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習慣性地聞著那個味道入睡,就像是外祖父未曾離開過一樣。她再一次聞到了令人安心的味道。但她確實無法確認,梁適到底是誰。是從哪裏來的?她坐在那兒,目光一寸寸描繪過對方的眉眼。仍舊還是覺得不化妝的她更順眼些。不過……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總歸,她是要和梁適離婚的。她不想聽從父親的話,以婚姻做籌碼來換取公司的苟延殘喘,也不想外祖父大半生的心血付諸東流。她必須要進公司,哪怕父親反對。話說起來,上次她發給父親的消息,回信也不過二字:不許。父親覺得,她嫁個好人家,嫁個對她好的alpha,於她這一生便是再好不過。但他忘記了,她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以高分考入青翼大學,還取得了mba學位。若不是當初不願離家太遠,她應當會再出國進修。也是為了公司,也為了自己的一點點私心,她選擇了婚姻。但這段婚姻帶給了他什麽呢?隻有無盡的痛苦和無休止的害怕。許清竹輕呼了口氣,大半夜的,總是會忍不住去想這些事情,為其傷神。她決定不再聽從父親的決定,而是給同在公司任職的表舅舅發了條消息,說自己打算去公司上班,需要他給安排一個職位,無須空降擠掉現有職員,隻要有一個可以讓她在公司上班的機會就行,最好是公司的核心部門,設計部或展覽部都可以。對一家珠寶公司來說,設計部是內核,沒有優秀到可以超越同行的設計品,永遠無法在業內立足。而展覽部是負責每年新品發行時的秀,從請模特到定義每一個珠寶,間接影響著每一款新品的銷量。同樣重要的還是廣告部和營銷部。每一個營銷方案都決定著珠寶能否一眼被大眾看到,引起消費者的喜愛,“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在當今時代,營銷是必不可少的一環。許清竹專業最對口的應當是人力資源管理部門,但她還是決定去更靈魂的地方去。如果想要徹底扭轉明輝當前的局麵,勢必是要將爛根直接拔起的,去選新的人進來,沒有意義,無非是往爛根上接新芽,遲早會爛。表舅那邊很快給她回過消息,讓她隨時過來,設計部剛好有一個管理層的空缺,她過來可以直接頂上。空降,貌似是如今最快的方式。許清竹回複他:【好的,謝謝表舅。】隔了幾秒又回複:【我明天就去報到。】//翌日一早,梁適被鬧鍾吵醒。她這一覺睡得還算舒服,醒來時還立刻關閉了鬧鍾,怕吵醒許清竹,結果她關掉鬧鍾以後,一轉身就發現許清竹已經不在了。她往身側摸了下,床單是冰涼的。難道許清竹昨晚沒回屋睡?梁適一邊想著一邊紮起頭發,先去衛生間洗漱。今天是她去東恒集團報道的第一天,自然不能素著一張臉去,但她也沒化得很濃,簡單地化了個底妝,塗了口紅和日常係眼影,刷了一層睫毛膏,將睫毛弄得卷而翹。她在刷睫毛的時候還想到了許清竹。許清竹的睫毛似乎不用刷睫毛膏也足夠,又長又翹。如是想著,手稍微不穩,睫毛膏刷在了眼睛下邊,暈染了一片黑色。她立刻找紙去擦,但這睫毛膏防水且速幹。擦來擦去也隻是把眼睛下弄得更黑,就和有了黑眼圈似的。梁適:“……”化妝老手也會有翻車的時候。就離譜。她在化妝品架上找卸妝水,沒找到。又返回房間,去許清竹化妝台上找,一眼掃過去沒看到。沒辦法,她隻能一瓶瓶地拿起來看說明,但那些化妝品上的說明很多都沒有漢字,要麽是一串串的韓文,要麽是滿瓶日文,最好認的竟然是一瓶全是英文的說明,但梁適看了眼,發現那是一瓶乳液。“……”梁適無奈,她正在盡力翻譯這桌上最後一瓶長得比較像卸妝水的產品時,臥室門被推開。許清竹走進來。梁適:“……”沒有問過,就動人家東西是不是不太好?梁適在許清竹眼神的注視下,這才有了一點點不算自覺的自覺。她捏著手裏的瓶子,略為難地說:“我找一下卸妝水。”許清竹看了她一眼,很難忽略她眼底的一大坨黑色汙漬。她平靜地問:“眼影弄散了?”“不是。”梁適說:“刷睫毛膏的時候不小心暈開了。”許清竹走進來,“好吧。”她走到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圓形的盒子,梁適還從未見過。盒子打開,是鋪得平整的卸妝棉,散發出一絲絲酒精味。許清竹遞給她,“桌上都是日常護膚品。”“好吧。”梁適道謝,“謝謝。”梁適拿著那一盒卸妝棉進了衛生間,她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但從鏡子裏可以倒映出許清竹的臉。許清竹就站在門口,直直地盯著她。梁適:“……?”她忍不住問:“昨晚我踢你了嗎?”“沒有。”許清竹說:“你睡相很好。”“ 那……”梁適忍不住,“你是找我有事嗎?”許清竹微頓,“也不算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算有是什麽鬼?況且,自己本來就手抖地沒有化好妝,這會兒又被人盯著看,很滲人的好嘛?梁適輕呼了一口氣,“那你……”“好吧,是有事。”許清竹打斷她的話,“我今天要去上班。”梁適心頭一鬆,“這樣啊,那你去唄,是去你自己家公司嗎?”許清竹點頭,“我晚上六點下班,也有可能加班,如果我回來得很晚,不需要等我吃晚飯。”“好,知道了。”梁適順著她話說:“我也要上班了,之前二哥給我安排的人力資源部我不喜歡,這次去新開的部門試一下,應該也是六點下班,不過我猜新部門會加班,所以下班時間也不固定,要是到了晚飯時間我沒回來,你也不用等我。”許清竹點頭,“好。”這交涉還算愉快,而交涉結束後,梁適就繼續對著鏡子奮鬥。她不太想為了這一小片印跡卸掉臉上所有的妝,所以隻能用卸妝棉的一角去擦拭,擦掉以後再補個粉底就行,不會太費事兒。但許清竹一直站在門口,交涉完所有信息後也沒走。梁適:“……”以前被十幾台攝像機盯著,需要去拍她特寫鏡頭的時候,她都沒這麽緊張過。梁適忍不住,“是還有什麽事嗎?”許清竹搖頭,“沒了。”回答得坦蕩,但就是不走。梁適手落下來,她又問:“你是不是需要衛生間?”許清竹仍搖頭,“我需要的話可以去樓下。”梁適:“……”那你在這裏幹嘛?她忍了又忍,才算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免得惹許清竹不高興,係統給她增加噩運值。主要是許清竹站在那裏,她會緊張。一緊張就會手抖。這一片印跡都是因為下意識想到許清竹的睫毛,不小心暈上去的。結果她還要在那裏看。梁適無奈,覺得還是算了,大不了重新卸掉洗個臉。在她擰開水龍頭以後,許清竹忽地出聲,“你是不是不會化妝?”梁適:“……?”“怎麽會?”梁適立刻否認,“我化妝技術還行。”實際上,她以前還做過一段時間的美妝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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