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曙闔上眼，“躺一會兒, 有點累。” 季憐星主動去吻她的臉, 臉頰還帶著幾絲滾燙。 “江曙。”她在江曙側臉輕輕啄了幾下。 “嗯？” “做我女朋友吧。” 江曙心髒重重跳了一下，剛剛平複下去的心情又重新跳動起來。 猝不及防，但發生在季憐星這裏又合情合理。她明白季憐星是一個怎樣的人，有的原則卡得特別的死。 “做還是不做，一句話。” “做做做, 要做你的女朋友。”江曙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 “我喜歡確定的關係。”季憐星說, 眼裏多了幾分認真，又靠近了些, 小聲說：“原本想再等等的, 但突然又覺得這樣的等待沒意義。” 季憐星覺得, 自己未來大概率還是會和江曙度過的，不出意外的話, 她願意和江曙走很長很長一段路。 季憐星替她把襯衣的扣子扣上, 好像要宣布什麽重要的事似的，“在這之前, 我希望我們認真且嚴肅地商量一件事。” 江曙點頭, “你說。” “我希望在我們的感情裏, 不要出現背叛和欺騙, 你可以做到嗎？” “我可以。”江曙眼裏噙著光澤, 心裏的歡喜蕩漾開來，渾身被幸福感填滿。 “那我們正式確定關係吧。” “等等，在這之前，我可以提一個小小的要求嗎？”江曙表情也挺認真的。 “你說。” “我覺得我們除了不要背叛和欺騙，我們還要常溝通，你心裏有什麽都對我說好嗎？別憋著。” 經曆過蘭越那件事，江曙覺得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溝通，如果當初和季憐星之間知道交流，也不至於分開兩年。 季憐星沉默。其實她也是這麽覺得的。 可能是那時候兩個人都沒談過戀愛，剛剛在一起又磨合得不夠完美，導致很多東西都很青澀生疏，才造成了最後的分離。 “好，答應你。” 江曙沒再說別的，抬起下巴，在季憐星的唇上碰了一下。 再一看時間，已經六點半，所以剛剛她們幾乎花了一個多鍾頭在床上。 “準備起床去醫院吧。”季憐星掀開被子，發現被單上有一灘痕跡，是被浸潤之後的結果。 江曙目光也循了過去，刹那間一陣臉紅，迅速用枕頭蓋在上麵。 她剛剛激動過度，這痕跡有點太羞恥了。 “噗……江受。” 季憐星扔下這麽一句便下床，留下江曙一人獨自在風中淩亂。 洗完澡後，兩人驅車到醫院，到的時間剛好晚上七點。 到病房時，江義東和周雪蘭在看電視，江小檀在床邊寫暑假作業。 “爸、媽。” “叔叔阿姨。” 江曙牽著季憐星的手沒鬆開，好像沒有刻意回避的意思，倒是季憐星有點害羞，畢竟在長輩麵前這樣還是第一次。 “快來坐坐。”周雪蘭指了指床頭櫃上的水果籃，“要吃水果自己削，你叔叔今天送過來的。” “好。”江曙走到江小檀麵前看她寫作業，發現她正在解一道雞兔同籠的問題，小腦袋瓜子都快轉沒了，還是沒想出答案。 “你這。”江曙有點頭大，這道題教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了，小家夥就是解不出來，看樣子是沒什麽數學天賦。 “嗚嗚嗚嗚。”江小檀咬著筆杆都快哭了。 季憐星也看了眼，笑出聲，“來，姐姐教你。” 這邊周雪蘭和江義東邊看電視邊聊天，季憐星端了個凳子輔導江小檀做作業，江曙拉了個凳子坐著，時不時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 很放鬆，是在家裏的感覺，而季憐星也很自然地融了進來，比她想象中更簡單。 晚上八點，江小檀終於做完作業，周雪蘭準備帶著她回家歇一晚上，明天再來換班。 走了倆人過後，江義東關了電視，躺在病床上醞釀睡意。 “爸，你要睡了麽？” 時間還早，但年紀大了好像是要睡早一點。 “還不困，在想事情。”他看向季憐星，對她說：“小季，要不我和你聊兩句？” “聊什麽？”江曙有點困惑，江義東和季憐星有什麽說的。 江義東抬起下巴，對江曙使了個眼色，“你出去給我打一壺水。” 意思很明顯，但江曙沒走，眼裏噙著一句為什麽。 “你出去就是，別想太多，我不說什麽。” “沒事，我和叔叔說說話。”季憐星倒是覺得沒什麽，一來江義東這人很和善，她並不緊張，二來她很好奇江義東到底要對她說什麽。 江曙在雙重目光注視下還是離開了。 她走後，病房裏靜悄悄的。 窗外月影穿過簾子投射進來，恰到好處地落在季憐星的頭發上，發梢暈開柔和的光芒。 江義東緩緩開口：“小季，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但當父親的，總是想多說幾句。” “沒事，叔叔，你說。” “剛開始知道江曙喜歡女孩子的時候，我和她媽媽其實還挺不能接受的。”他對著季憐星笑了下，表示自己隻是陳述事實，並無嫌意，“後來慢慢也接受了，當然這中間我和她媽經曆了一些心裏掙紮。” 季憐星點頭，“理解。” 像江義東和周雪蘭這樣的年紀，能接受已經很不錯了，這世上能立馬接受自己孩子是同性戀的父母少之又少。 “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孩子，我覺得你是江曙值得喜歡的人。” 季憐星聽了有點感動，是別人對她的認可，而她也很需要江義東的認可。 “我問過江曙，關於一些你家裏人的情況，她也大概說了些。”江義東語氣平淡，他這樣說話讓人覺得挺舒服。 “以後把我們當成你的家人。”江義東卻又不忘記添道：“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無法替代你的父親，但我可以是那樣的角色，雪蘭無法替代你的母親，但也可以是那樣的角色，小檀，她也可以叫你姑姑，而江曙，她是你的妻子。”說完這話江義東頓了頓，又說：“也不知道妻子這個詞恰當不恰當，也可以稱為愛人。當然，這一切是在你願意的情況下。” 簡單的話語最具有力量，季憐星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狠狠敲打了一下。 她從沒想過江義東會說這個，這樣的話語帶著強有力的真切感，將她置於深深的感動中。 她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流浪了太久，孤身一人，沒有歸屬感，窮的時候是，賺了錢之後還是，一個人的時候是，養了貓還是。 特別是對父親的印象，已經模糊到完全回憶不起來了，她從未體驗過別人說的，父親如同大山般臂膀的依靠，她隻有她自己，狂風暴雨也得用弱小的身軀去抵抗。 而關於“家”，也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失了，特別是在大伯死後，幾乎是已經斷了關於“家”的念想。 可現在，江曙的爸爸邀請她成為他們家庭的一員。 “叔叔……”季憐星眼眶有點泛紅，眼淚已經在打轉，“我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有家。” 江義東聽了，覺得怪心疼的，是一種來自於長輩對晚輩的憐愛。 “隻要你想有，那你就可以有。”江義東接著說：“你看小檀，她其實和你一樣，從血緣關係上來說，她一個近親都沒有了，可她來到我們家，就是我們的家人，你也可以，隻要你願意接納我們。” 季憐星眼淚滑落，直點頭。 “小季，江曙其實找你之前，找我和雪蘭深聊過一次。她說她要帶你回家。以我對她的了解，她肯定是真心喜歡你才肯這麽說的。你們也兩年沒見吧？其實我們老一輩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但既然選擇再次開始，那就好好重頭再來，好嗎？” “好......”季憐星揩掉眼角的淚，低聲說：“謝謝叔叔。” “這有什麽好謝的。”江義東笑出聲，“好好的，開開心心的，聽到沒？雪蘭今天還說了，等我做了手術回家，我們倆給你們做一桌子好吃的。” 打完熱水的江曙回來看到季憐星在擦淚。 “爸，你這是說了什麽啊，我才走幾分鍾，怎麽就把她說哭了！” 季憐星擦幹淨眼淚，對著江曙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對小季我能說什麽。”江義東隻是笑，他發現江曙好像和他一個樣，對自己喜歡的人都特別護著。 “對了。”江義東看向隔壁病床，“今晚你們倆就睡那張床。” 江曙被問得不明所以，覺得江義東不是在說廢話就是話中有話。 “對啊，肯定睡那裏啊。” 江義東樂嗬嗬，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被子躺下。 “其實你們也可以出去開房嘛，醫院門口有很多酒店的。” ！！！ “爸！”江曙一臉瞪了江義東一眼，“怎麽可能！我們是來照顧你的！！” 又不是來開房的。 江義東縮進被子裏，側過身，背過去，嘀咕道：“如果你們要出去睡，我其實不介意的。”第八十一章 夜色深濃, 病房裏靜悄悄的。 今晚的月亮很圓，月光充盈，銀白色鋪在窗外的樹葉上, 微風吹過，葉片時不時閃耀幾下。 “叔叔他睡了嗎？”季憐星小聲說。 “睡了。” 沒過一會兒，江義東已經開始打鼾，一聲拉著一聲, 仿佛在拉二胡。 “你困嗎？”江曙問她。 “還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