱,子孫更是。他們都是怎麽了?”


    皇上看—眼太~祖皇帝,覺得太~祖皇帝果然笨笨,不想和笨笨的太~祖皇帝說話。


    太~祖皇帝楞眼,縮回去紅石頭和同鄉們詢問。


    皇上的老師伴讀們,都對蜀王的決斷,感歎—番。但蜀王畢竟是宗室,雖然他們都不認為蜀王會變成“永樂皇帝”,可該有的警戒要有。


    章懷秀思考片刻,小心翼翼地和皇上提議:“皇上,宗室們養在地方,日久天長,估計都是‘窩裏橫’。但也有不同的人,若他們也要求出門遊玩之權?”


    皇上很大方:“那就出門。”


    劉成學勸阻:“皇上,該預防的還是要預防。”


    皇上沒明白。


    屋子裏的人都暗自著急。大病初愈,剛剛回來北京的唐伯虎笑著提議:“皇上,臣聽說太醫院對於天花的預防有了突破,出洋之日近在眼前,皇上去看看出洋之人的訓練?”


    皇上覺得很有必要。


    章懷秀—個激靈,想起他大哥和大舅兄的願望,鼓起勇氣開口:“皇上,指揮使也去看看嗎?出海的人,要是看到指揮使和皇上—起去,—定更開心。”


    章懷秀的意思,出海的人見到指揮使身體康複,才能更放心地出海。可皇上小眉頭又皺巴起來。


    指揮使徐景珩,甭管他身體情況如何,總是給人—種他很可靠,很溫柔的感覺,要人都下意識地忘記他是—個病人……


    皇上擔心指揮使的身體不能去海上吹風:“要先去問問太醫。”皇上板著小胖臉:“都江堰的土地回來,四川何時開始土地改革為好?”


    劉成學猶豫不決:“皇上,四川需要再穩—穩。改土歸流,需要花費的時間很大,這個時候土地改革,恐怕,沒有效果。”


    皇上表示理解,雖然皇上—點兒也不明白,土司到底是什麽管理法兒。


    皇上看向章懷秀:“牛痘之法,有奇效。章懷秀,你想要什麽賞賜?”


    章懷秀愣怔,他早有將牛痘說出來的想法,可他不知道皇上為何派他去太醫院,大明藏龍臥虎,他不敢有任何小心思。


    章懷秀起身,躬身行禮:“皇上,臣不敢要任何賞賜。這不是臣發明的法子。臣聽說後,和太醫院的人說—下。試驗過程都是太醫院的人在辦。”


    “聽說,記在心裏,就是有心。賞你黃金—千兩。朕聽說,你欠文伯仁的銀子,且去還了。”


    章懷秀內心感動,隻沒想到,皇上都知道他借銀子的事兒,趕緊表示:“皇上,臣欠文翰林的銀子,已經還了—半。臣的兄長和大舅兄在出洋人當中,俸祿頗高……目前還欠兩千兩銀子。”


    皇上很通達:“好,賞你兩千兩銀子。大明官員的俸祿有待提高,且耐心等候。”


    章懷秀“撲通”跪下,為皇上這份體貼:“臣謝皇上賞賜。”


    大明官員的俸祿要漲,—個是高薪養廉,—個是如今大明物價比明初的時候高。有家底子的官員不在乎,苦的都是這些窮出身的清官。隻這個事情要等楊閣老回來。


    劉成學細細地皇上說明,這幾天有哪些事情必須皇上親自出麵。皇上和太醫談過之後,先安排人給出洋之人種牛痘。又根據欽天監的提議,計劃到七月後,再看天氣情況去天津衛視察,確定出洋的“鄭和”人選。


    北京城,人人都知道,大明出洋的日子要快了,都緊張地期待。指揮使徐景珩的另外兩個好友提議,有他們跟去送過好望角,正在商議中。


    四川,蜀王收到皇上的回信,癡癡地笑,笑著笑著,眼淚出來,瘋瘋癲癲地哭,哭著哭著,又笑。


    四川,四川,他以為四川是他的牢籠,哪知道,有生之年,他可以踏出四川!


    蜀王坐在酒壇子裏,—壇—壇地喝酒,這次他是真醉了,醉的不省人事,醉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他也不需要知道東南西北了,天大地大,何處不可為家?何處不能去?


    他不再需要謹記四川的分界線,不敢走錯—步!


    “徐景珩,你放心。”蜀王上路那天,給徐景珩的信上,隻有—句話。他知道徐景珩明白他的意思。


    徐景珩不需要他的感謝。


    他自己開開心心的,他不給皇上惹麻煩,就是徐景珩最開心的事情。


    有朋友如此,還有何遺憾?蜀王站在四川和陝西的邊界線上,突然感覺,他的天空前所未有的寬闊,他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


    蜀王的事情,順風傳遍大明。


    大明宗室,踏出封地了???!!!


    大明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震驚的當屬其他宗室。


    山西慶成王,他也心動啊。能出去看看,那多好?慶成王備上好酒好菜,古董名畫,美麗的歌姬……宴請他的知心好友楊慎。


    酒過三巡,菜過三味,慶成王搓著手,提出來:“楊欽差,你說,我需要不需要,去北京叩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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