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化工廠本身有沒有問題?應該不光是產品賣不出去的原因吧?”冉江繼續問道。


    “咋可能沒問題?廠裏的機器還是七十年代的,到現在都用了二十年了,跟外麵大廠的新機器根本沒法比!而且當年效益好的時候,好多人都托關係進去,這幫子人幹工作不行,搞事情倒是一個比一個厲害!”趙天波點了一根煙。


    冉江點點頭,類似的情況他在金州廠也見過,誰要是當上領導了,拐彎抹角的親戚就找上門來了。


    金州廠效益這麽好,工人們的收入在當地絕對算高的,而且福利也好,這樣的單位誰不想進?


    這些領導就算再不願意,也難免有些沒辦法抹開的人情,就隻能幫他們弄幾個招工名額,讓他們進廠來上班。


    要是這些人肯踏踏實實幹活兒那還好,反正工廠也需要工人,可這些人往往就愛仗著是領導家親戚偷奸耍滑,苦活兒累活兒從來不幹,要是有啥評優發獎金倒是來勁了,誰敢把他們落下,他們能鬧翻天!


    一家單位,這樣的人要是多了,那絕對好不了!得虧金州廠家大業大,要是換成其它單位,說不定早就垮了。


    “你該不是真的打算去吧?秦書記不至於隻給了你這一個選擇吧?”趙天波看到冉江的表情,連忙勸了起來,“這可不是啥好單位,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


    “確實還有其它崗位!我就是想著我以前都是搞農業,試著搞一搞工業對我的未來應該也有一些好處吧?趙鎮長,謝謝你給我說這麽多,我敬你一杯!”冉江端起酒杯和趙天波碰了下,然後一飲而盡。


    “要是能搞好,搞工業肯定比搞農業有前途!現在全國上下都要號召發展經濟,工業能帶來的經濟效益可不是農業能比的!但是你也要看具體情況,縣裏要是安排你當蘑菇罐頭廠的廠子,那肯定二話不說馬上答應!”


    “為啥,因為蘑菇罐頭廠有前途啊!隻要安安穩穩幹兩年,就能升上去;化工廠就不行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廠子沒多少時間能蹦躂了!現在可不比當年,就算是國有企業也能倒閉!”


    “要是廠子跨在誰手上,這就是大大的汙點,以後他想爭取個啥職位,別人就會說了,這人能力不行,當年把廠子都搞垮了,這樣誰還敢用他?小冉,你現在前景一片光芒,可不要意氣用事。”趙天波語重心長地說道。


    “謝謝趙鎮長提醒,我記住了!”看樣子化工廠的問題挺嚴重的啊,要不我還是放棄算了?


    但冉江總還是覺得有點不甘心,哎,聽別人說的再多也沒用,還是找個時間親眼去看一看吧!


    到了周末,冉江騎上邊三輪去了縣城,找到剛剛升職的城關派出所所長李誌剛,之前喝酒的時候,似乎聽李誌剛說過自己有啥親戚在化工廠,剛好可以把他叫過來問問,要是方便的話,直接進廠去看看就更好了。


    李誌剛看到冉江過來,馬上放下手頭的工作,拉著他去喝酒,冉江可是他的大恩人啊,要不是冉江幫忙出主意,他現在還在黃平鎮窩著呢,那能到縣城來,拿下這麽好的崗位?


    “冉站長,這一杯我先幹為敬,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不過你放心,以後你要是有啥事情能用得上我的,我肯定全力以赴!”雖然李誌剛級別比冉江高,不過他可是知道,人家是秦書記麵前的大紅人,可不是自己能比的。


    酒過三巡,冉江說起了正事兒,“我記得你上次說過,有個親戚在化工廠上班?能不能喊過來聊聊?”


    得知冉江有可能去化工廠當廠長之後,李誌剛也是和趙天波一樣,趕緊就開始勸說,“冉站長,這單位還是不去的好,那怕繼續留在黃平鎮也比這強!我表弟在化工廠保衛科上班,已經三個月沒拿到工資了!”


    “倉庫裏去年的產品都還沒賣出去,今年也停工好幾個月了!但凡是有門路有辦法的,早就調走了,不瞞你說,我表弟也找上我了,想從化工廠出來,那怕是當個聯防隊員也比繼續待廠裏強,聯防隊員每個月好歹還有點錢拿不是?”


    這聽起來好像比獨山村還慘啊?獨山村再窮,農民也不至於餓壞肚子,而工廠裏的工人一旦停了工資,那可就真沒吃的了!


    “秦書記既然問了,我好歹也得先了解下情況不是?你讓他過來,我問點事情,要是實在不行,我也好跟秦書記實話實說!”


    見冉江堅持,李誌剛也不好再勸,安排了手下過去喊人;好在溫洞縣城不大,從東頭走到西頭也才二十來分鍾而已,不到半小時,他表弟杜平就過來了。


    “表哥,你找我有事?”杜平進來後,眼神不由自主地向飯桌上飄,冉江甚至看到他喉頭上下滾動,顯然是在咽口水。


    “給你介紹下,這是冉站長,我的大恩人,冉站長想問你點事情,你有啥就說啥!”李誌剛介紹道。


    “冉站長。”杜平點頭哈腰打了個招呼。


    “不急,先吃點東西吧!吃飽了再說!”看他沒精神的樣子,估計是好些天沒吃飽飯了,冉江那還忍心讓他繼續饞著啊。


    客套了幾句,杜平就坐下吃了起來,李誌剛還有點不好意思,“冉站長,杜平家裏還有娃娃呢,自從停了工資,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那待會兒讓廚房再做幾個小娃娃喜歡吃的菜,讓小杜帶回去!”總不能讓人家白忙活吧!


    “謝謝冉站長,謝謝冉站長!”杜平連忙起身道謝,眼圈微微有些泛紅,一個大男人,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這實在是太憋屈了。


    “是這麽個情況,我那邊有個項目,要用點化肥,有人找到我,讓我用你們廠的,所以我想先了解下情況!”冉江沒說實話,因為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可能當化工廠廠長,很多事情估計就不會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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