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眠也知無不言,但奈何她知道的東西太少,所以提供的信息也沒有太大用處。事情的關鍵點還是在正躺在icu裏的古星月身上。這一天是漫長的一天。對於梁適來說,這也不過是她生命中最平凡的一天。她從暫停拍攝的劇組離開,稀裏糊塗地接到古星月的電話,出於對古星月的信任,義無反顧地報了警。在報警之後配合警方調查,盡可能地提供證據。哪怕當初古星月說牽扯到天使孤兒院,她不會做。可不知為何,她突然反水。梁適在提供證據的時候,也還是如實說了天使孤兒院的事情,其間包含古釗塬和古英博。也是在她打電話聯係古釗塬的時候才知道,古英博院長已在兩天前與世長辭。剛好是齊先貴被楊佳妮殺死的那天。梁適在警察局裏難掩驚訝,低聲問古英博的死因。古釗塬說是做了個噩夢,醒來後便一直喊著星月星月,喊了幾句之後從二樓跳了,本就身子骨弱,再加上年事已高,當場死亡。古釗塬正在著手給他辦喪事,聽到這些之後,梁適也隻能道一聲節哀。她又問:“古星月知道這件事嗎?”古釗塬一頓,沉聲道:“知道了。”由梁適轉交給古釗塬的信裏有古星月留給古釗塬的號碼,以他們獨特的交流方式留下來的。古釗塬拿到之後先沒敢聯係古星月,怕她因為自己而被發現,被欺負,因為梁適說她現在的處境不太好。可沒幾天,古英博就出了那事兒。古釗塬深夜痛哭,實在沒忍住給古星月發了條消息:【爸爸死了,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來看看嘛?星月。】那條信息沒有得到回應,宛若石沉大海。古釗塬就沒再抱心思,這幾天他像是行屍走肉一般,麻木地處理著養老院的事兒,幸好身邊還有一些孩子們幫襯,不然他得撐不住倒下去。梁適聽到以後讓他再撐一撐,古星月會回去的。她猜想古星月突然動手與古英博的死因有關,而現在古英博還未火化,也沒辦葬禮。梁適說:“你再等一等,星月應該想要去見古院長最後一麵。”“不行了。”古釗塬說:“屍臭味太重,而且是墜樓,死狀太難看了,我不想讓星月看到這樣的父親,我想父親也不會想的。”古釗塬頓了頓,“我先把父親的屍體火化,等星月來的時候再辦葬禮。”梁適輕歎,“也行的。”不過幾句話,就這樣定格了一個人的一生。而梁適在給古釗塬打過電話後,申請等古星月醒來後再提及孤兒院的事情,最先處理的肯定還是楊佳妮的這起連環殺人案。連環殺人這四個字聽上去就很殘忍。但最可怕的是,齊先貴在被鈍器所殺後,屍體上有二十餘處刀傷,是家用水果刀所致。且是在酒後被殺害的。手段極其殘忍。梁適和陳眠在警察局聽到這種作案手法後也是心驚膽戰,剛好屍體被運回刑警支隊的時候,有個法醫在外邊掀開白布看了一眼。她們也看到了。……場麵血腥到讓人想吐。已經在冰冷地下室放了兩天的屍體散發著濃重的屍臭味,是放在夏天可以立馬吸引一大堆蒼蠅的存在,而他身上衣裳破爛,尤其是下半身,下/體處被物理閹割,血跡在身上凝固,大腿上起碼有兩三處刀傷。饒是有多年從業經驗的法醫也震驚了,把白布往下一放,皺眉道:“局裏出變態殺人案了?”知道一點兒內幕的小隊員說:“不是,殺夫案。”“我去?”法醫詫異:“這麽狠?”“不僅如此,還殺女呢。” 小隊員說:“親生女兒,養女,都殺。”法醫:“……”那位法醫站在原地淩亂,等到推屍體的推車走遠,他喃喃了句,“這是有病吧?”梁適離得不遠,聽到他那句喃喃後,在心裏回了一句:“沒病也做不出來這種事。”總歸這件事給市公安局也造成了極大的震撼。不是變態殺人案,卻出現了一個變態殺人狂魔,還牽扯出了多年前的舊事。市公安局將其定性為惡性殺人事件,專門成立小組立案偵查。梁適在警察局待到晚上才出去,跟陳眠兩個人站在警察局門口。兩人餓得饑腸轆轆,卻都沒什麽心思吃飯。梁適是因為今天白日看見的齊先貴屍體給惡心的,根本沒有胃口。而陳眠……大抵是因為想到了齊嬌。臨近十五,天上的月亮宛若玉盤,籠著一層朦朧幽暗的輕紗。兩人並肩而立,一時間誰都沒說話。陳眠望著天上月,良久才用晦澀的聲音道:“餓嗎?”梁適搖頭。陳眠兀自道:“請你喝酒。”梁適:“……”//梁適覺得自己是需要醉一場的。白日裏遇到的衝擊太大,但兩人先去醫院看了古星月。隻是古星月因為是惡性殺人事件的當事人,為了防止有人對其二次傷害,所以成為了公安局和醫院的重點保護對象。兩人去醫院也隻是無功而返。除了被動地等結果,也沒有什麽用。在從醫院離開的路上,陳眠說:“她還挺令我意外的。”梁適點頭,“我沒想到她會這麽狠。”“如果齊嬌也有……”陳眠說到這頓了頓,否決掉自己的說法:“不,沒有如果。”齊嬌是齊嬌。她永遠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因為那是她的親生父母。但對古星月來說不一樣,那隻是兩個惡魔。和她無關的人。古星月反抗楊佳妮,就像是囚徒反抗管理者,沒有任何親情上的、血緣上的束縛。甚至在報複完之後會有隱隱的快感,但對齊嬌來說並不是。如果齊嬌做這件事,在她的後半生裏,她會頻繁地夢到這種事。會永遠活在自責和愧疚之中。說不上來哪種更好,但最後痛苦的永遠會是齊嬌。話題聊到了齊嬌,氣氛忽然沉下來。一時間誰都沒說話。梁適坐在陳眠的副駕,忙碌了一天的腦子終於偷得片刻清閑,她拿著手機給許清竹發消息:【你回家了嗎?】許清竹秒回:【嗯。】梁適和她說:【劇組暫停拍攝了。】許清竹:【因為舒奕?】梁適:【是的。】舒奕的事情也在熱搜上掛了兩天,許清竹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之前還不知道《餘光》劇組這邊打算怎麽辦,梁適昨晚也還在酒店等待結果。現在結果出來了,又是晚上。許清竹發了條語音來:“那你晚上回來麽?”梁適回複:【回的,但現在要去喝酒。】許清竹:【……】沒等她問,梁適便道:【跟陳眠,她說要請我喝酒。】許清竹:【……】梁適:【我會盡量保持清醒回家的,你早點睡。】許清竹:【……】一連三個省略號,梁適再愚鈍也明白許清竹有話想說。梁適問:【怎麽了?】許清竹那邊很久沒回複。梁適隱隱覺得是許清竹生氣了,但她確實又不想在經曆了那麽大的情緒波動後回家,怕把自己的壞情緒帶給許清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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