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恙大驚:“你……”


    鄭遠憂明明已經帶著她跑遠了,知道自己要殺她,為什麽她還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許恙大驚之下,聲音陡然放大。陳曦嚇了一跳,跳起來箍住他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嘴。


    像昨天晚上他將她所有的話語全部吞咽入腹的那樣,堵住了許恙的嘴。


    她突然出現,跳起箍緊他的脖頸,就像很多年很多年前,他們每次唇齒相接時她喜歡能讓他們更加緊貼在一起的動作。


    許恙的話被陳曦咽下了一半,其他的音節全部碎裂在了這突如其來的擁吻中。最開始是陳曦慌張跳起堵住他的唇,而後是許恙開始了無法克製的攻城略地。


    久違的肌膚的溫度,讓許恙想起了那個久遠的夜晚,他們彼此交融,是許恙曾經擁有的最幸福的時光。


    那個時候,他的生活裏有陳曦,有許意,有姚兆,有所有所有他愛的在乎的東西。


    後來,這所有的一切一樣一樣的離他而去,這個世界就隻剩了他一個。


    寂寞的冰冷的時間裏,他不知道自己的等待究竟有沒有意義。與其說是他相信陳曦總有一天會重新出現,不如說他在為自己找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沒有人告訴他,陳曦是不是還會出現,沒有人告訴他,陳曦是不是去往了未來的某一個時間。


    沒有任何線索,他的相信隻不過是他在安慰自己。


    所以,當他在陳曦舊日的公寓裏發現陳曦是真的出現了時,許恙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


    他激動於自己猜測的正確,但也同樣害怕鄭遠憂無法保護陳曦。


    許恙從來未曾想到陳曦會出現在這裏,是鄭遠憂沒有對她說明白,還是她明白了依然願意靠近他?


    就在許恙從迷醉中陡然清醒的那一刹那,他聽見了門外傳來的叩門聲。一個電子音響起詢問道:“許恙?怎麽了?”


    許恙蹙眉警覺,停下動作大聲道:“沒什麽。”


    頓了頓,他發出指令:“你從這裏出去,離開這間屋子,沒有我的召喚不允許進來。任何聲響都不可以。”


    門外,電子音很快回應:“好。”


    碌碌的聲音遠去,在經過玄關的時候,它聽到了臥室方向傳來的隱約喘息聲。


    接到的指令,智能是會完全遵循的。他們的思維建立在程序的設定之上,但許恙所創造的這個名為“許意”的陪伴者,明顯與其他所有的智能不同。


    這個陪伴了許恙數十年的智能在玄關處停下來,扭過頭回望向許恙的臥房良久,那雙紅紅的電子眼閃爍了兩下,行出門後開始調取整條路線上的所有天眼數據。


    久違的體溫,久違的軟發,久違的柔軟的唇,久違的想念到絕望的人。


    於陳曦而言,這不過是不到一天的分別,但對許恙來說卻是相隔了漫長的三十幾年。


    他曾經想過,如果終於有一天見到陳曦,他一定要問問她,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的離開究竟是她自願的,還是被那個叫做許諾妍的女人給強行帶走的。她去了哪裏,去幹了什麽,有沒有想過要見自己,會不會跟他一樣如此的想念著他。


    她離開的時候究竟還記不記得,他們約好的那天是要去結婚的。


    但此刻,許恙發現他什麽也不想計較,什麽也不想問了。


    怒意、氣憤、懊惱、無奈,所有的情緒都在漫長的時光中被每一個想念的夜晚消磨殆盡。


    不是不氣惱了,隻是擁她入懷的時候突然覺得隻要她在,其他的一切就都不重要。


    明明理智在提醒他,應該讓她離開,離得遠遠的。他的身邊智能環伺,如果異常指令重映,待在他的身邊一定比待在那些沒有智能的叛逃者的身邊更危險。


    但當他撫過她的肌膚,按住她的脖頸,與她抵死纏綿沉淪時,許恙知道他不可能再放走她了。


    理智是一回事情,但他早就已經失去理智很久了。如果他理智尚存,也不可能將這個世界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房間中的溫度不斷攀升又攀升,柔軟的手臂從他的脖頸垂到了他的腰際。


    將要共同綻放的那一刻,許恙顫抖著手輕柔的掐住了她光滑的脖頸。他俯在她的耳邊粗重的呢喃道:“既然來了,就再也不許走。”


    不允許後悔,不允許退卻,不允許離開,隻能一直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好。”陳曦的聲音又低又軟,像被水泡化了一般,“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直到我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一滴溫暖的淚滑下來,落在陳曦的眉心。失而複得的喜悅,終於蓋過了這幾十年的哀怒怨恨,洶湧的波瀾一浪一浪拍打著岸邊泊船,泊船被驚濤所擒,隻能隨著海浪起落。


    放棄了逃生,放棄了躲避,明知道危險重重,依然將自己交予這海浪。翻卷著滔天巨浪而來,卻又在最後害怕將那小小的信任著自己的泊船拍碎,緩緩用層層疊疊的小浪潮消化著積蓄的力量,直到大霧終散,壓境的黑雲飄逝不見,陽光終於透過厚厚的雲團照耀下來,海麵才終於平靜。


    平靜下來,許恙將陳曦攬在懷中,整個人又變成了陳曦最熟悉的溫柔的許恙。


    冷靜下來之後,許恙又想到了那無法消除的不斷重映於不同智能身上的指令。許恙輕柔的吻著陳曦的額頭道:“不行,我還是得讓鄭遠憂把你帶走。”


    他後悔了。後悔讓陳曦做出那樣的承諾。


    他的身邊很危險,他不確定指令出現了什麽問題,毫無預兆經常疼痛的大腦讓他開始沒有辦法細致的思考。他已經不是之前的許恙,能夠相信自己一定能處理好所有問題的許恙。


    陳曦伸手點點他的眉心,撅嘴揶揄道:“我看你剛才這麽久精神挺好的,一點也不痛的樣子,難不成我是你的藥?”


    許恙聽著不由怔愣。


    之前躺倒在床是因為突然頭痛難當,後來見到她之後的種種,他似乎再也沒有感受到那種欲死般的炸裂痛感。


    許恙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陳曦,眼裏欲/色又起。


    陳曦開始不自覺的往後退。


    在許恙的時間裏,他們分別多年,有很多亟待解釋的誤會和急需許恙了解的關於陳曦真實的情況。來的時候陳曦就已經想得清清楚楚了,她要跟許恙從頭到尾的坦白,從她如何穿來這個時間線,一直坦白到她並不是陳曦而是陳/希這件事情。


    結果現在這一夜已經過了一小半,她還沒找到個正經說話的機會。好不容易許恙終於停下來,看著像是能正經說話了,結果怎麽回事???


    陳曦故技重施,扯了床上的被子蓋在許恙的眼睛上:“不可以,不準,不許,停下!”


    許恙卻並未如上次她說出這句類似的話時停下來。許恙傾覆上陳曦,哄她道:“我頭痛的頻率一般五小時一次,差不多快到下一次時間了。”


    “乖,”他噙著她的嘴角,仿佛舔舐著這世上最誘人的蜜糖,意亂情迷間眼神愈漸混沌沉淪,“看看你是不是藥?”


    陳曦:……


    給自己挖坑,大約就是這種情況。


    但聽到他每三小時就會頭痛成最開始看見他的那副樣子時,陳曦的心揪痛了好一會兒。


    是因為那場停止衰老的手術嗎?


    許恙低聲應她道:“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因為隻有許恙出現了這樣的反應。


    在控製了世界之後,他成為了最不稱職的控製人。他連自己的錯誤指令都無法消除,而且因為欲裂的頭痛加劇,他已經開始沒有辦法完整的深思一個問題。


    疼痛不斷打亂著他的思緒,他雖停止衰老不老不死,但卻也由此備受折磨。他意識到已經無法全然控製所有的智能,他與全世界的對峙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然而,他又無法說服自己交出控製權。因為他還要留住自己的性命,等待可能會出現的她。


    第五個小時過去,許恙掩不住眼中的喜悅,廝摩著交纏的肌膚,垂首噙著她的唇寸寸舐碾:“恭喜我,找到我的藥了。”


    陳曦覺得,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她的最後的一年生命要是被這樣當成了藥用,她八成會變成藥渣!


    但陳曦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抗議了,因為她已經連著被掏空兩夜了!


    第二天醒來,床邊的人溫柔的問:“餓了?”


    陳曦委屈的點點頭。


    餓,很餓。


    又累又餓的那種幾乎要掏空靈魂的饑腸轆轆。


    換好衣服的許恙抬手輕輕梳理著她的劉海道:“那就起來吃飯。”


    跨越漫長的時光,許恙仍舊記得她當年的囑托。雖然並不是出自當年的那些街邊小攤,但準備好的東西是那些東西沒有錯。


    這麽多東西當然不會是許恙一個人做的,絕大部分都是那個陪伴了他數十年的智能操刀。


    陳曦笑眯眯問那跟《行走力量》中的小淘模樣有點像,但很明顯外形要落後於這個時代的智能:“你叫什麽名字?”


    那智能目光微閃,電子音波瀾不驚道:“許意。”


    陳曦笑眯眯問:“許意,能幫忙倒杯水給我嗎?”


    名為“許意”的智能回應道:“當然。”


    倒了杯水,遞給陳曦。陳曦接過,轉向想起許意時目色沉沉的許恙:“它的脾氣是你設定的?”


    “嗯。”許恙點頭。


    陳曦聳肩評價:“一點也不像你哥。你想想,你見過你哥給人倒水嗎?他偶爾幫助別人的時候,會說當然嗎?”


    在陳曦的穿針引線中回憶過去,許恙從至親已逝的哀思中抽離而出,回望向大家都在的溫暖時光,他驀然笑起道:“大約,不會。”


    “什麽叫大約不會,是根本不會好不好。”陳曦拍拍那智能的頭,對許恙道,“幫它改個別的名字吧。它不是許意,不會成為許意,也絕不可能替代你心中的許意。”


    許恙笑道:“好。”


    在許恙說好的那一刻,站在陳曦身邊的智能突然用激烈的電子音嘶叫起來:“我是許意!我就是許意!我就是許意!!”


    它邊尖叫著,便抬手舉向陳曦。在陳曦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許恙飛身撲上來按住那智能抬起的手道:“p542212!放下!關機!”


    這是語音口令。


    正常來說,許恙的語音口令將會得到無條件的執行。


    然而,在許恙說完話後,那被他壓下的手臂依然在用力高台,並且,被許恙按住的那隻金屬手臂上緩慢進行著一種變形。


    一種陳曦似曾相識的變形。


    陳曦突然想起來,這種似曾相識的變形來源於何處。這是她曾夢到的,她在擊斃前目睹的手臂變形為槍械的過程。


    陳曦迅速反應,也跟著許恙一起按住了那隻手臂,兩個人的力量終於將編號為p542212的手臂按下來。與此同時,許恙按下了舊式係統必然存在於其後腦勺的強製關機鍵。


    一聲係統默認的女聲響起。


    “將啟動強製關機程序,默認最後未完成指令將被銷毀,……”


    被兩個人牢牢按住手臂的智能抖著身子大力反抗著,一邊向著陳曦的方向抬起頭。


    機械沒有眼神,但陳曦在它眼中閃爍的紅光裏,仿佛看見了無盡的憤恨埋怨。


    “……強製關機倒計時三……”


    陳曦與那機械對視,它眼中閃爍的紅光慢慢的穩定下來。


    “……二……”


    紅光悠長,像是充滿城府的獵人在一擊敗露後,雖然繳槍投降,卻從未真正放棄攻擊。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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